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创世神也要谈恋爱》作者:bcjam 内容简介: 两个痴汉互撩,奇葩车,丧失+动物世界+无神论 傅贤x戴叶 第7篇文了,这是一个…新的尝试。 这是一个看了"Touch"和"Sense 8"之后产生的脑洞,非常,非常,大…不知道能不能填得好,试试看吧! 开奇怪的车,塞满满的私货! 最主要私货=无神论。作为一个从小虔诚了20年,结果看了本哈利波特同人小说*就骤然脱教的前一神教信徒,希望分享一下自己的一些感悟。 -蠢即是恶。 -而愚昧,源于不愿面对这个世界的真实。 *?Harry Potter and the Methods of Rationality?,Eliezer S. Yudkowsky。极其精彩深刻,衬得原著稚嫩如同人XDDDDD推荐看网上的英文原版。也推荐这个作者blog上的其他短篇,脑洞hin大。?一叶扁舟?的魔法研究虽然和这篇设定完全不同,但还是致敬这篇的。 1.悄然改变的时间线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了换气孔,摆动着巨大的尾鳍向深海潜去。很快,我就离开了阳光可以渗透的海域,一直向下扎入浓郁的漆黑中。我从巨大的鼻子里发出高频率的哒哒声,用声波探索周围的环境。 好饿啊。好饿啊。 一个熟悉的鬼魅般身影倏忽而过。我一阵狂喜,追了过去。 那美味的家伙听到了我回音定位的声音,挤出一团刺激性墨汁拼命喷着水逃离。 虽然它更加敏捷,我的速度却更胜一筹。当它慌不择路猛地转向时,我一偏头咬了上去,把那家伙整个吸进嘴里。 长长的触手裹住了我的头,锋利的吸盘边缘在我粗糙厚重的皮肤上留下长长的痕迹。但,猎物毕竟是猎物。我把这家伙嚼了两下就囫囵吞了下去。喉咙里似乎还能感到它挣扎时的黏腻。 咸咸的。最鲜活的死亡味道。 胃里总算稍微有了些许满足感。我向上浮出水面喘息,准备下一次出击。 *** 我在浅海慢悠悠地游动着,寻找磷虾群和鱼群。现在我孑然一身,只能用鳍拍打海水把食物打晕再吞食。如果遇到几个小伙伴,就可以围成一圈潜入鱼群下,喷出泡泡把它们逼至一处,再骤然张嘴上浮大快朵颐。 可惜,没看到小伙伴,先发现了一只黑白相间的讨厌鬼。 那家伙似乎在盯着一只趴在浮冰上的海豹,打算顶翻浮冰,逼海豹入水扑杀。我凑了过去,把疙里疙瘩的上颌露出水面。 讨厌鬼犹豫了一下,还是行动了。浮冰剧烈摇动,海豹滑落水中,拼命躲闪着。我冲上去,挥着巨大的胸鳍猛抽那黑白花,海面顿时一片沸腾。 对方毫不示弱地反咬,我不痛不痒地躲开,回身继续痛揍对方。混乱中,海豹灵活地逃脱了。我也见好就收,愉悦地游开,唱起胜利的鲸歌。 *** 我和一群小伙伴快乐地在浪间追逐玩耍。我们排成队形,轮流上浮灵活地跃出水面,享受腾空的快感。 不过----这很快也不够好玩了。我们忽然发现一只落单的花斑原海豚,鼓动气囊交流了几声,就默契地围了上去。 对方不安地窜动着想逃,却被我们一下子包了个严实。大家轮流上去用鼻子戳弄那小巧些的家伙,顶它柔软的腹部,以及那更加奥妙的豁口。对方愤怒地尖叫起来。 两个同伴从两边紧紧夹住花斑原海豚,一个心急的潜入下方,翻了个身腹部向上,灵活的阴`茎伸出裂缝插入了对方的身体。受害者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我们轮番上去顶撞、磨擦、咬噬这可怜虫,愉快地泄足了欲才懒洋洋地散开,放那倒霉鬼离去。 很快,我们又无聊了。这次小伙伴发现了礁石间藏着的一个超级好玩的东西! 我们戳弄那条长满斑点的小鱼,小家伙一下子就涨成了球,动弹不得地任我们顶来顶去抛着玩。很快,它就释放出一种让我们特别舒爽的物质散逸到海水中。我们轮流上去吸食,凑在一起竖在水中,晕晕乎乎开心得要命。 *** 不过,要说到极致的快感…我还是回到了陆地上,一间乌烟瘴气的房间里。 噬骨的麻痒和疼痛终于消退,我瞳孔紧缩的眼前闪着天堂般的白光,整个人亢奋又飘忽,下`体硬邦邦地高高竖起却射不出来。有带着面具的男人扒掉我的衣服,搅弄了几下后`穴就捅了进去,粗暴地抽`插着,有血缓缓流出体外----我却完全不介意。不介意旁边黑洞洞亮着红光的摄像机,连那个人射在里面后又换个人爬上来都毫不介意,只觉得飘飘欲仙,希望能永远永远这么继续下去。 然而不行。快感消失得如此迅速,下半身的疼痛难忍终于无法忽视,我哭嚎着挣扎了起来。有人按住我苍白消瘦满是紫癍的手臂,用力抽打了一阵,找准血管又打了一针进去。 眼前有绚烂的焰火在绽放。我沉浸在这极度的快感中,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知道了。 *** 我瘫坐在温暖的海滨小镇街边,身上有点脏兮兮的。阳光很明亮,空气潮湿闷热,阴凉的角落里有些黏滞的异味,不过我早就习惯了。 腹中空空,但懒得动。再等一会儿吧。我呆滞地望着面前的街道,原本就空无一物的大脑彻底放空。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路过,有人在我面前的帽子里丢了些钱,带着施舍的满足感离去。 为什么会有这种满足感呢?我偶尔简直想大笑着把他们皱巴巴的纸币扔在他们优越感爆棚的脸上,再邀他们去看看我每周回一次的郊区豪宅。不过还是,懒得理他们。 供给廉价的同情心发泄渠道,也算是不错的社会服务呢。 阳光愈发歪斜,终于照到了我的脸。我被晃得闭上眼睛。 *** 我西服革履站在公司大楼高层自己的办公室里,望向窗外。从这里,街道上忙忙碌碌赶去上班的人群都成了蝼蚁,就像他们应该的样子。 然而,我的头上,还有顶层那些家伙。在他们看来,我也不过是蝼蚁吧。 至少,是只贪心不足容易控制的好用蝼蚁。 紧锁的门上有人咣咣猛砸着。我环视了一下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办公室,把桌子上仅剩的那张陪伴我数十年的妻女照片也扔进了垃圾桶。那时,女儿还小小的很可爱。生活,还很美好。 门框被撞得摇摇欲坠。我打开窗户,高处的风呼啸着灌进房间。 办公室被破开的一瞬间,我纵身跃入虚空。 *** 我成为了密林深处的一棵大树,向上渴求着阳光,向下深深扎入大地。不感知。不在意。 我幻化成一缕流动的空气,倏忽奔走,倏忽消散。 我是广袤无垠的虚无。 我是这个世界的。创世神。 *** 我忽然想回去测量一下之前那个吸毒青年高`潮和死亡瞬间的腹侧被盖区脑电波强度,倒回了一个小时前。 那个青年却不在那里了。 房间里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我寻找了一下,发现他去吸毒的窝点被警察端了,青年现在正蹲在拘留所里,浑身难受地等待被转移去强制戒毒。 这还是第一次,我的世界里时间线出现了变化。我忽然感到一阵寒意。 (无奖竞猜,前面都是些啥动物?) 2.一个AE 两小时前,警方接到不明来源的报警。 对方是一个戴着兜帽的年轻男子。他打完报警电话就蹲在了分局边,看到那个苍白的青年混在一群人中被抓进去,才溜达着离开。我追上去试图读取那人的思想,却发现…读取失败。 我这才仔细看了一眼兜帽阴影中的那张脸。 啧。 穿上自己捏的一套人皮,我从黑暗的小巷里冒出来,拍拍那人的肩膀。 "你特么在瞎搞啥?!" 对方一脸窘迫:"呀,被你发现了…" 我把双臂交叉端在胸前,冷冷地注视着那家伙。他果然心虚地低下头去:"对不起…我就是觉得,那孩子一时糊涂而已,这么随随便便丢了性命好可惜啊…" "我这个世界里可惜的多了去了,为什么只救他?" "咳,难道去救那只海豚么?" "流浪汉和企业高管还没海豚可爱?" 对方愣了一会儿,点点头:"是啊~" 啊,如此典型。 我翻了个白眼,调出操作页面打算把时间线重载复原,那家伙却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戴叶,就这样吧。就这样好么?" "傅贤你还真看上那家伙了啊!"我嗤笑,反拉住他的手臂,"那就看看之后会怎样吧。" 我们快进到三个月后,那年轻人离开戒毒所消停了没几天,又和之前的"朋友"搭上了伙。现在他正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原本俊美的脸完全陷了下去,皮肤灰黄病态,佝偻着身体步履虚浮。他笨手笨脚地试图偷窃一个女人的挎包,被捉了个正着。 "这副鬼样子,卖屁股都没人要了吧。"我耸耸肩。 傅贤颇为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啜嗫着说:"他…这么笨,也干不成坏事啊,会改邪归正的吧?" 我冷笑一声,拽着傅贤跟了上去。青年被扭住手腕,呆滞了半晌,突然发疯似的挣脱跑了出去。 "唉唉唉小心别让他撞到车了!"傅贤有点急,捏着我的手摇晃,我只得开了几个金手指让他经过的路口正好是绿灯。 "你还要照应这家伙一辈子么?"我有点烦了。 "就这次,就这次!"他保证着,紧紧跟在我身后。 青年似乎脑子不太清楚了,明明后面没人在追,他还是推搡着路人亡命奔逃。 一个小女孩在路口等红灯时被他撞得跌了出去,摔入一辆转弯公交车的盲区。 尖叫声,哭号声。小女孩的母亲当场精神崩溃。我闭了闭眼睛。 那青年愣了一下,回头看到地上散落的小书包和一滩血迹,神情麻木地扭头逃走了。 "满意了?"我转向傅贤。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惨剧,脸色煞白。 "小女孩可爱还是失足青年可爱?"我微笑着问他。傅贤半天都没有回答。 "这人染上的可是毒瘾啊,现在他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了,那点药物就是他想要的全部。"我撇嘴,"他可以伤害任何人都毫不在意,毕竟戒断的痛苦堪比无麻醉截肢。" 我滑动手中的控制板,把时间调回到三个月前,抹去了傅贤插手的影响。 "嗯,不过这帮家伙…"我指了指正趴在青年身上施暴的那几个畜生,"这次之后都感染了HPV,药物激光都清不干净,终身反复发作。" "那盘录像流传了一阵也被收缴了,还剪出一些片段放进了禁毒宣传片,据说效果不错。" 傅贤呆立着注视床上疯狂纠缠的躯体,眼睁睁看着青年又一次在极度的痛苦和欢愉中死去。这也没能让那群癫狂的家伙住手,他们置若罔闻地继续百般凌辱那具渐渐冷下来的尸骸。 "这就是你的正义么?" 我记录下之前想测量的数据,翘起一边的嘴角:"当然不是。我从创世之后就没干涉过我的世界。一切都只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情而已。" "你的世界…好…丧…啊…" 他看我皱眉,不情愿地又加了句:"我知道你在模拟现实啦,但咱们现在既然可以自己创世,不就是为了能够造出更加美好的世界么?为什么还要继续观察原来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呢?更何况现在也没这么糟了啊!" "我乐意,你管我啊!"我有点生气,"而且你怎么进来的?为啥还能动手动脚?" "咳,新的更新插件里面,用同一个网路接口的默认可以互相走访对方的世界,限定是在线主神附近的第三者视角…"我立刻调出设置,打算改为仅个人可见,他突然按住我的手,"戴叶,让我…继续来看好么?我绝对不会瞎干涉了!保证!" 我动用权限强行把他弹了出去,隔壁房间传来室友沮丧的哀叹声。 不过呢…我看着悬浮在面前的操作板,到底还是没有修改那个默认设置。 3.匹配度 傅贤摘下全体感头盔和触碰手套,跳起来跑去隔壁敲门,不等回答就把头探了进去。 "吃饭么?"还没来得及张口,戴叶先问了。 "啊…哦,好。"傅贤再一次把满腹牢骚咽了回去,委屈地答应着。 两人从公寓配的烹饪机里取出严格计算了卡路里和营养成分的食物,面对面坐下来。戴叶沉默着细嚼慢咽。傅贤看着他,感觉同居了一个月,他还是不怎么了解这个系统匹配给他的男人呢。 *** 找到工作离开学校宿舍前,傅贤检索了一下系统,希望能匹配个适合发展浪漫关系的室友。系统很快根据他的审美、爱好、位置、工作、经历等等,找到了个适合度极高的对象。 傅贤激动地点开一看,竟然是个白`皙瘦削的年轻男子。 虽说性向和性别都是谱而不是截然分明的两极,但傅贤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偏直男那边的。不过,长久以来自己和他人的经验都反复验证了一个事实:系统AI比你还了解你自己。 傅贤看了这男人的3D投影很久,研究他沉静的双眸,抿着丝淡笑的嘴唇,小巧的下颌,和裹在简单衣着下修长纤细的身体,感觉确实…非常熨贴。 他还是有点不甘心地看了看适合度排在后面几位的,果然都是妹子,但…怎么看都有那么一点点不得劲。 他最终表示接受第一顺位的匹配结果,如果对方也接受,两人就可以搬入新居了。 他有点好奇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出于对隐`私的保护,系统只会提供匹配度和外貌信息,具体情况还是要两人认识之后互相交流才知道。 *** 终于到了搬家的日子,傅贤所有家当都塞在一个箱子里乘车去了新居。这年头,大家的财富都存在云端,实体的所有物少得可怜。 他在公寓门口巧遇正在虹膜解锁的室友。对方也只拎着个小箱子,看到他挑了下眉毛,推开门抵住让他进去。 "你好,我是傅贤。"傅贤笑得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对面这个男人实际看起来比投影里还要令人舒泰,他很是满意。 "戴叶。"对方微微一笑,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看起来有点脆弱,但收紧时坚定有力。 两人分别进了自己的卧室收拾东西。房间在识别了个人认证之后,就会自动加载之前的设置。傅贤把衣服挂进柜子,洗漱用品摆入浴室,基本就搞定了。 他坐在客厅里,刷着社交网站打算等戴叶弄好就一起聊聊,结果生生等到了饭点,对方才出来。 "你东西很多么?收拾了这么久啊。"傅贤忍不住问。 "呃?没有啊。"戴叶有些莫名其妙,"我收拾好就玩游戏了。" 傅贤无语,新室友不应该先认识认识的么?好歹是匹配度超级高的对象啊,就一点都不好奇么?! 不过他还是礼貌地憋住了吐槽,接着话茬问:"哦?你在玩什么游戏啊?" "创世。" "创世?我小时候玩过哎。"傅贤想起了自己童年的尝试,"我当时造了很多萌萌的小动物,结果里面有种猴子不听话,我一生气就发洪水想把它们灭了。" "然后呢?" 都十几年了,傅贤想起来还是觉得郁闷不已:"然后我最喜欢的粉色独角兽也全被淹死了啊!气死我了,就再也没玩了!" 戴叶咯咯笑了,傅贤看着他乐不可支的样子,忽然也开心起来。 "那,你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戴叶犹豫了一会儿,耸耸肩:"…很普通的样子。" "……"傅贤等了一阵,对方也没继续说下去,餐桌上顿时有点冷场。 傅贤不甘心地尝试另一个话题:"你对客厅这边的装饰有什么想法么?" "没有。你看着弄吧,不装也可以。" "……" 他又试图直接问戴叶的具体经历,查了一番户口,结果发现和自己的经历也差不多。而且戴叶只是老老实实报信息,连回问都难得。 "嗯…我吃好了。"最终戴叶站起身来冲他点点头,把餐具收好就回了卧室。 虽然匹配度高,但戴叶对自己好像完全没兴趣啊…傅贤觉得十分挫败,忍不住对着镜子搓了半天脸,又拗了很久身上的肌肉,才稍稍重拾点信心。 也许戴叶只是有点害羞啦,熟悉了就会好起来的。他自我安慰着。 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起了同居生活。戴叶除了吃饭睡觉,整天沉浸在他的世界中,而且拒绝外人访问。傅贤只得也装了游戏,试着创立自己的世界,以便和对方能多些谈资。 4.创世游戏 戴叶整天痴迷的创世游戏,其实可以算是一种工作。 我看着这久违的界面,开始挑选基础参数设定。这一步的高阶玩法是修改各种物理常数,如果能做出有趣的效果,并严格论证这个演化过程模拟是合理的,那么恭喜你,这基本可以作为物理系本科毕业论文了。 一般的玩家会直接从几个设置好的组合里挑出一个。我犹豫了半天要不要选择可能演化出魔法设定或者允许超能力插件的宇宙环境,不过听戴叶说"很普通的样子",可能他没有弄这些花样? 按照默认的真空光速、万有引力常量等等参数引爆的宇宙,会很接近我们现在世界的样子。当然模拟中引入了很多随机事件,如果想完全模拟现实,还是得稍微调弄几下。有的主机据说就是在尝试反复引爆常态宇宙,试图真正意义上地随机出这个现实世界。 经过精心的调试,服务器上已经有了好几个号称是完美模拟历史和现实的世界。现在人们基本就是靠用这些世界沙箱模拟看效果来做出决策。不过到底用哪个世界模型,模拟后果是否可信,对于这个结果的评价等等,也还是有很多讨论空间的。 我看着游戏界面里放慢了很多倍的宇宙暴胀动画,炽热的基本粒子疯狂碰撞着,创生,湮灭,逐渐减速,降温。而这些事实上都是在不到一微妙的时间内发生的,实在非常神奇。 面前漂浮着的提示板上显出"重子数产生----您的宇宙将以物质(而非反物质)为主导。",我这才想起来一个重要问题,找出创造界面勾选了"地球"和"智慧生物"下属的"智人"。要是随机出一个没有人类的宇宙我还玩个球啊。 选完出来,氘和氚的原子核开始合成了。系统开始快进,38万年倏忽而过,电子和原子核开始结合成为原子。又是一阵快进,物质间的引力造就了尘埃和气体组成的云团,旋转,塌缩,恒星诞生又爆炸,当地球形成时,已经过去将近90亿年了。 等待地球冷却形成地壳和海洋还需要些时间,我让程序按默认进度运转着,调出其他用户的直播间看看别人在干些啥。 戴叶的名字在系统里,但他的世界是其他用户不可见的。我先关注了他的动态,才把注意力移回主页。 现在人气最高的直播叫作"文明绞肉机",那个宇宙中的智慧生物产生得极其密集,之间冲突不断,无论站队哪一个种族,开心几天就都可能被突然歼灭。观众们痛并快乐着地围观,吐槽弹幕铺天盖地堪比空间大战中的高能粒子束。 而与之对应的另外一个火爆世界则贯彻"make love, not war"的主旨,观众可以亲身体验席卷各个文明的滥交派对。当然偶尔也会有"把你那根特么从我鼻子里拿出来","啊,那其实是我的舌头"的尴尬。 不过?创世?要玩得好其实并不容易,毕竟系统只是单纯根据玩家设定自动模拟,如果参数自相矛盾,很容易出现bug。那些多文明的全宇宙模拟背后都有团队操作,个体玩家则大多是自己捏些人物,设定场景,像过家家一样做些小世界里的小故事。观众基本只能跟随主神视角,一旦离开太远自由探索,就会看到很多无法具象化的虚空。 不过这种也有非常受欢迎的,比如众星捧月的偶像人生,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玛丽苏主角,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睥睨天下的霸道帝王等等。小众的分支就更是不计其数了。 我要造个什么样的世界呢?琢磨了好一阵也没什么头绪。地球上地壳终于凝固,还在持续着上百万年之久的滂沱暴雨。我转向另一个红矮星旁已经稳定下来的类地行星,捏了只喷火龙丢上去,又随手给它搭了个遮风避雨的车库。喷火龙走来走去了一会儿,鼻子里冒着丝丝火苗,饿得趴在了地上。我只得再做了些会光合作用的意大利面怪兽让它追着吃。 回去看地球,现在正是大量小行星和彗星碎片频繁撞击地表的时期,地壳各处喷发着岩浆和高温蒸汽,高能量的紫外线肆意照射在地表和原始海洋中。我激动地等着那神奇的一刻到来。 "复制子产生。"终于。 我从温暖的原始海洋上空掠过,这广袤的"有机汤"里,已经存活着诸多渺小的原始细胞了。其中一种会最终存活下来,成为我们现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生命的共同祖先。 不过,我对它们,有些不一样的安排。 5.戴叶的逻辑 借着系统升级的bug,我溜过去偷窥了一番戴叶的世界。没想到这个闷骚的家伙竟然如此重口味! 哎…那个吸毒青年…我一想起来那淫靡荒唐的一幕就浑身燥热。戴叶刚移到那个场景时,我一晃眼还以为床上那个苍白消瘦的身影就是戴叶本人。 虽然仔细看看眉眼根本不像,但还是一下子动了恻隐之心,想做点手脚把他救下来,然而… 我叹息着,开始调整自己世界里的人类设置。我找到智人已经产生,正在缓慢地走出非洲扩散到全世界的节点,把他们大脑里的奖励区域活度设置了上限,而且取消了反复刺激就会代偿性改变相关受体和代谢酶活性及分布的默认指令。从此以后,我这个世界的人类将无法体会超越性`高`潮的快感,也不再有明显的戒断反应。显然这种设定对于稀树草原上的人类完全没用,而且也不太可能自然产生,但作为照料他们的神明,我当然会未雨绸缪。 "这个,有点作弊吧。"我吓了一跳。 戴叶双手插兜,飘在我身边俯视正在悠闲地搜集果子草根的人类。 "你怎么来了?"我很是惊喜。开游戏将近一个月,我早就对戴叶开放了参观权限,但他从没来过----至少没对我显形过。 他冲我笑笑,垂了下眼睛,又扭头去看那无边无际的茂盛草原。 我看着他侧脸柔软弯曲的睫毛,心里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 "他们现在啊,其实挺开心的呢。"戴叶又有点忧郁起来,"虽然可能被猛兽袭击,但人类从直立人开始,过了近两百万年这种采集狩猎的生活,身体已经完全适应了呢。之后无论农业时代还是工业社会,他们都过不上这种劳逸结合、食物丰富多彩的生活了。" "到时候再帮他们改就好啦~"我咧嘴乐着,戴叶叹了口气。 "你还真是个仁慈的神呢。"他终于说,口气淡淡的。 我就当这是在夸我吧! *** 此时是晚更新期,我带着戴叶瞬移到了当时还没有人类涉足的美洲大陆。虽然气候变化已经让当地物种的生存压力变大,但在智人到来前,这里依旧是许许多多大型哺乳动物的家园。 两只全身披挂的雕齿兽正在用它们附满鳞片的粗壮尾巴互相抽打,身侧坚硬的骨板凹陷破碎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大声响。终于,落败的一只悻悻而去,胜利者在飞扬的尘土间得意洋洋地踱步,低下头研磨地面上美味多汁的植物。 不远处,一只大地懒悠闲路过。这毛茸茸的巨兽缓缓起身,扒着一棵高大的桑橙树,拽下一颗颗酸涩坚硬的果实津津有味地咽下肚。 一阵异味传来。是一头嵌齿象正摆着尾巴把粪便甩得到处都是。这家伙下颌特别长,有点像一头奇大无比的猪。它转头又用力踩踏着地上巨大的叉叶木果实,取食里面的果肉和种子。 比较起来,还是乳齿象漂亮弯曲的长牙更符合人对大象的期待。我们找到一头,对方正试图去啃皂荚树的树皮,却被巨大的棘刺扎得难以下嘴,有些烦躁地甩着鼻子摇头。 平静倏忽间被一只飞奔而过的成年叉角羚打破,身后紧跟着一只饥肠辘辘的北美猎豹。双方飙到了将近100公里的时速,绝尘而去。 我看得赞叹连连,戴叶却脸色有点沉重。 "这些动物…基本上之后都灭绝了呢。"他略微伤感地说,"没有了大地懒传播种子,桑橙树的分布区域也变得很狭窄了。嵌齿象绝种后,叉叶木也差点完蛋,后来从亚欧引来马才缓解了危机。" "现在美洲只剩下叉角羚,被北美猎豹逼出的速度和耐力,对手却早就消失了。"他又指了指皂荚树上遍布的巨大棘刺,"乳齿象也不在了,只有皂荚树还记得它们曾经的威胁。" "要是我的话,天敌消失了应该还是挺开心的吧。"我笑了,觉得戴叶还真是多愁善感,"虽然很有趣,但这些只是动物嘛。"我斜眼瞟他,"别告诉我你能够冷眼看着你那个世界的人类受苦,却对动物更有同情心啊。" "跟我来。"戴叶偏偏头,打开了前往他的世界的通道。我还以为当初被弹出去就是禁足的意思呢!没想到还有机会? *** 我们站在一个巨型养殖场里。粉`嫩肥胖的肉猪整整齐齐地隔在狭小的栅栏间,无法转身也无法躺下,整天只能大吃大喝,直到在屠宰场里结束短暂的生命。 "这种养殖方式产的肉,廉价、干净又美味。"戴叶舔了下嘴唇笑了。他拉着我穿过血淋淋的高效屠宰工厂,一路到了附近一家餐馆,安排我识别正埋头致敬一盘烤猪排的一位大叔。 他则选了大叔对面的年轻人,咔嚓咔嚓嚼着猪肩上炸得酥脆的皮:"这些是屠宰后熟成三天,直接供应当地餐馆的顶级货,味道超赞又便宜。" 我啃着那喷香肥嫩的肉排,鲜美得恨不能敲骨吸髓。 "不过呢,你要知道这些猪不久之前的祖先,就像美洲大陆上那些野生动物,和非洲的原始人类一样,已经完全适应了在野外的生活。它们需要运动,需要社交,需要玩耍,但现在终身都被圈养在狭小的空间里动弹不得,直到死亡。"说着,戴叶又咬了一大口肉,嚼得很愉悦,"然而,它们再不开心,肉依然很好吃呢。" 我有点怀疑戴叶在故意倒我的胃口:"可是动物又没有像人一样的意识,它们真的知道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么?" "你有意识么?我有意识么?"戴叶有些邪气地微笑着,"我们有非常相似的大脑结构,所以我如果觉得自己有意识,一般也会认为其他人有意识吧。" "但猪之类的动物,很多也有和人类类似的大脑结构啊,测试的时候也会有类似的神经活动呢。"他眨巴着眼睛,"所以,我们认定它们没有意识,真的有什么确切理由么?" "而且啊…"他油光锃亮的嘴唇凑近我,"你觉得…咱们创造的世界里这些人,有意识么?" 我忽然感到毛骨悚然。 "当然你可以无视解剖生理证据,选择认为动物没有意识,就是些混混噩噩只知吃喝的移动肉仓。也可以选择立法要求改善家畜饲养条件,无视这大概会抬高肉价,剥夺穷人吃肉的能力。更可以选择假装肉不好吃,自己不再吃肉,还四处推广素食主义。" "我的话,会选择接受我们的食物生前可能是有意识的,至少也是有需求,有欲`望的。但我们出于经济和技术水平,现在不得不奴役它们,虐待它们,吃掉它们。而且尽管如此,它们还真的很美味呢。"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还要继续观察原来这个不完美的世界。"戴叶坐回去,叉起最后一块猪肩肉吞下肚,满意地咂嘴,"因为啊,我希望能面对这个世界的所有真相。即使是那些,不那么美好的真相。" (哎,大半夜的把自己写饿了…QAQ) 6.两个老司机 戴叶说完就下了线,傅贤也随即强制返回了自己的世界,差点迎面撞上一只疾驰而过的恐鸟。傅贤把耳机降噪关掉,听到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声----戴叶已经准备睡了呢。 他叹了口气,感觉有点复杂。自己的匹配对象整天观察自己造物的苦难,似乎还乐在其中,难道他其实有虐待倾向? 不过…傅贤又想起戴叶看到小女孩死在面前时脸上一闪而过的痛惜,以及对美洲生物灭绝命运的叹惋,又觉得他似乎并不缺乏同理心。主动去背负这些本不属于他的苦楚,这么看来他又是个抖M? 反正,戴叶貌似很喜欢强烈的感觉就是了。 这在现在的社会也并不罕见。被AI和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呵护着的人类,已经几乎不再有生存压力,可以自由追寻自己想过的生活。然而人类的大脑适应的依旧是十万年前危机四伏的荒原,适度的紧张对维持正常的精神状态十分必要。 所以血肉横飞的"文明绞肉机"才那么受欢迎啊。 不过傅贤现在要参观的,是另一个更加和平的世界。 *** 这是一个迷幻的化妆舞会,每个客人必须佩戴威尼斯风格的精致面具,其他…就完全没有要求了。 傅贤选了普通的衬衫和西裤走进古堡大门,看看周围感觉自己穿得实在是有点多。 入口的大厅里金碧辉煌,黑白棋盘状的地板上四处散落着丝绸软垫,上面蠕动着三三两两纠结在一起的人体,好像什么诡异的未知生物。 傅贤的脚下踩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条黑色蕾丝内裤。身边地板上交缠的四肢间伸出一条圆润的臂膀,向他邀请地弯了弯手指,猩红闪亮的长指甲和同样颜色的丰腴嘴唇一闪而过。 傅贤驻足观赏了一阵,还是摇摇头继续前进。 大厅两侧的房间铺着暗金色的毛绒地毯。傅贤脱掉鞋袜,赤脚走了上去。脚趾间的质感好像柔软的沙滩,却没有真实海滨的黏腻。 这里的纠缠就更加复杂了,三五成群的小团体间不停碰撞、交融、消散,好似瑰异的舞蹈,又像是肉`体拼凑的万花筒。撞击、水渍、尖叫、呻吟和背景音乐完美契合,汇成勾魂摄魄的繁复和弦。 而这,已经是这个世界口味最轻的派对之一了。至少,所有玩家和NPC都是人形,而且不允许暴力戏码。傅贤成年也有了一阵,虽然以前不是在?创世?服务器,对这种场面却已经习以为常,只觉得兴味索然。他四下张望着,等待管理AI注意到自己。 "香槟?"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侍者托着盘子经过他面前,"喝下这杯,我们将会提供您更加个性化的服务。" 傅贤举杯,一饮而尽。酒到了嗓子眼忽然化成无数细密的泡沫,徒留微弱的芳香。 他走上旋转楼梯,像被什么吸引着一样,沿着静谧的长长连廊走向尽头。人越来越少了。 转过墙角,他听到一扇门后哗哗的水声,犹豫了下,还是推门进去。 这是间与古堡不大相称的狭小浴室。朦胧的玻璃门后,那个白`皙修长的身影若隐若现,双手擦洗抚摸着自己的身体。 傅贤把手覆在两人之间的隔断上,对方忽然停住了动作。 浴室里蒸汽弥漫,隐约可以看到淋浴下那突出的蝴蝶骨,腰椎微微的凹陷,收拢的腰部曲线和窄小的双臀。下面是并拢的挺直长腿,右脚掌着地支起,膝盖微蜷,显得有些不太稳定。 傅贤缓缓凑近那凝满雾气的玻璃屏障,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对方忽然扭过头来。 仅仅撇了一眼那纤巧的下巴,和勾勒着金线的精巧乳白色面具,傅贤就仓皇闭上眼睛摘掉了头盔。 傅贤摇摇头,平复着剧烈的喘息和心跳,起身去洗漱了。 慌乱中他都没有注意到,戴叶又上线了。 ***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戴叶正在自己的世界里旁观两群偶遇的倭黑猩猩。双方乍然相逢都有些紧张,连忙混在一起,用花样百出的性`交缓解焦虑。 戴叶淡定地收集分析两个种群各方面的数据。倭黑猩猩实在是生冷不忌的物种,无论是异性、同性、轮流、群P,甚至尚未成熟的个体也参与其中。人类接受或不接受的一切,在自然中,都远非新鲜事了。 向系统提交了数据,戴叶这周的任务清单就算是完成了。他继续坐在树枝间,俯瞰下面如痴如醉的猿类。 自己拥有一整个世界。这个世界并不完美,但非常、非常真实。 这还不够么? 7.迷信的鸽子 我呼吸着世界各个角落里刺鼻的熏香,有些喘不上气来。 衣着华丽的主教摇晃着精美的球形香炉,穿过信众走向高耸穹顶下的祭坛。高原湛蓝的天空下,每日的煨桑浓烟滚滚盘旋而上。各种人气鼎盛的寺庙里,无论供奉的是人,是兽,是奇美拉,统统香氛萦绕,PM10爆表。 "咳咳!"傅贤显了形。他最近得空就要溜过来看看我在干嘛。"怎么有心情看你的子民崇拜你了?" "不觉得很有趣么?"我揉揉鼻子,"虽然我创世之后就什么都没做过,绝大多数人还是觉得我是个仁慈至善、特别照顾他们的神祗呢。" 傅贤连打好几个喷嚏,干脆关闭了嗅觉感应:"不过他们为什么觉得你会喜欢被烟熏火燎啊…" 调出时空转换界面,我们快速略过东亚焚烧牲畜的盛大祭天仪式,点燃茅香祈祷的美洲原住民,欧洲各地取悦异教神明的香草,古罗马烟雾弥漫的祭祀,古希腊人燃烧木头和树脂,美索不达米亚神庙顶端的奠酒和焚香,古埃及人为了香料掀起战争,又把这些辛苦获得的芬芳植物烧掉,献给想象中的众神。 再往前,就又回到了蒙昧时期,衣不遮体,绕着图腾和篝火跳舞吟唱的人类。 "也许他们学会使用控制火之后真的很兴奋吧。"我笑了下,"很多地区的神话里,给人们带去火种的神祗都被天庭狠狠惩罚了呢,但世界各地的人类还是坚持用火和烟侍奉那些不想让他们好的神明,真的不是在嘲讽么?" "渴望臣服,又叛逆成性么。"傅贤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们大呼小叫的先祖。其中一个披挂格外华丽的男子拿起一束特别准备的植物枝条,高声喊叫着点燃,大口呼吸产生的烟雾,手舞足蹈起来。 "啊,他们发现大麻的效果了。"我的任务之一是收集历史上这些烟雾的成分和效果,连忙在操控板上做了个标记。 我们又向前经过沉醉于蓝睡莲和酒精的古埃及。阿波罗的祭司们在天仙子的烟雾中喃喃着语焉不详的预言。骆驼逢种子在滚烫的炭火中爆开,释放出有益祈祷的香氛。史前时代就开始烘焙乌羽玉种子体验神圣的美洲原住民,更是广泛发掘着烟叶、墨西哥鼠尾草、致幻蘑菇和牵牛花的妙用。服用丹砂麻痹神经直至通神的道士。婆罗门的苏摩和拜火教的豪麻。西伯利亚的萨满用毒蝇伞体验灵魂出窍。斋月用啤酒代替食水的僧侣们感受着身心的净化… "其实,人类确实觉得这个世界很糟糕吧。"我撇嘴,"这么急着以体验神圣的名义千方百计麻醉自己呢。" "也许他们真的只是想知道呢?"傅贤忽然笑了,"咱们又在做什么呢?"他凑近我的耳朵,呼吸吹在耳道里有点痒痒的,"自己动手创造一个世界----这才是真正的通神吧。" 也许吧。我叹了口气。不过也许…这些挣扎存活的人类,只是想在无限的不可预计中,通过各种徒劳的努力,获得一些虚幻的掌控感吧。 "自然的力量是如此无情,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花样贿赂超自然力量来助自己一臂之力了。"我调出阿茲特克人的祭祀仪式,傅贤果然被那活剖出来还在跳动的人类心脏吓了一大跳。我坏笑着看他,又跳到了特内里费岛,当地土著正在把幼童扔下悬崖祈福祛魔。 "行了行了我知道所有人类文明都有过活人祭祀的传统…"傅贤捂住眼睛,"好吧,比起这个,烧香磕药什么的已经不算什么了。" "毕竟这确实是他们能想到最珍贵的东西了吧?"我把时间转到了现代,"更有趣的是,很多人还真觉得这套管用呢。" "是不是有用,双盲测试一下不就知道了么?"傅贤叹了口气,"既然你从不干涉,为什么还会有这种迷信啊…" 我把视角转到了一个有趣的实验室,里面一群饥肠辘辘的鸽子正蹲在各自的小箱子里,接受每15秒一次的投喂。 鸽子很快就开始做出各种奇异的动作,摇头摆尾或者逆时针绕圈。当投喂间隔延长,它们也愈发执着于各自的祈食舞,似乎再虔诚些就能感动那些被隔开操作,根本不知道它们在干嘛的研究人员。 "你看,鸽子都能这么快发展出自己的迷信,甚至完全不再给食物,也会重复上万次才会最终放弃。人类这么执着又善于曲解事实的生物,一旦认定就坚持传承个千百年也不奇怪吧。"我忽然又想到了一件奇妙的事情,调整时空到了21世纪初的非洲。 一个牧师正在当众祷告,祈求让他能在水上行走,以彰显主的荣光。我们并肩观看他的表演。 "他已经为这事禁食祈祷一个星期了。"我告诉傅贤。 牧师在教众的注视下,缓缓步入河水向深处走去。他扬起手大声呼唤着救主将他举起。忽然之间,他的双脚似乎真的浮上了水面。 傅贤惊讶地扭头看我,我手里却空空如也----刚才我已经收起了操作界面。 水花四溅,一只巨鳄不满被踩在脚下,愤怒地把牧师掀入水中,两只附近的同类也迅速赶来分一杯羹。河里瞬间血色晕染,岸上一片尖叫。 几分钟后,一只凉鞋和一条内裤漂上了复归沉寂的水面。鳄鱼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看起来还是鳄鱼的祈祷更有效果呢。"我冲傅贤眨眨眼。 "戴叶你…"他一脸纠结,"…好恶趣味啊!" "其实到了这个时代,很多人也意识到祈祷基本没什么实际效果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下,"他们把这个归结为,不要试探神的旨意,应该认真祈祷,并且相信无论之后发生什么都是神对他们最好的安排。" "那还祈祷个P啊…"傅贤翻着眼睛,"自欺欺人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反正他们还挺开心的。"我耸肩,"虽然…这在工业时代就很可能会带来其他问题就是了…" 我们又观赏了一阵临近地区每天雷打不动的若干次伏地祈祷。外国工厂主看着频繁被迫紧急停工的生产线,摇头叹息着,准备趁还没破产,抓紧时间打道回府。 想起未来这个地区会发生的事情…到底还是会心情沉重啊。 注1.宗教与香氛/迷幻物质参考了相应维基词条 注2.牧师水上行走梗来自17年5月的新闻Pastor attempting to walk on water like Jesus is eaten by crocodiles 注3.鸽子迷信实验来自斯金纳《鸽子的迷信行为》 8.死亡与狗血剧 一个奄奄一息的幼儿正趴在草丛间缓缓挣扎着前行。四肢干瘪瘦弱,肚子不自然地鼓胀着,脆弱的脖子仿佛无法支撑水肿的头颅。一只秃鹫悄然飞落,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等待开饭的时机。 我不敢看。但我找到这里,就是为了记录下这关键的一幕。 踌躇间,我按了暂停,痛苦地闭紧眼睛,试图说服自己勇敢起来。 这是非常重要的。这是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人类,应该背负的。 但还是,做不到啊。我捂住脸,指甲几乎要扣入皮肤。 忽然,有人抓住了我的双手,坚定地拉开。对方把我拥入怀里,轻轻抚摸我的头发。 "我在这里。"傅贤说,"戴叶,我在这里。" 我深深呼吸着他熟悉的气味,终于稍稍安下心来。 我抬起头,抹了把脸试图转过身。傅贤很快放开了拘束着我的双臂,只留一只温暖的手搭在我肩头。 "…如果你一定要看,一起看好么?" 我点点头,让时间继续流动。 孩子爬不动了,趴在地上喘息。秃鹫跃跃欲试地探头向前,尖嘴猛啄了一下,见孩子挣动就又跳开,歪着头观察。 傅贤的手指收紧了,肩膀被捏得有点疼。 秃鹫袭击得愈发频繁,愈发放肆。孩子疼得微微弹动着,挣扎越来越微弱。又有几只食腐者注意到这场盛宴,匆匆赶来加入。我皱眉拿起数据监控屏,证实在我的模拟中,孩子被开膛破腹时,依然是有知觉的。 傅贤这次终于没有质疑我的目的----这段惨烈的历史是所有人的必修课,方方面面都是当代研究热点。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些什么。 "先到这里吧。"他建议,"看点别的?" 我把转换器交给了他。傅贤琢磨半晌,忽然露出一个坏笑。 *** 死的对立面,是生。而生,源于性。 我们来到了新世界的野外。一只灰扑扑的细尾鹩莺正趁着清晨微亮的天光,悄悄溜出了自己的领地。 这是九月份的澳大利亚,春暖花开,食物充足。鹩莺姑娘落在枝头,小脑袋摇来摆去,分辨着林间叽叽喳喳的歌声。她忽地跃起,飞向茂密的树丛。那里,一只格外艳丽的雄鸟正啼鸣着等她。 两只小鸟终于相会,互相梳理着羽毛,交颈磨蹭了一会儿,情郎就爬上了对方的背。 晨曦渐盛,姑娘才心满意足地回到领地,钻进窝里。她愉悦地逗弄自己的正牌老公,干柴烈火又来了一发。 我转头去看傅贤,他咧嘴笑着,开心地观赏这动物世界的八点档。 "看看她之后生的宝宝到底是谁的?"傅贤戳戳我的腰。 还说我恶趣味…"刚才邻近领地那只的。"我翻了下页面,"这种细尾鹩莺雏鸟90%以上都不是正式配偶的后代。" 我快进了一下,看着领地上所有雄鸟都殷勤地共同抚育那一窝隔壁老王家的孩子。"嗯,不过这只的配偶也很厉害的 附近六个领地的雏鸟都是他的,除了他自己照顾的这一窝…" "这种鸟不是超级喜感么!"傅贤乐得前仰后合,眼泪都要出来了。我翻了个白眼,把他带到北半球一个宁静富裕的小镇。 *** 美丽的女主人正端出精心烘焙的糕点,招待当地新上任的神父。 "您的手艺和您虔诚的心灵一样完美。"神父品尝了一口喷香的南瓜派,微笑着赞许。 女主人掩嘴发出小女孩一般的咯咯笑声,眼角漾起细密的纹路。她冲着英俊的神父脉脉含情地忽闪眼睛,厚厚的睫毛膏尖端,细微的颗粒摇摇欲坠。 神父咧开嘴,一排闪亮的贝齿让夫人沉醉。他夸奖着这个教区久负盛名的传统和美德,表示他还从未受到过如此热情的迎接。夫人则激动地握住神父的手,表示这仅是尽了一点微薄之力而已,还是对方周日的布道振聋发聩,感人至深,给当地社区注入了新鲜血液----比起之前因病卸任的老牧师… "嗯,你喜欢看这种事情?"我问傅贤。他吐了吐舌头。 两人互相恭维,眉来眼去间,户主开着车带女儿回家了。 "嗯,这女儿确实是她爸的。"我告诉傅贤。他耸耸肩。 夫人连忙松开手,叫丈夫和女儿过来打招呼。丈夫兴致不高,完成了礼貌的问候便借故还有工作躲回了书房。13岁的女儿则扭捏着偷眼打量一会儿客人,就忽然扭头逃走了。 神父目送女孩消失在楼梯上,摇摇头表示教养青春期的孩子肯定是了不得的挑战。夫人连声为女儿的失礼道歉,又轻言细语地交谈了一阵,才打包一大盘饼干起身送客。 "所以?亮点何在?"傅贤忍不住问我,"没有些当场捉奸之类的戏码么?" 我带他去了丈夫的书房。男人并没有在工作,而是小心锁好门,拿出一个卡片机,翻看着里面的照片。傅贤弯腰从丈夫的肩头窥视,吹了声口哨。 相机里一系列照片上,都是一个只穿了件皱巴巴衬衫的年轻男子,双臂抬起遮挡着脸,两腿大开,被拍摄者深深贯穿着。 丈夫打开电脑,找出埋在目录深处的一个文件夹,把照片全都导了进去。他又上网订了几套昂贵的名牌服饰,才给情人发了条短信。 "刚才把你的衣服弄坏真是不好意思,这几天注意签收包裹哦~" 对方很快回复了:"哼~这还差不多。那就先勉强原谅你啦!" 两人又交换了几句甜腻腻的情话。丈夫一脸幸福地傻笑半天,才忍痛删掉了通讯记录。 "啧,这一对夫妇真是…"傅贤撇嘴,"之后发生什么了?" 我想起来心情又有些复杂,只得平淡地说:"下次再给你看吧。" 傅贤却一点没为我卖关子失望,反而笑得颇有些深意。 9.创世的诱惑 我和戴叶一起观察下面终于造好了平顶金字塔的人类。他们把一群奴隶捆绑着押到塔顶。 "这是他们第一次想到可以用活人祭祀。"我有些阴郁,"要不要谁动手杀人就用雷劈谁啊?" 戴叶笑了:"有个很出名的世界差不多是这么解决的呢。"他搜索了一下,打开通道。 *** "我使人死,我使人活,我损伤,我亦治疗。我的箭饮血,我的刀食肉。"----这个世界的介绍还真是中二感爆棚。 "这个神有很特别的好恶。"戴叶介绍,"比如…很讨厌听人抱怨。" 一群衣衫褴褛的奴隶被一番绚丽又血腥的神迹解放出来,接到指示要跨过荒漠去占领一块土地成为新的主人。为了让他们在路上不饿死,神还体贴地招了大群甲虫夜里产下营养丰富的虫卵给他们吃。 荒漠里的食物和水源越来越短缺,奴隶们忧心忡忡议论纷纷。忽然他们脚下冒出一群毒蛇。死伤无数之后,剩下人分到的食水果然就多起来了呢!大家连忙闭了嘴。 奴隶们享受了一阵艰辛的自由,果然开始怀念以前虽然身戴枷锁,但不用风餐露宿,还近乎衣食无忧的生活了。神一生气,又点火烧死了一批抱怨鬼。 然而焚烧肉`体的气味却让吃了太久虫卵的人们咽起了口水。他们小心翼翼地祈求万能的主能不能赏他们点肉吃? 这群贪得无厌的家伙!神掀起飓风刮了一大群鸟丢在地上,足足摞了一米厚。奴隶们欢天喜地大吃起来,开心了没一会儿,却忽然发现自己完全停不下来了。他们痛苦地被迫拼命往嘴里塞肉,直到从鼻子里冒出来才罢休。这种日子持续了一整个月。 满地的死鸟腐烂带来了一场浩大的瘟疫,正好用来惩罚那些为死难家属哭天抢地,胆敢指责神明残暴的刁民们。当大家终于醒悟,跪伏在地祈求原谅,乖乖按原计划前进时,已经死了上万人。 "我勒个去…"我目瞪口呆,"这个世界的主玩家没被送去精神鉴定么???" 戴叶笑出了声:"看起来你的古典文学推荐列表没好好读啊。" "蒙昧时期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他远望荒漠里沉默着蹒跚前行的人类,"我们现在从小到大的教育,就是把人类千百年来道德观念自然成长的过程,浓缩在了短短几年里。而这个世界的神就像当时的人类一样,在我们现在看来,都还是任性的小P孩。" "而且是非常恶劣的熊孩子…" "所以,你是想直接灌输给你的子民现代道德观呢,还是允许他们自己探索,从错误中慢慢积累前进?"戴叶转向我。 "应该有人试过直接灌输吧?"我问。 *** 戴叶打开他的收藏夹,带我去看一个叫做"理型世界"的地方。 "想象一下,假如像宗教传说里最开头那样,神造了天使和万物就明智地住了手,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世界只有一种智慧生物----一种从诞生之初就熟练掌握理性思维,摒弃了所以负面感受,而且被设定为永生不朽的生物。 他们有条不紊地探索着身边的世界和自己的内心,一点点改善生活条件,只在有足够资源时繁衍出适当数量占领新的土地。 "这帮家伙在数学方面时不时会有些很神奇的发现,咱们现实世界也会外包些课题给他们研究呢。"戴叶揉着下巴,"这是个真正意义上没有黑历史的地方。" "为什么我觉得这只是一群高级AI啊…"我看着那群沉迷于计算的家伙,感觉这实在有点太刻意了。 不过他们确实很快乐,毕竟从一开始就被设成了只能感受愉悦的样子。 "我们创造的世界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各种AI模拟嘛。"戴叶冲我挤了下眼睛,"你确定咱们不也是某个文明的模拟么?" 这也是创世游戏出现以来让大家最不安的地方啊。 "除了这种呢?" "你可以自由尝试嘛…比如让人类的行为不那么像残暴的黑猩猩,而去学和平主义的倭黑猩猩?"戴叶笑了,"相逢一炮泯恩仇哦~" 跟着戴叶观察了一段时间过去的岁月,我发觉现代社会的一个弊端就是---- 谈论性时,很难区别对方到底是在撩你,还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我考虑了一下,辟出一条时间线,在隔开黑猩猩和倭黑猩猩的刚果河上架了座陆桥,然后快进了一段时间。 倭黑猩猩灭绝了。刚果河南部的丛林中游荡着大约有1%倭黑猩猩基因的黑猩猩。戴叶叹息了一声。 "所以,love&peace完蛋了。"他伸了个懒腰,"我去睡了,你可以再想想。晚安。" 我点点头,戴叶忽然凑到我耳边吹了口气。 "我很期待哦~" 我呆望着他消失后留下的一片空虚,感觉难以忍受的麻痒从耳朵一路扩散到心脏。 轻盈的脚步踩在柔软的嫩草上,矫健敏捷的身影闪过郁郁葱葱的林间,枝桠间漏下的阳光时不时弹在那细腻光洁的肌肤表面,映出一缕忽隐忽现的白`皙幻影----一个全身赤`裸的戴叶正在森林里无忧无虑地摘果子吃。 他看上了一粒悬在空中稍高位置的猩红色果实,踮起脚伸长了胳膊去够却也碰不到。他挥舞着手臂高高跳起来,胯下的软肉忽悠悠地摇荡,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戴叶蹦跳了半天,有些沮丧地喘息着。他脸颊粉红,额头冒出了些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中碎钻般闪耀。他看着那完美的心形果实,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渴望。 忽然,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条淡金色斑纹的蟒蛇滑上了树枝,张开大嘴把那颗果实含了进去,一扭头,果柄啪地扯断了。 蟒蛇似乎作势要把果子吞掉,戴叶不满地微微撅起嘴唇。那生灵忽又改变了主意,尾巴盘在树枝上,垂下粗壮的身体,把头悬到戴叶身前。他眨眨眼,有些意外地平伸出手,蟒蛇一张嘴,把果实丢在他掌心。 戴叶笑得很开心。他摸摸蟒蛇平滑的头,咬了一大口脆生生的果肉。鲜红色的甜蜜汁液从他嘴角流下,滴在锁骨处。 蟒蛇爬到更高的地方,又摘了好几个珠圆玉润的果实丢下来。戴叶贪婪地捡拾吞吃着,弄得脸上身上都有些黏哒哒的红色果浆。 他吃得太专心,没注意到那条蟒蛇已经悄然爬下树,隐蔽在草丛间悄悄接近了他。 戴叶脚下忽地一绊,跪倒在地上。蟒蛇的身体迅速缠上了他的大腿,从脊背上滑过,头探到他的脸边,伸出分叉的舌头舔舐他嘴角蜜味的汁液。 戴叶无所畏惧地咯咯笑了起来。他轻抚蟒蛇滑顺细腻的鳞片,任巨蛇的躯体在他身上四处游走,沉醉在这微凉的快意中。 很快,男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喉间溢出柔软的哼鸣。他胸前粉色的两点被鳞片摩擦得硬了起来,尖尖地凸起。他软绵绵躺倒在地,身体随着蟒蛇的蠕动微微扭动着。蛇身上的肌肉用力蜷曲,摩擦着他的下`体,那粉色的柱子已经颤颤巍巍立了起来。 蛇灵巧的尾尖反复刮擦着他张开的大腿间,轻轻挤压他的睾`丸,又盘旋而上,转着圈抚摸他的茎体,时不时照顾一下顶端娇嫩的圆丘。戴叶被这陌生的快感激动得呜呜呻吟起来,闪烁的泪花一冒出眼角,就被那四处探索着的舌头舔了个干净。 终于,那条作恶的尾巴沾满戴叶下`体冒出的液体,滑溜溜地耐心磨蹭那紧致的臀缝,趁人类放松警惕的一瞬间,撬开小巧的菊`穴钻了进去。 戴叶翻滚着尖叫了起来。他大大分开双腿,四肢痉挛着迎接更深的插入,扭动屁股挽留那根开始迅速抽动的尾巴。随着那尾尖准确捣上他的前列腺用力按揉,戴叶撕扯着指间的嫩草,失禁般喷发了。 我躺在床上反复脑补着整个过程,很久都无法入睡,忍不住半夜跳起来进入了游戏界面。 然而等到真的拿起人物塑造工具,我又再一次怂了。 *** 所以说,玩创世游戏一个很大的诱惑就是… 把自己喜欢的人捏出来,甚至捏好几个,对他们酱酱酿酿啊! 我盘腿坐在白雪皑皑的世界屋脊之巅,调整着体感温度和风速,想让燥热的脑子冷静一下。 既然戴叶本人会来我这个世界串门,我终究也只敢想想而已。 当然其实也可以在宇宙深处圈一块私人区域,甚至再开个限定本人可见的小号,找到一颗美丽的星球,种下一树顺从的戴叶… 而且…我想起之前那"个性化服务"。为什么自己当时逃了呢?明明现在想想都要… "嗨。"一双长腿忽然出现在面前。 "咳,嗨。"我连忙合拢膝盖,掩饰胯间的异样,尴尬地仰起脸打招呼。戴叶看我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困惑地歪了下头。 简直是诱人犯罪。 戴叶转过身站在悬崖边缘,俯瞰周围连绵的雪山。我微微抬眼,就正好看到他裹在牛仔裤下紧致的臀`部。 这个没自觉的家伙啊… "你怎么半夜忽然上线了?想到什么解决办法了么?"戴叶问,"关于活人祭祀的事情?" 他依然背对我站着,像那个淋浴中的幻影一样,微微蜷起一条腿,脚尖点地,在高空的寒风中微微摇晃。 "一边用雷劈想出这主意的祭司,一边在云端传话'谁特么要这种东西啊傻X'?"我心不在焉地应付着他,目光黏在他屁股上。戴叶忽然扭过头,有些犀利地撇了我一眼。不过他现在穿着衣服,杀伤力没之前那么大。我厚着脸皮咧嘴冲他乐。 "之前都没问你呢。"我忽然想起来,"你是怎么选到和我当室友的?"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半晌才说:"系统匹配。" "你的…搜索条件是什么?" 戴叶表情有点僵,转头用后脑勺对着我:"适合…作室友。" 唉…果然如此。 "你又是为什么?"他继续遥望天际。 我有些赌气:"和你一样。" "傅贤…"他双臂拥抱着自己,显得更加单薄了。过了一会儿,他似乎下定决心,转过身走到我面前。他眼睛里有些难耐,欲说还休。 我等了很久,他还是不说,也不动。 忽然就焦躁起来了。也许是憋了太久,也许是夜里起来不太清醒。我把自己在游戏中的动作锁定,用目光上下舔舐他的身体,悄悄拉开裤链,动手抚慰自己。戴叶若有所思地俯视着我一动不动的身形,又好像是在透过我看什么其他的东西。 *** 戴叶穿着睡衣站在室友的房间里,把头盔的视野改为现实。他低头看着傅贤对着自己努力套弄硬`挺的下`体,直到释放,嘴角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个没自觉的家伙。 如果有耐心去读系统公布的算法代码就会发现,只有目的相同的搜索,才会被匹配的。 注1:中二世界取材于圣经《民数记》,犹太人出埃及过程中的事件。介绍也改编自原文。 注2:其实现在黑猩猩基因里也有1%左右倭黑猩猩基因,可能来源于刚果河将两岸彻底分离前的少量基因交流。 10.撸猫的代价 我仔细舔着自己洁白的脚爪和粉`嫩的肉垫,反复清洁脸上的软毛,揉着揉着就蜷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有人在抚摸我的背,轻轻搔着耳朵后面。我眯缝着眼睛看了一眼,发现又是我的室友。 他见我醒了,得寸进尺把我抱到了大腿上,愈发放肆地四处顺毛揉`捏。我懒洋洋地享受了一阵这临时铲屎官的服侍,喉咙里呼噜噜地哼唧。忽然那不老实的爪子摸上了我敏感的肚子,甚至向两腿之间探去。 我一扭身跳了起来,亮出尖爪挠了他两下,呲牙凶巴巴地呵了一声,才趾高气昂跳下地溜出了院子。 "哎呀咪咪不要跑嘛!"傅贤一脸谄媚地跟在后面穿墙而过。我回复了人形,他立马直起身来,傻笑着挠头。 "小猫脾气还真大。"他咧开嘴。 "别瞎摸人家…的猫啊。"我还没完全缓过来,胯间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指的触感,觉得有点无法直视这家伙。 "是是是!"他答应着,蹭到我身边。我们看着那只白脚爪粉鼻头的小黑猫在花丛间跳跃着扑蝴蝶。 "啊,简直像个小天使。"傅贤感叹着,满眼冒桃心,"好可爱啊~" 我哼了一声:"那是你没观察过散养的猫吧。" 小猫发现了一只落在草丛间找食吃的麻雀,立刻蹲伏下来,小心翼翼地靠近。 "嗯?"傅贤有些困惑,"它饿了么?" "只是精力过剩而已。"我撇嘴。 麻雀发现了一块面包屑,埋头啄食起来。忽然一大片阴影从天而降。 尖叫声,扑楞声,羽毛纷飞。麻雀脆弱的翅膀折了一边,跛着脚试图逃开。猫让它挪了几步,又扑过去扯下一嘴毛。 "它还小,捕食不太熟练?"傅贤还是天真得紧。 小猫把受伤的麻雀圈在前爪间,拨来拨去戏耍,颇有技巧地一口口咬着玩,弄得麻雀鲜血淋漓却不致丧命。 "喂!放开它!"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小猫吓了一跳,迅速咬断麻雀的脖子,叼起来窜了出去。 一个漂亮的小男孩捡起石头丢那只猫,似乎还想救下麻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猫带着满是血污的玩具逃走。 "那个杂种竟然欺负小白爪!"几个路过的孩子发现了男孩的"暴行",跳出来伸张正义。 "嗷!那只猫…嗷!在折磨一只小鸟!"男孩辩解着,却被几块石头准确砸在身上。他试图跑开,却被包围了,只得蹲下`身护住头。孩子们欺身上前,拳打脚踢起来。 "猫吃鸟又怎么了!""那可是神父家的猫!""让你也尝尝被石头砸的滋味!""没爸没妈的杂种!" 男孩不吭气了,蜷成一团默默忍受。孩子们替天行道,拉扯着他漆黑的卷毛逼他向小白爪道歉,看他灰头土脸倒在地上瑟瑟发抖,才得意洋洋地离开。 男孩趴了好一阵,才鼓起勇气试图起身。一只大手忽然抓紧他的上臂,把他拉了起来。 "神父…"男孩瑟缩着想躲开,对方却没有放手,而是拿出一块很大的手帕给他擦脸和头发。 "又惹麻烦了?"神父叹了口气,有些用力地拍打他身上的灰。男孩咬着嘴唇不出声。 "不要怀恨在心,要原谅加害于你的人。"他谆谆教导着,"有人打你的右脸,连左脸也转过来由他打。有人想要告你,要拿你的里衣,连外衣也由他拿去。有人强逼你走一里路,你就同他走二里…” 男孩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他翻转手腕握住神父覆在他臀`部游移的手:"有人摸你屁股,赶紧脱掉裤子让他干?" 神父脸色一懔,站起身来狠狠抽了他一个耳光,把他打翻在地,快步离开了。 "和他被魔鬼俯身的妈一个德性。"神父喃喃自语,神经质地抚了抚自己日渐稀疏的黑发。 我叹了口气,扭头发现傅贤愤怒得浑身发抖。 "一群畜牲…"他咬牙切齿,"这事也有后续么?" 我耸耸肩,把时间调到了几年后。 男孩长成了俊秀的少年,正把脏兮兮的鞋底踩在当年"正义的小伙伴"脸上碾压。旁边几个高年级男生,制着鼻青脸肿的其他同伙。 "看清楚你在叫谁杂种。"少年刚变声的嗓音有些沙哑,"你是想洗洗眼睛,还是洗洗嘴啊?" "都不要,都不要!"对方尖叫着,"对不起!对不起大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我按了暂停:"解气了?" 傅贤有些狐疑地看着我:"为什么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当然有什么不对。"我撇嘴,"这可是个丧失的世界啊。" "之后呢?"他拽着我的胳膊摇晃,"给我看啦!" "这可是你要求的。"我让时间继续流逝,"别怪我喂你翔。" "别客气嘛,洗洗更健康!"少年拉下裤链,给"小伙伴"脸上来了个黄金浴。高年级男生们笑得前仰后合。 泄愤完毕,少年系好裤子拍拍手转身离开,领头的大哥点起烟抚上他的腰:"宝贝儿真威风啊~" 少年被那烟里特别的臭味熏得皱眉,但忍耐着没有躲开。 "下地狱的死基佬…"背后传来幽幽的咒骂声。 少年忽然回头,两步迈到还躺在地上的人身边,脚尖深深陷进对方的下腹。 在杀猪一般的哀嚎声中,少年回到领头大哥身边,把他嘴里叼的烟拽出来,塞进唇间吸了两口,咳嗽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大哥大笑着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那是…"傅贤眉头紧锁,盯着强忍恶心吞云吐雾的少年。 我低头看了下信息板:"…大麻。" 傅贤闭上了眼睛。 半晌,他才仰天长啸:"我特么只是想撸个猫啊!!!" 注:神父引用了《马太福音》的著名段落… 11.猫奴的梦想 戴叶的世界实在是太糟糕了! 我心灵受创,几天都没去他那里串门。 不过他留的作业,我也没什么头绪,只得把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定格在第一次活人祭祀前夕,抓了只可爱的豹猫抱在怀里一边撸一边思考。 然而这主子毕竟是个野生动物,比小白爪脾气还要暴躁。我要不是创世神,估计脸都要被啃没了。 "你就这么喜欢猫啊…"罪魁祸首终于出现,忍俊不禁地把正在疯狂抓挠撕咬的豹猫从我头上拽下来,丢回了森林,"好歹弄只驯养了一阵的家猫嘛!" 我忽然想起来,当时客厅里那个视角…难道戴叶只是隐身坐在一边观赏睡着的猫?还是那只猫其实就是… 哼哼哼~我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 "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啊!"我摊开四肢躺在草地上,"人总是会以各种名目自相残杀啊,就像其他动物一样嘛!难道要从这么基本的设定改起么?!" 戴叶抱着膝盖坐在了我身边:"不过后来各文化基本也逐渐放弃活人祭祀了嘛…" "你知道一直到21世纪,还有杀人配冥婚的做法么?!"我想起当时查到这段资料时的震惊,"那时候可已经是现代社会了啊!还为这种神叨叨的鬼原因杀人,简直疯了!" "不过说到神叨叨…"我忽然有了个主意,调出操作面板,输入了一条指令。 "嗯?你在干啥?"戴叶躺到我身边一起看显示屏,脸蹭到我的肩膀。我忽然就有点小激动。 "咳,所有可以被定义为图腾的物品都会自动被雷劈。"我告诉他,把场景移到了远古的非洲。 我们在小山坡上坐起身,山脚下的篝火边,有个想到"我们族群是被狮子的精灵保佑"这个设定的聪明人,得意洋洋地在树桩上刻了个抽象的狮子,带领大家围着跳舞---- 一道闪电凭空击落,把树桩劈成两半,熊熊燃烧起来。人们吱哇乱叫着四散逃开。 然而大家镇定下来之后,认为这果然是了不得的神迹,纷纷匍匐在地顶礼膜拜起来。 "擦!"我抹了把脸,"等等,咱顺便把第一个提出这事的人也劈死好了。" "傅贤啊…"戴叶犹犹豫豫地说,"其实我觉得…你没抓到重点啊。" "你看,想制止活人献祭,你可以阻止用活人,也可以阻止献祭。"他分析道,"阻止献祭呢,你现在的思路是干脆阻止对超自然力量的崇拜。但你看,我这种从来不搞怪力乱神的世界里,人都会笃信这些。像你这样明确演示力量的,人只要稍微有点逻辑推理能力,就更会相信了啊。" "所以,无论我是否使用,人类都会相信有超自然力量存在?"我简直无语凝噎。 "也许是因为在某一阶段相信超自然力量的人类族群,才能最终发展为文明留存下来吧。"戴叶解释,"你看,人与人要合作,就至少得相信对方不会出于自私使坏。要达到这个目的当然可以定规矩,互相监督,但当法律系统还不够完善时,如果大家都相信有个超自然力量一直监督着所有人,会惩罚所有偷偷作弊的行为,就能更好地约束自己、相信他人了嘛。" "可这不太好使吧?"我立刻发现了这个理论的漏洞,"我只要偷偷使坏过一次却没被雷劈,不就会发现这是扯淡么?" "所以就有了死后受惩罚这个设定嘛。"戴叶不以为然,"无论是会下地狱还是影响轮回投胎,反正也是无法证实的事情,拿来吓唬人还是很有效果的。" "怪不得…"我叹气,"想想那些因为说错话、吃错东西、尿错方向之类的鸡毛蒜皮,就要死后永堕地狱或者投胎成牲畜之类的,果然要设得足够坑爹,才能管用啊…" "咦,不对啊。"我又发现了,"那你那边性骚扰小孩子的神父算什么?" "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戴叶又躺了下来,仰望远古时代无遮无拦的漫天星斗,"在刚开始,当人们开始有更多的财产,部落人口越来越多时,人就需要新的管理体系了。而明明都是同样的人,别人为什么要服从你的指令呢?" "…因为那不是你这个凡人的指令,而是神明的旨意。"我顿时更加绝望了。 "渐渐的,需要给出指令的人越来越多,形成了社会阶层。"戴叶继续描绘这似乎是必然的图景,"这也意味着,被迫接受领导和压榨的人越来越多。怎么能让他们老实听话不造反呢?"他忽然转头冲我笑了下,"其实和你的想法也差不多呢。" "谁不听话就给杀了。"我翻了个白眼。以为自己有多文明高尚,还是稍不顺意第一反应就是劈死对方啊,"而且同样表示,这是神的意思,还搞成仪式让大家一起看,杀一儆百。" "所以你看,没那么容易的。"戴叶叹了口气,"否则这也不会是所有现存文明都背负的黑历史了。" ?创世?玩家面临的另一个危险,就是对整个血腥残暴的人类文明失去信心啊。 我心力交瘁,抱着头大吼一声。戴叶同情地揉了揉我的背。 "能给我临时操纵你世界里生物的权限么?"他忽然问我。 "本来就给你留了这个权限。"我沉闷地承认。 戴叶愣了下,忽然笑了。他拍拍我的脸,站起身消失了。 *** 一只幼年猎豹欢快地蹦达着,主动跳到我腿上缩成一团。我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用指肚按揉它曲线玲珑的腰侧。那美丽的小动物幸福地呼噜着,小脑袋在我肚子上蹭来蹭去。我低下头,亲了亲它湿漉漉的鼻尖,对方不给面子地打了个喷嚏。 它站起身扒着我的肩膀,毛茸茸的小脸贴在我脖颈上摩擦。我轻轻搂住它温暖柔软的身体,感觉整个身心都获得了治愈。 "戴叶,谢谢。"我亲吻着它的颈侧,收获带倒刺的粗糙小舌头舔在嘴角的微微痛意。 12.误会 一群年轻的异国志愿者,正费尽心机劝说当地居民配合他们耕种土地。 当地人友好地微笑着,热情接待这些带来大量援助粮食和医疗药品的外国少爷们。如果要求他们劳作,也会听话地意思意思,但一不留神,男人就躲到阴凉里偷起了懒,花钱雇佣他们也成效甚微。小小的村子里又半数都是幼童,勤劳的母亲们忙于照顾这些满地乱窜的小生灵,对耕种虽然有些兴趣但也无能为力。志愿者们殚精竭虑,最后还是决定自己动手。等当地人看到自己土地丰饶的回报,应该就会积极主动起来了吧! 当地人摇摇头,笑看这些天真的家伙艰难地挖除土地里盘根错节的树根,犁出深深的沟壑,播下精心挑选的优质种子,再动手平整土地。辛勤耕耘了一个月的年轻人们终于擦擦汗,相视一笑回了村里的小屋。 第二天一早,他们目瞪口呆地看到田地里落满了珍奇的当地鸟类,用巨大的爪子和尖嘴热情地扒开土地寻找那些美味的种子。这些鸟类都是国际保护名录上的濒危品种,他们捶胸顿足也不敢造次,只得拍了不少有趣的照片聊以自`慰。 这次他们学乖了,从国外运来巨大的防鸟网把田地罩了起来,才重新播种。幸好这里终年高温,没有寒冬的困扰。 种子很快抽芽,田野里一片喜人的新绿。当地丰富的物种多样性又显现了威力。鸟类被挡在田地外,毛虫和甲虫就迅速占领了田地,鲜嫩的幼芽险些再次全军覆没。这次志愿者倒是有所准备,用昂贵但对环境友好的有机农药搞定了危机。 大家兴奋地等待胜利在望的抽穗期,蔚蓝的天空和金灿灿的阳光更是令人心情愉悦。等到大家注意到似乎天气太好了,而且好了太久时,庄稼已经在干旱中枯萎了。 这是一次延绵好几个月的苦旱。当地人倒是完全习惯了,悠闲地享受连绵暴雨后干爽的炎热。终于不用三天两头修补破漏的屋顶,人们都松了口气。 志愿者们就是否引进转基因的防虫抗旱作物争吵了很久。这可是尚未被污染过的原始土地啊!岂容渎神的人造物种玷污?几个被现实策反的叛徒最终愤然离去。剩下的在网络上掀起一片骂战,终于又招到了些志同道合的小伙伴飞过来支援,顺便吸收到更多捐款,还是坚持买了更多"天然"种子、有机农药,并运来巨大的储水装置安装起来,准备再接再厉。 终于,他们这次算是走了运。难得风调雨顺的半年加上志愿者们的辛勤劳作,让他们种下的蔬果粮食喜迎丰收。在防鸟网和杀虫剂的支持下,他们赞美着这肥沃多产的土地,期待收获的日子。 正当志愿者们兴致勃勃地扛着摄像机和农具,打算记录下收获和分享的喜悦时,他们瞠目结舌地看到两百多头河马冲破了所有篱笆和防护网,把农田踩得一片狼藉,正埋头在作物间吃得欢天喜地。 "这是一片无法被人类征服的土地。"志愿者们热泪盈眶,折服于大自然的伟力,终于认输撤离了。 当地人的生活终于重归平静。他们继续着万千年来捕猎采集的悠闲生活,与大自然和谐相处。又借着外国源源不断输入的人道主义物资和近乎起死回生的神奇医药技术,人口迅速膨胀,欣欣向荣。 我坐在雨林茂密如盖的树顶,无助地俯瞰那悠闲快乐的人们,这岌岌可危的一切。 *** "我在想啊…"傅贤吸了足够猫力,终于满血复活回来了,"…如果人类没有进入农业文明,是不是就不会生养那么多,也就不会有严苛的社会制度,不会有那么惨烈的饥荒了?" 他向树下摆摆手:"你看这些人,本来采集狩猎过得也不错,要不是靠援助也不会生那么多娃,之后遇到那么惨的事情…" "要像你说的,人就会像其他野生动物一样了嘛。"我抿嘴,"不觉得很遗憾么?" "至少他们的生活单纯又健康啊…" 我嗤笑,迅速转换视角----被狮群围攻的裸猿,被猎豹叼走的婴儿,旱季冒险去取水却被鳄鱼袭击,抓到猎物就吃得肚子滚圆硕大,食物匮乏则只留下干瘪下垂的皮肤… "能定居下来保护自己不受野兽侵扰,能种田畜牧提供稳定的食物来源,即使会受到管理者压迫,即使要辛苦劳作,即使营养不再均衡丰富,也完全无法抗拒啊。"我盘腿坐着,左手托腮,屁股下面地貌瞬息万变。 "更何况…"宽敞的岩穴里,一个饥肠辘辘的壮年男子被哭闹不休的幼童吵醒,暴怒之下把孩子的头掼碎在石头上,大摇大摆离开了。族人们震惊了一瞬,还是熟练地收拾起那小小的尸体,架在火上烤着分食。 "咳。"我连忙切回了现代。傅贤脸色煞白捂着嘴。"反正,远古的人也是一样的暴力嘛----可能还更暴力也说不定呢。" 傅贤摇摇晃晃在我身后坐下,双手双脚圈住我,把头埋在我的后颈处。 "呃,要给你弄只猫么?" 他闷笑了一声,把我搂得更紧了。 "不用。你就好。"他喃喃低语,"让我抱一会儿。" *** 傅贤看起来还是有点萎靡不振的,我把他塞进了一只南美吸血蝠的体内。 他占据的那只从一夜不成功的觅食之旅回来,腹中空空,又饿又累地倒吊在洞穴顶端。我作为一只刚刚饱餐一顿的小伙伴,主动飞到他身边。 我凑近他毛茸茸的小圆脸,蹭蹭那迷你猪鼻子。他哀求地尖叫声声。 我贴着他的嘴,呕出些半凝固的血块。他急切地吞食下去,贪婪地舔舐我的口腔。我想起自己上一次挨饿时对方的慷慨,连忙又多喂了他一些小点心。他满足得直哼哼----交互利他行为就是很温暖人心嘛!我很是得意,把两人同时恢复了人形… 傅贤毫不犹豫地把我紧紧拥入怀里,手指陷在头发里用力拉住,极其饥渴地低头吻我。 我被压得向后仰靠在他手臂上,完全动弹不得,只能张口承受他舌头霸道的侵入搅动,吞咽着两人份的口水。他的脸颊挤住了我的鼻子,害我憋得几近窒息。 我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在傅贤强力的禁锢中软成了一滩泥,全身血液都涌向下`体---- 系统警报声响起,提示我氧气不足请保持呼吸,问我是否受到侵犯,是否需要救助。傅贤吓了一跳,连忙放开我。我喘息着输入密码关掉了警报,抹抹嘴看着他。 "对…对不起…"他抖抖索索地道歉,"我…我…" 我们两人似乎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气氛颇为尴尬。活像超级英雄兴高采烈出发拯救世界,一出门却被隔壁老奶奶打电话报警说有两个内裤外穿的变态。 呆站半晌,我终于受不了这滞浊的空气,撇撇嘴下了线,直接钻进被子睡觉去也。 注:河马梗来源于Ernesto Sirolli的TED演讲。 13.戴叶的目的 戴叶睡得有点早,起床也就相应早了些。他喝着咖啡刷着新闻,决定等傅贤起来聊聊。 然而傅贤快到中午也没出卧室。 这家伙在搞什么…戴叶忍不住丢下手持终端去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他直接推开门探头进去。 傅贤床上蜷着一大坨无定型物,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戴叶噗地笑了,走过去坐在床边。那坨东西颤了一下。 "你不饿么?"戴叶问,"怎么不出来吃饭?" 一阵呜噜呜噜的声音,戴叶不耐烦地扯着被子的一头,掀起一个角。 "…对不起…"他终于听清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被子里又传出闷声闷气的:"我…很讨厌吧…" "怎么会…"戴叶不知所措。 傅贤好像耳朵遮着没听到,继续期期艾艾:"被强吻…很恶心吧…" …是有点吓到啦,一开始的时候… "呜呜呜呜戴叶讨厌我了…" "谁讨厌你啦!不要自说自话啊!"戴叶把脑袋塞到被子里冲他吼。傅贤吓得一抖,终于把脸露了出来。 "嗯?"傅贤双眼红肿,眼底乌青一片,很是可怜。戴叶看着他呆兮兮的蠢样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你不讨厌我亲你?"傅贤难以置信,一脸惊喜,"你喜欢我?" 这思路有点跳跃啊。戴叶语塞,半晌才说:"喜欢什么的…我又不怎么了解你…" 看对方一脸狐疑,戴叶又补了一刀:"而且那是在游戏里啊,虽然感觉很真,但我们当时毕竟是坐在两个房间里嘛…" 傅贤恨恨地咬牙:"那,我要是现在亲你呢?你讨厌么?" 戴叶站起身退开:"你还是先擦擦鼻涕吧。" *** 傅贤哗啦啦洗着脸,琢磨了好一会儿----至少戴叶没有明确拒绝自己,而且似乎也不讨厌之前的事情,说明可能还有戏? 终于拾掇停当,傅贤坐在餐桌前直接吃起了午饭。他发现戴叶没生气才忽然感到饿得要命,拼命大嚼了一阵,想起一个问题。 "为什么系统会说你氧气不足?" 戴叶撇嘴:"你把我鼻子堵住了。" "那就是个体感头盔啊,只是通过电磁感应控制脑电波,让你感觉鼻子被压迫而已,又不是真的堵住!" 戴叶哼了一声。傅贤咯咯笑了起来。 "反正是你技术太差。"戴叶一句话就抹掉了对方脸上得瑟的笑容,心里顿时有点小小的快意。 "那,咱们多了解了解?"傅贤平复心情,又开始盘问,"你为啥这么喜欢玩?创世??还一定要玩那么悲惨的剧情?" "嗯…"戴叶戳弄着他盘子里的食物,"你知道…20XX年的事情吧?" "学校里都会讲啊,那之后就有了热带无人区什么的。"傅贤点头,"那个小孩被秃鹫吃掉的照片,后来成了无人区的标志嘛。没想到还能亲眼见到过程,真是太可怕了。" "但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几乎没人知道。"戴叶低着头,"当时整个地区都封锁了,媒体也没怎么报道,记录很少。到现在那里也太危险,没几个人敢真的去实地调查。虽然研究者很多,但基本只能利用无人机航拍。" "所以去年开始有一个全球范围利用?创世?模拟,重现当年真相的尝试。我们这些参与者要随机自然生成世界,观察几个节点确认是和现实非常相似的设定和时间线,然后统计模拟结果。" "我花了好几个月才随机出来现在这个看起来非常真实的世界,初始和后来追加的节点都确认过了,就开始调查那段时间的各种事件。不过观察了一会儿…" 戴叶咀嚼着嘴唇,偷偷抬眼瞟了下傅贤,又迅速低下头:"…我发现…我…没办法…一个人…忍受…" 他双手颤抖起来,叉子掉在餐盘里叮的一声。 "…对不起…我…我不应该让你看到这些的…这对于没有选择参与企划的人…太残酷,太不公平了…" 他的手忽然被握住了。 "戴叶。"傅贤的拇指抚摸着他的手背,"我在这里。" "你做的事情很有意义。"傅贤认真地说,"让我陪你一起好么?" 戴叶紧紧攥住傅贤的手指,挣扎着点点头。 傅贤捏着戴叶的下巴,把他的嘴唇从紧咬的牙齿下解救出来,凑上去轻轻碰了碰。 "那我的目标就是,看看能不能在我的世界里避免发生这个惨剧吧。"他咧嘴微笑,"你也要帮帮我哦~" 戴叶表情苦涩又有些想笑:"随机出一个符合现实的世界没那么容易啦!" "嘘嘘嘘…"傅贤又趁机偷了几个香堵对方的嘴,"反正,我可能得从根本上改变人类文明走向的!现实啥的,差不多就行了!" 戴叶从短暂的脆弱中恢复过来,抿着嘴向后靠在椅背上。傅贤亲了个空才讪讪地停下来。 "那,你想知道我的什么事么?"傅贤觉得戴叶好歹没把手也抽回去,还算个好兆头。 "你怎么会喜欢我的?"戴叶困惑地歪头,"你也不怎么了解我啊。" 傅贤张口结舌。因为你长得好看?因为系统说我们匹配度超高?因为听着你在浴室里洗澡的声音就能脑补着撸一管? "…反正就是…喜欢上了嘛…"傅贤不安地扭动着,含糊其辞。戴叶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捏捏他的手指。 "去玩么?" 14.华而不实的隐忧 我站在宾馆的浴室里闭着眼睛冲掉头顶的泡沫,忽然有人抓住我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吸`吮我的嘴唇,一边圈住我的腰上下抚摸。 我被推在墙上,额头顶着瓷砖。那人的手指熟门熟路钻入我的后`穴,借着温热的水润滑搅动。我腿有点软,手扒着瓷砖的缝隙努力维持着平衡,当手指一根根加入按揉时,唇间禁不住漏出软绵绵的呻吟。 我紧紧闭上眼睛,仿佛回到了那黑暗狭小的告解室。唱诗班的袍子被掀起来,苍劲的手指执拗地带给我充满罪恶感的欢愉。当时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现在每每想起就恶心得想吐,又硬得发烫。 "宝贝儿,想要了么?"年长的情人舔着我的耳朵低声问,把我拉回现实。他没脱衣服,精湿的衬衫蹭在我赤`裸的皮肤上,透着与他年龄不相称的焦躁。 "嗯。"我点点头。他拉开裤链就把那根塞了进来。我难耐地哼了一声,乖乖塌下腰分开双脚站稳。 他在温热的淋浴中越来越用力地撞击着我,忽然捞起我的一条腿,让我蹬在浴缸边缘方便他插得更加深入。 我想摸摸自己的前端,他却抓住我的双手按在墙上。 "就这么去嘛。"他要求。我的叹息揉在破碎的呻吟里。 他干了好一阵。我逐渐失去性致,前面软了下来,后`穴里也有些干涩,只是咬牙等他释放。终于,他咬着我的脖根泄了出来。 我喘了一阵,把手伸到后面想把他的东西抠出来。他连这也不许,捉住双手用浴巾把我裹起来,拖到床上去。 他又拿出了他的相机。我用枕头遮住脸,任他掰开我的双腿压着,拍那缓缓流出黏液的后`穴。 哎…到底为什么要陷在这种扭曲的关系里啊…我不只一次质问自己。小时候的驯服,导致成年后在亲密关系中也软弱无能么。 "爽么?"他终于收起了相机,玩弄我胯下软软的那团。 我违心地点点头,他笑得心满意足,俯下`身来充满爱意地吻我。 他从来没注意到过我其实并没有射出来,只是看到我硬了又软,就以为我已经去过了。我也懒得纠正他的误解----还是不敢? 他站起身,把湿漉漉的衬衫和裤子用毛巾小心翼翼地包住,拧干挂好。 何必呢?就不能脱掉衣服再来么?或者等我洗完了出来嘛。 年长的情人似乎为了证明他的热情,总是做很多没必要的事情。 但我什么都不敢说。怕他会生气,怕他会伤害我,怕他会抛弃我… 不过,他总归是会抛弃我的吧。还不如趁事情还算美好,自己离开… "我找到NY的工作了。"我终于鼓起勇气告诉他,"下个月就开始。" 他愣了下:"这么快啊。" 他从后面搂着我躺在床上,揪过被子遮了下:"那咱们怎么办呢?" "反正…"我还是有些怨气的,"…你也该多顾顾你的家人了吧。三天两头和我鬼混算什么。" "哎呀呀,宝贝儿在吃醋么?"他掐着我的乳首。我不满地扭了扭。 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和你一起去NY好不好?" 我僵了一下。本以为…这就是结束了,可以抛下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呢。 "你上次说想去,我就在公司里打听了。好像NY的总部有个空位,我可以争取一下。"他抱紧我,腿缠了上来,"咱们在NY就可以更经常见面了。没有教区那些老古董盯着,也不用每次单程开两个小时车到城里开`房,不是很好么?" "那你家里人呢?"我问。 "我老婆会照顾啦,我只要打钱回来就好。"他科科发笑,"那女人正和新来的帅气神父打得火热,我离开家她估计会更开心吧。" "怎么这样…" 情人冷笑了两声:"不允许同性恋,不允许离婚,活得痛苦连自杀都不许,那就总得允许大家…随机应变吧。" 所以连结婚都不许的神职人员,更是要随机应变了呢。我摇摇头。为什么老是要想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 哎…那…也好吧。我这么懦弱的人,斩断一切重新开始,仔细想想,果然还是太难了啊。 随便什么境遇都能够忍受,应该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了吧。 "对了。"他忽然翻身坐起来,从包里翻出个东西塞到我手里,"祝贺咱们新生活的开始。" 那是一把车钥匙。我认出了上面华丽的标志。 "唉???"我瞪大了眼睛,"这也…太奢侈了吧!"这家伙明明就是个中层管理啊,哪儿来这么多钱… "我的宝贝值得最好的。"他亲了亲我的嘴唇,"喜欢么?" 我点点头。他好像比我还开心,扑到我身上蹭着蹭着就硬了起来,把我按在床上又要了一次。 我主动转过身,掩饰自己没能高`潮的事实。情人待我这么好,就让他高兴高兴吧。他给了我这么多----虽然不是我想要的,但这感情应该是真的。 毕竟,这种关系是被诅咒的啊…男人和男人什么的…如果不那么享受,是不是会稍微…不那么罪孽深重一点点? *** "噢噢噢噢这是之前那一对狗血夫妻的后续!"傅贤乐颠颠地想了起来,"咦?你刚才哪儿去了?" 我抿了抿嘴,没吭气。他忽然就不高兴了。 "你…你难道…"他皱着眉头来回看着我和床上累得睡着了的两人,忽然抓住我的胳膊,"倒回去倒回去!让我进那个大叔!" "可以啊,但我不会进那个年轻人的。"我表示。 傅贤似乎理解成我之前也没进,松了口气。啧,真好骗。 "哎呀,明明咱们一起看动物啪啪啪那么多次了,看人你就不好意思对我显形了么?"他坏笑着轻轻撞我。我耸耸肩,逃去了另一个时代的野外。 *** 我在荒无人烟的树林里奔跑着,头上巨大的角时不时就会缠在枝杈间,得格外小心。 我溜达到池塘边,咕嘟咕嘟喝着冰凉的积雪融水。水面倒映着我硕大无朋的美丽鹿角,宛如森林之神。 我歪着头用角搔了搔后背,忽然余光里看到另一只牡鹿从林间冒了出来。 那是和我前后出生,一起长大的表兄弟。不过我们鹿生的第一次繁殖期将至,谁也无法完全相信了。 我有点紧张。这角打起架来其实不那么趁手,还会有缠在一起分不开的风险,一般只是意思意思让妹子看看就好。但要是对方格外暴躁就会有点麻烦。 然而他并没有摆出攻击的姿态,而是悠闲地侧身靠近,用鼻子掀我的尾巴。 擦!傅贤果然就是要搞事情。 我摇头跺脚喷着鼻息,他还是不依不饶地爬了上来,又狡猾地从后面把我们的角卡在一起,让我无法逃脱。 这玩意儿不是这么用的啊啊啊!!! 我有那么点想直接跳出来,让傅贤自己草鹿玩。他却忽然接通了语音。 "戴叶,别跑好么。" 真是恶劣的家伙。 "这鹿都要灭绝了,你还…啊!"我咬牙憋住一迭声呻吟。 他动作起来,快感一波`波袭来。 "大角鹿又不是因为搞基灭绝的。"他轻笑着喘息,"明明是因为雌鹿非要偏好那么华而不实的角!" "这只是…嗯…一种理论…"干这事时讨论学术真是吃力不讨好。 "其他也是人类猎杀,气候变化之类的,没听说是因为公鹿对母鹿不感兴趣啊~"他振振有词,"反正整群母鹿都只会和最终打赢的那只交配,其他公鹿干点啥不是无所谓么!" 他刚说完忽然就顿住了,有些丧气地分开角从我身上下来----鹿基本上干不到五分钟就交代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早泄男!"我大笑着用角戳了他一下,转身就跑。傅贤愤怒地追在后面:"要不要我真身上你一次算算时间啊???" "干嘛这么饥渴啊!都什么时代了,憋着了就随便去哪个世界打一炮不就得了!" "走肾的没劲!"他喊着,"我要走心的啦!" 我忽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对方也迟疑着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靠近。 我们的鼻子碰了碰,互相磨蹭着对方的脸颊。 "傅贤…"我叹了口气,"那你得有点耐心哦…" 他舔舐我毛茸茸的吻部。 "不急,你慢慢来。"他低沉的声音很是平静,"咱们来日方长~" 注:鹿的骨科,改编自CCGV探索发现介绍的麋鹿表兄弟… 15.忍者神龟 "你不管活人祭祀的事情了?"戴叶问我,"古希腊都已经开始用牲畜代替人了。" 我们站在宫殿热气腾腾的浴室里,一个贵族男子正和他年轻俊俏的学生在浴池里嬉戏。男子检测着学生前一日学到的知识,答对就赏几个亲吻,答错屁股上则要挨几下揉`捏拍打。学生咯咯笑着扭动光裸白嫩的身躯,颇为乐在其中。 "我打算先观察下后面发生了些什么。"我舔着嘴唇认真研习眼前这香艳的一幕,"等有灵感再回去改好了。" "倒是也可以啦…"戴叶承认得有些勉强,"不过一个世界经营得越久,就越难回到最开始改设定了…一旦改了某些要紧的东西,可能之后整个世界都完全不一样了呢。" "没关系没关系!"我冲他眨巴眼睛,"你是观察派,我是实验派!有什么想法就试试嘛!" 戴叶耸耸肩,找了个垫子坐下来陪我一起观赏。 *** "所以说…"我抱着双臂看两人笑闹了一阵,少年就主动张开双腿圈住男子的腰,领受起老师的"谆谆教诲"了,"无论是人类社会还是自然界,同性间性`行为都很常见啊。有什么必要禁止这种事情呢?" 戴叶抿着嘴唇:"为什么要禁止人做任何事情呢?只要会发生,就是自然的嘛。"他耸耸肩,"其实说到底,有些事只是大多数人不会去做,所以就干脆禁止所有人做了。" 戴叶要过我的控制板,把时空移到了一个绿洲边缘的人类聚居区:"假如在这么个地方,你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资源,但想让这些人跟从你联合起来,反抗压迫他们的贵族老爷们,要怎么做呢?" 那是一片贫瘠干旱的土地,干瘦的男人赶着几只羊,呆滞的双眼很是浑浊。明明年纪不大,营养不良和风吹日晒却让他看起来颇为沧桑,和之前浴室里养尊处优的两人对比鲜明。 戴叶研究了一会儿时间线预览,忽然噗嗤笑了。他一脸尴尬想把我们转到别处去,被我夺回控制板快进到下一个事件。 男人无聊地打了个盹,醒来把手伸进衣服下摆挠了挠。他看了眼羊群,感觉数目没差,就走过去抓了只和自己一样温驯瘦弱的小羊…解闷。 "你也有不能直视的东西啊。"我看着双手捂脸的戴叶乐不可支,"不是说好要面对这个世界的真相么?" "咳…"戴叶勉强放下手,还是挤着眼睛不敢完全睁开,"你能想象这边人看到贵族老爷的荒唐生活,会觉得比这个更辣眼睛么?" 我大发慈悲把时空转回了蒸汽氤氲的浴室。 "所以,让他们有凝聚力的方式,不就是说老爷们喜欢的做法不好么?"戴叶终于缓过神来,冲澡堂里那淫靡的一幕摆摆手,"比如,他们爱泡澡,咱们就说太注重身体清洁,就会忽视心灵的洁净。他们喜欢穿美衣华服,被压迫的奴隶们没得可穿,咱们就说穿绫罗绸缎是腐化堕落,是被神厌弃的。他们喜欢吃圈养的猪肉,咱们是苦哈哈的游牧民族,没多余粮食喂猪,煮熟猪肉也太费燃料,咱们就说猪是肮脏的牲畜,神不许吃。还有这些喜欢男人的贵族,咱们活着都不易,要是还浪费时间精力跟男人搞,孩子生得不够多就要灭种了,干脆全禁掉好了。" "但这有个问题啊。"我转换时空找到一池干净的温泉,脱掉衣服跳了进去。戴叶有点不知所措,只取消了鞋袜,把脚伸进热气腾腾的水里试探着。"等到那些被压迫的人反抗成功,自己当上老爷,之前定的那些规矩不就变得很讨厌了么?" "是啊,所以随着生活水平提高,宗教和法规改革的呼声也就越来越高了。"戴叶回答,"如果只是人出于理性考虑定的法律就比较好改。比如农耕社会一段时间牛是重要的劳动力,所以会禁止吃牛肉。但等饲养和耕种技术提高,牛肉产量多起来,取消这个法律允许大家吃牛肉也不算难。但如果最开始是以宗教的名目来定下这个规矩,神的旨意可就没那么容易变来变去了,每次都是腥风血雨啊。" "那为什么大家不都定法律就好了?"我踩着水欢快地游来游去,"宗教搞得那么难改,自打脸时简直要把脑浆子都打出来了。" 戴叶在池边坐下,把小腿浸在温泉里,闭上眼睛舒了口气:"但人活不了那么久,也很短视啊。要短时间把人组织起来,让大家全心全意服从,宗教当然比任何律法都强有力得多嘛。至于之后的事情,发明这套的教宗一般又活不到必须宗教改革的那一天。" "而且另一个好处。"戴叶竖起一根手指,"如果是宗教的话,你可以告诉那些要去送命的人他们会上天堂,想要什么应有尽有----这种张嘴闭嘴的许诺,超容易!同时告诉他们那些敌人并不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而是异教徒,是魔鬼的爪牙,杀他们全家连同妇孺都不需要有心理负担。这样扩张起来就更有效果了。" "人类还真是暴力啊…"我不止一次地感慨。 "没办法啊,你不暴力,别人暴力起来就可以灭了你嘛。" 看着戴叶两眼放空若有所思地坐在池边,我忽然也有些冲动了。 我悄悄潜到他身边,忽然冒出来抱住他的小腿。正想把他拽进水里---- 戴叶的手按在了我的头顶,轻轻揉搓着我湿嗒嗒的头发。我改变了主意,把脸埋在他大腿间享受他的抚摸。 "但神奇的是,最终组织的力量还是会战胜单纯的暴力啊。"戴叶低声说,"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严密稳定的组织,可以产生最高效强大的暴力压制吧。" "为什么总是要归结到暴力上啊!"我抱怨着。戴叶笑了,分开膝盖让我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肚子上。 "因为暴力是破坏秩序,增加混乱度嘛。"他阴郁地说,"熵增是宇宙最基本的定律。我们之所以能维持生命这种特殊的秩序,也是因为这种局部熵减可以更有效率地导致系统内熵增啊…" "有没有搞错啊!竟然可以归结到这么基础的设计上么!"我忍无可忍,把戴叶拦腰抱起直接摔进水池,"来来来,咱也顺应潮流增一个!" 他惊呼一声,又大笑起来,扑腾着泼了我一脸水。我自然不甘示弱地回击。戴叶的衣服完全湿透了,紧紧粘在身上,勾勒出全身的线条。他站在水中,满头满脸都是晶莹剔透的水珠,柔顺的睫毛忽闪着,一颗,两颗,亮闪闪地滴落。 我迅速输入一条指令,隐藏了操作板,一步步向他走去。 我们忽然悬浮在海面以下,戴叶的头发衣服全部漂了起来,随波逐流,口鼻里冒出一串闪耀着阳光的小气泡。 倏忽间我们又站在湍急混浊的河水中,背后是千军万马般呼啸而来的大潮。 河水骤然变成了喷薄的岩浆,浪花是爆裂的石砾。戴叶的脸被映得一片通红,湿漉漉的皮肤头发瞬间蒸汽缭绕干爽一片。 然而轰鸣的瀑布立马当头浇下。戴叶噗地笑出声,刚抬手想挡下,瀑布就消失了。腰际涌动着逆流而上的大马哈鱼,身后是头大张着嘴的棕熊。 我终于走到他面前。漂浮着冰川的极地海洋变成了热带温暖的沙滩。我们踩在贝壳磨成的银色细砂上,浸在暖玉般碧翠的清澈海水中。 我的手抚上戴叶润湿的脸。他在瞬息万变景色中游移的目光终于定在了我的眼睛里,嘴角扯出一个有些慵懒的弧度。 我慢慢凑近他,停在和他相距一拳的地方。我们已经无法看清对方,只能依靠指尖的触感摸索。戴叶的脸颊柔软细腻,下颌和颧骨的弧度都如此完美。 他微凉的手指轻轻触摸着我赤`裸的后背,沿着脊柱一棱棱向上探索。我们维持这可以感受到对方呼吸的距离,任身边时空飞转,沧海桑田。 当他终于碰到我的颈椎尽头时,我还是按捺不住贴上了他的嘴唇,反复辗转碾压着。 戴叶迟疑了一会儿,我脖颈上的触感消失了。他轻轻捏着我的上臂,身体微微后仰,似乎想抽离。 我用力按住他的后腰,让他紧紧贴上我坚硬的下`体,捧着他的脸强行分开他的唇齿舔舐。我的心脏疯狂地跳动,如果戴叶也能把舌头伸进来,说不定能感觉到我喉咙里剧烈的震颤。 我不断加深那个吻。轻咬他的嘴唇,舌头划过他颤抖的齿列,顶弄他的口腔内壁,把他胆怯的舌尖也勾出来搅动吮`吸。我这次注意没有死死压着他,脸颊上能感觉到他断续慌乱的鼻息。 戴叶紧紧捏着我的手臂,僵直地颤抖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强行退出模拟。他慢慢放松了下来,闭上眼睛靠在我的臂膀间任我的唇舌索取。 我下面硬得直疼,顶在戴叶胯间摩擦。他似乎也有些激动,可以蹭到些不完全柔软的形状。但当我试图解开他的裤子时,戴叶捏住了我的手。 "傅贤…"他微微蹙眉,声音里有些恳求的意味,"你…一定要么?…一定现在就要么?" 我剧烈喘息着,感觉戴叶简直在要我的命。真想吼"是啊!现在!马上!"但看到他隐忍的表情… 戴叶还没准备好。 虽然如果我要的话,他估计也是会给我的。但他真的,还需要些时间。 戴叶的身体贴了上来,双臂环住我抚摸安慰着。我无奈地深呼吸压抑下冲动,也把他揽在怀里。 我们相拥站在温暖的原始海洋中,周围电闪雷鸣,远处火山喷发,空中落着瓢泼大雨。此时的空气并不适宜人类生存,虽然其实不会影响玩家体验,就像我们在岩浆或冰海里也不会感到不适,但我现在还真觉得喘不过气来。 戴叶只是需要我陪他而已。他对我的需求如此迫切,以至于只要我开口要求,他就会乖乖满足我的欲念。 但他还没有动心。 我搂着他有些纤细的温热身体,忽然间顿悟了。 他告诉过我,他想要的是什么。 (咳,本章脑洞丧失。私货溢出。慎入。) 16.四方混战的日常 我坐在一座富丽堂皇的C教教堂里,被花纹繁复的大理石和五彩绚烂的彩色玻璃包围着。如果不是周围肤色迥异的人山人海,都要以为自己在欧洲某个洛可可风格的教堂里了。虔诚的C教政府当年无力解决人民饮水安全和教育问题,却举债兴建这个教堂,引起不少非议。但现在,这个宏伟的工程是当地C教徒的骄傲和荣光。 不像日益萧条的欧洲教堂,这里礼拜时连走廊里都挤满了虔诚的教众。衣着华丽的当地主教摇着精巧的焚香炉,劈开红海一般缓缓穿过人群走到祭坛前。有人悄悄伸手碰触那金丝银线勾勒的衣角,祈求神迹治愈自己或家人。 "你们不要想,我来是叫地上太平;我来并不是叫地上太平,乃是叫地上动刀兵。" "因为我来是叫人与父亲生疏,女儿与母亲生疏,媳妇与婆婆生疏。 人的仇敌就是自己家里的人。爱父母过于爱我的,不配作我的门徒;爱儿女过于爱我的,不配作我的门徒。 不背着他的十字架跟从我的,也不配作我的门徒。 得着生命的,将要失丧生命;为我失丧生命的,将要得着生命。 " "不信者之间沆瀣一气,只是没有公义的虚假和平而已。你们信了,就会被不信之人逼迫----你的家人,你的邻居,你的同事,你的朋友…"主教洪亮的声音直击在场所有教徒的内心深处,"此时此刻,不和就产生了。在虚假的和平演变为所有人都能醒悟从而达到的真正和平之间,就会有冲突,就会有流血,就会有牺牲。" "天国降临时,绝不会是天下太平的。主的信徒将为见证神的大能牺牲自己的性命。但记住,我们又有着主的恩许:'为我失丧生命的,将要得着生命。'让我们勇猛,坚强。" 一片应和声中,激动的教众纷纷站起。其中一个人忽然掀开身上裹着的黑色布料,露出下面灰黄色的袍子。 我坐在他正后方几排的位置,一时间困惑不已。B教僧侣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人拎起一个方桶,把里面清亮的液体兜头浇在自己身上,我闻到刺鼻的汽油味才惊惶失措地跳了起来。 那人似乎喊了句什么,大家却已经尖叫推搡着四处奔逃了。我慌乱地转过身去,感到背后骤然升起的高温。 人群拼命挤向礼拜中紧闭的大门。哭喊声和拍打声不绝于耳。我似乎踩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脚一崴摔倒在地,瞬间就有更多人从我身上踩了过去。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闷响。 我感觉不到身上的剧痛,只觉得无法呼吸… 我要死了,我竟然要死了。我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妈妈啊… 令人头晕目眩的巨大恐惧中,我完全忘记了天国里永生和救赎的允诺,只在黑暗降临的瞬间拼命念着妈妈。 "戴叶,戴叶!"傅贤惊叫着,"你在哪儿?!快出来!!!" 附身之人已经死去。我挣扎着在傅贤身边显形,强作镇定冲他点点头。 "嗯?怎么了?"我勉力扯出个笑,"干嘛这么紧张?" "戴叶!"傅贤把我紧紧拥进怀里,"看看就好,别去感受了,好么?" 我没有回答他。 "戴叶!"他坚持,抓着我的肩膀摇晃。 我转过身俯视下面混乱的人群。大门上终于开了道小门,总算开始有人逃出去。地上已经有数具尸体横陈,人们脚下和门边估计还有更多。 那个自焚的僧人已经化为焦炭,点燃了周围的座椅,火势迅速蔓延着。 "这次虽然死伤众多,但除了这个僧侣本人,没有一个是烧死或吸入有害气体致死的。"我看着手里的信息提示,"最大的伤亡其实是在正门墙边,由于后面人群向前挤压导致窒息。" "你呢?你刚才在干嘛?!"他质问我。 "只是想看看…大家到底在想什么…"我挥挥手。还活着的人总算全数撤离,教堂大门终于打开了。当地人连成一串,用桶传水进去灭火。 "别这样好么…"傅贤一脸快哭了的表情,"我很担心你啊。" "……"我犹豫了半晌,终于说,"看着真的就更好一些么?" 傅贤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吞咽了一下:"这事没怎么听说过啊,也和无人区有关么?" 我耸耸肩:"嗯…算是…当地日常?" "怎么可能啊!"傅贤哭笑不得,"死了这么多人呢!" "死的都是当地人,所以在别处只是一句话的新闻而已。"我叹了口气,"当然,这次的冲突还是有些特别的…" *** 一座富丽堂皇的礼拜寺里,虔诚的A教徒周末去朝拜时,却在大殿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神像。 A教教义是严格禁止偶像崇拜的。大家惊讶无比,义愤填膺,连忙动手拆卸那亵渎之物。 "你们这群外来的异教徒侵占了我们主神的诞生地!"门外聚集了一群当地传统的多神D教徒,看来这是他们搞得鬼,"还我家园!还我圣地!主神将降罚于你们这些恶魔!" "礼拜寺已经在这里几百年了!"A教徒还击,"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供奉我们的A神!A神的净地岂容你们这群拜偶像的蛮荒不信者玷污!你们是要下火狱的!" 双方对峙片刻,随着一人呸得一声唾在那神圣的殿堂前,紧张的气氛被瞬间点爆。 抗议的D教徒显然是有备而来,很快占了上风。不过随着前来礼拜的A教教众越来越多,战局愈发混乱。D教徒见好就收,呼哨一声撤退了。 "你要说这是日常…"傅贤撇着嘴,"至少没人死嘛!" "咳,你再等等。"我有些阴沉。 D教徒得胜归来,包了好几辆大巴浩浩荡荡向聚居区驶去。他们兴高采烈地回味着刚才的英勇,少数几个挂了彩的炫耀着自己淋漓的荣誉勋章,赞美主神庇佑加持。 谈笑忽然被一声巨大的爆炸打破。大巴司机拼命急刹,还是撞上了前车,侧翻在路边。 第一辆打头的大巴已经被冲击波掀翻在地,车里烈火熊熊。紧急停车的车队上人们纷纷打碎玻璃逃出来,然而刚刚脱离险境,就被埋伏在一旁的砍刀削得血肉模糊。他们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A神至大"。 傅贤紧紧圈着我,不让我凑近去看。他浑身都在颤抖。 "可以了么?"他急躁地在我耳边低语,"收集了数据就撤吧!" "不去看,这些事情就没有发生过了么?"我淡淡地说。毕竟是自己的宇宙,其实我可以不理会他的束缚,随意观察。但…我扭头安抚地蹭蹭他的耳朵。也许就是因为他在,我才有勇气来记录这一段历史啊。 暴力很快升级成了两个聚居区之间的烧杀掳掠。我们快速闪过街边瓦砾间的尸体,被暴徒凌虐的妇女,流离失所的孩子,满城火光冲天烟尘滚滚…血流成河的一周后,殖民时期遗留下来C教主导的政府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A教聚居区里有一个被当地人长期诟病的B教寺庙。官员提议把这个寺庙拆除,将D教圣地上的礼拜寺迁至此处。 D教欢天喜地双手双脚赞同。A教依然对要向D教低头大为不满,但火气确实降了一些----能把腹地这奇怪的寺庙拆掉,顺便驱逐B教异教徒还当地纯净,还能借机让政府出资翻新年久失修的礼拜寺,似乎也不差? 然而当地的B教徒本就弱势,现在连仅有的寺庙都要被拆除,顿时悲愤交加。因为是C教官员提出的议案,他们决心也彰显一下自己的力量。 "所以就有了开始那件事…"我终于统计完毕,直接移到了静谧的大洋深处,"这之后整个地区四个教派一片混战。过了好久才慢慢平息----不过因为这事政治背景不深,已经算是容易解决了。" "这都神马破事啊…"傅贤双手捂脸,头向下悬浮在碧蓝的海水中。我划动四肢游了起来。 "人类没有了宗教,就如同杀人狂魔没有了电锯。"我吐出一串泡泡,"虽然人还是会想出其他理由自相残杀,但可能没这么疯狂高效?" "不过更有趣的是…"我凑近傅贤,和他一起倒过来悬在水中,"其他的温和教徒是不会承认那些杀人的极端分子是真正的ABCD教徒的。他们说这都是邪门歪道走火入魔,因为真正的ABCD教宣扬的是和平而不是暴力。" "可是你听C教的布道了啊…"他嘟囔着搂住我,"这就是他们想要的嘛!流血斗争直到所有人都信他们的教!" 我轻笑着把头埋在傅贤怀里。身边一大队鲱鱼追逐闪闪发光的磷虾群游过,后面又紧跟着大快朵颐的海豚和鲸鱼。吃饱喝足的海豚开始和鲸鱼嬉戏,甚至爬到鲸鱼的头上被顶出海面,再顺着鲸鱼宽阔的背滑回水中。鲸鱼好脾气地配合它们,喷着水雾,在阳光中折射出绚丽的彩虹。 "不同的人要是也能这么和谐共处就好了…"傅贤叹息着,我刚想张嘴反驳,他忽然劈头盖脸地亲我,"好好好,我知道大翅鲸喜欢抽打虎鲸,过客鲸群袭击其他海洋哺乳类,宽吻海豚日天日地强`奸一切…" 不过…我们依附着一条巨大的灰鲸前行,海豚在周围穿梭嬉闹。 在世界的某些角落,也有不同宗教信仰的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他们忘记了消灭异教徒的圣谕,忽略了不信者肮脏堕落的教诲,甚至无视了那些关于食品、酒精和性的明文规定。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去看那些阴暗面呢?" "因为,黑暗就在那里。" "如果你扭头捂眼,不去看,不去想,不去在意,总有一天,黑暗也会蔓延到你的身边。" "如果没有,那么就是有人替你去看,去想,去在意,甚至去行动了。而且他们竟然成功了。" 我蜷缩在傅贤的臂膀中,主动抬起头吻住他。 忽然,我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了。傅贤摘下我的头盔,弯下腰把我按在椅子里热烈亲吻。 注:牧师引用了《马太福音》,及其常见释义。 17.痒 戴叶终于确认,游戏中的接吻,对于现实模拟得真的是非常到位了。 傅贤的右膝顶在他双腿之间跪在椅子上,手指揉搓着他的头发,唇舌热切地和他交缠。戴叶的头被压得高高扬起,一只温暖的大手反复描摹着他脖颈拉出的修长曲线,虎口流连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当傅贤终于直起身来俯视他时,戴叶已经被吻得浑身瘫软,脸颊绯红,双目半眯,精疲力竭地喘息着。 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傅贤笑了,把戴叶拦腰抱起扛在肩膀上,直接出了卧室。 "呃?"戴叶终于缓过神来,开始踢蹬小腿,"你…你要干嘛?" "放心,不干你。"傅贤拍拍他的屁股,穿过走廊把他扛进浴室,"挺晚了,洗洗睡吧?" "嗯…"戴叶头朝下被晃荡了一会儿又一下子竖起来放在浴缸边,顿时两眼发花,只得呆坐着不动。 "怎么,累了?"傅贤矮下`身又亲了他几下,"要我帮忙么?" 戴叶脑子一抽,点点头:"要~" 傅贤的目光顿时深沉了几分。 "…帮我拿换洗内裤。"戴叶加了一句。傅贤顿时有点想打人。 不过当他打开戴叶的抽屉翻找时,忽然觉得这个任务也不错。他轻轻抚过一排整整齐齐挤在一起的内裤,拎出一条捏弄,还痴汉般压在鼻子上吸了一下----当然只有洗衣液的淡淡香味。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好一阵。他回到浴室时,戴叶已经哗啦啦在洗了。他推门进去,就像很久之前在那个放`荡的世界里那样,戴叶正背对着他,隐在雾蒙蒙的玻璃挡板后面,在水流中拭去身上的泡沫。听到动静,戴叶回头瞥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继续清洗自己。 这是邀请么?还是默许? 至少不是反对吧! 傅贤鼓起勇气褪去衣服迈进浴缸,把挡水板打开。戴叶一丝`不挂的背影全部展露面前,正如他幻想过无数次的样子——优美,白`皙,线条流畅,有一点点让人心疼的柔弱感。 他贴近戴叶,一起站在温热的淋浴下。戴叶假装毫不在意,但观察了一会儿就会发现,他正无意识地反复搓洗着小臂,弄得都有些发红了。 傅贤轻笑一声,拿吸饱水的海绵贴在戴叶光裸的背上。对方僵住了。 "帮帮你?"傅贤在他耳边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那耳廓由白变粉又加深成艳红,仿佛要滴出血来。 傅贤手下用力,给戴叶擦洗后背。他另一只手捏着对方的肩膀,拇指在他脖颈后轻轻画着圈。 "好…了吧…"戴叶断断续续地呼吸着,背上被蹭得一片粉红。 傅贤丢下海绵,却没有让开的意思。他把戴叶堵在浴缸里,开始给自己身上涂抹浴液,搓出的泡沫时不时会沾到戴叶身上。对方有点微微颤抖,但也没有抗议。 傅贤清洗下`体时,不出所料地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勃`起了。他淡定地对着戴叶夹紧的光屁股搓`揉自己那根,上上下下都洗得香喷喷。 终于,泡沫再次冲得干干净净。戴叶看着下水道打着旋消失的清水,忍不住出声:"洗好了?" 傅贤一脚把下水口的盖子踩闭,改为浴缸边上出水:"洗好了,泡个澡?" "呃?意义何在?"戴叶莫名其妙,"游戏里随便泡啊,还可以选场景,为啥要在家里…?" 因为我想对你真身酱酱酿酿啊!傅贤吞咽了一口,乖巧地说:"你不想就算了。" "…也不是不想…"戴叶的声音几不可闻,但傅贤还是听到了。他搂着戴叶的腰拖他坐在自己两腿之间,看着浴缸里的水面迅速上升。 戴叶简直就是赋了人形的羞怯本身。他埋着头,大腿夹紧,全身肌肉绷得僵直。如果他背上长了毛,估计已经全都炸起来了吧----傅贤弯起手指顺着他突起的脊柱一节节刮擦,忍俊不禁。 戴叶大脑一片空白。这是现实世界。是他可能真的受伤,真的被侵犯的现实世界。而他正全身赤条条地坐在一个比他高大强壮,而且对他有着强烈欲念的人怀里。 他不应该放纵到把自己陷于如此危险的境地。在自己的世界里,戴叶曾经无数次附身那些做出错误决策而身陷险境的人,目睹他们一次次轻信,一次次忽视内心深处大作的警铃,最终一次次被人性的黑暗撕碎吞噬,又一次次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捡拾自己破碎的身心。 他不理解。不理解那些父母反复告诫依然被陌生人拿糖果玩具引诱的幼童,不理解那些熟捻狗血八卦仍旧听信对方花言巧语的恋人,不理解那些自诩三观端正还是屈服于威逼利诱的下属,不理解那些平日谨慎保守却又抱有侥幸心理明知故犯的愚者… 现在,他理解了。 其实在这整个过程中,理性并没有缺位,而是各方因素加权的分量,因为某些事情的发展令人判断失误。在事情发展的某一时刻,心中的天平骤然倾斜,让人终于选择了,那条看上去更加崎岖险恶,但终点似乎闪耀着炫目光芒的小路。 这就是心动的一刹那。 心动之后,他就把自己的人身安全,交给了另一个人的良知。 而另一个人的良知,自己是无法准确预判,也无法真正控制的。 之前在自己的世界,无论是被猥亵,被殴打,被轮暴,甚至被践踏致死,他至少还知道自己可以随时脱身,而且不会受到任何持久的伤害。但现在,他在现实中让自己身陷险境了。 就是因为,他对傅贤的依赖、好感,和没什么坚实基础的无端信任。 真是最糟糕的选择。 但他现在终于懂了。观察了这么久,还是得亲身实践一次,才能真正懂得啊。 他吓得半死,悔得要命,但又隐隐期待着。他希望傅贤能奇迹般地,不去辜负他的信赖,摸索出他现在可以接受的那条线。 戴叶感到傅贤的坚硬轻轻顶在自己的屁股上。那一点开始慢慢痒了起来,痒到他肩胛骨间都起了鸡皮疙瘩,身体难以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稍稍挪开一点,那东西却固执地跟了上来,继续贴在距离不远的另一处。彻骨的麻痒又从新的一点荡漾开来。好痒,痒得难以忍受。 那接触着的地方缓缓挪动起来,戴叶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散播着难受的原点。终于,那一点贴在了他的臀缝之间,开始微妙地上下磨蹭。 戴叶哗地起身,窜到浴缸的另一头,转过身来一脸戒备地盯着傅贤。 傅贤抹了把脸,难掩内心的焦躁和失望。不过戴叶看他没有更多动作,就又靠着浴缸坐了下来,微微眯起眼睛,强作镇定的样子,甚至分开膝盖挠了挠屁股。 活像那只按捺不住贪婪,火中取栗的喵星人。傅贤顿时又觉得怪好笑的。 这家伙简直让人心里痒得抓狂。 在这个模拟游戏可以满足最狂野幻想的时代,在这个homo deus的时代,竟然还是有人,可以在现实中,靠一些笨拙又毫不出奇的小动作,搞出这种微妙的把戏。 也许只是因为自己心动了,才让对方令人心浮气躁的若即若离,全都变成了煽风点火的撩拨。 那就陪他玩这个游戏吧。 傅贤挪动着凑近戴叶,仔细观察他阴晴不定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又坚定不移地缓缓缩短着两人间的距离。终于,他咧嘴笑了——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戴叶的身体被傅贤的长腿圈着,他微微前倾,就亲到了那胆怯的柔软嘴唇。 水面波光粼粼,看不清楚下面的风景。傅贤有些紧张地抚上了戴叶的下`体。戴叶惊得浑身一抖,激起一个小浪花从浴缸边上拍了出去。他咬了半天嘴唇,终究没有反对。 傅贤抚摸着手指间那软绵绵的小东西,感受着它颤颤巍巍地挺直腰杆,渐渐膨胀。戴叶鼻息不稳,喉间微弱地哼唧着,这声音好像一只小爪子挠在傅贤心尖。 傅贤反复深呼吸,猛地一动,让两人的下`体撞在一起,大腿紧紧夹住戴叶的腰,一只手把两人的坚`挺握在一起上下用力撸动,另一只手拉住戴叶湿嗒嗒的短发逼他承受自己的深吻。 戴叶不知所措地愣了半晌,心中天人交战,好一会儿才决定这种程度目前似乎还是可以接受的。他终于放松身体喘着气,伸出舌头舔舐傅贤的牙龈,甚至双手覆在水下,陪他一起上下捣腾。 虽然隔靴搔痒般难耐,两人还是先后射了出来,在水里漂起两朵粘稠的白色小花。 “噫~”戴叶有点嫌弃地站起身,踩开下水道的塞子,又在淋浴里冲洗了一下,就果断从傅贤身边滑出去,用浴巾裹住擦干,套上了内裤。傅贤有点诧异地扭头看他一气呵成的动作——之前那么羞答答的,完事之后简直拔屌无情啊这家伙! 趁傅贤清洗擦干时,戴叶已经刷牙漱口收拾完毕,钻回了屋里。 “戴叶,戴叶?”傅贤追了过去,“那个,咱们,能不能…那个…” 戴叶套了件T恤,正在往被窝里钻。傅贤咳了两声,指指两个卧室间的格挡。 戴叶一脸别扭,好像对傅贤的蹬鼻子上脸很是不满,但还是把手按在了控制屏上。 傅贤欢叫一声,奔去自己的房间也把手掌按好,输入指令。等了片刻,对方确认了。 两个房间之间的屏蔽墙缓缓升起。傅贤把自己这边的床用力推了推,和戴叶那边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他迅速洗漱完毕,跳上床强行剥开戴叶裹住身体的被子,把自己也包了进去。 戴叶背冲着他假寐。傅贤手脚并用把他缠在怀里,亲亲他的脖颈,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不过现在的傅贤,自己也有了新的目标。没有完成戴叶的要求之前,他是不会采撷那最终的嘉奖滴! 戴叶心脏狂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幸运。 如果真的有神,他一定会匍匐在地感谢这奇妙的恩赐。 不过现在更实际的决定,大概是给配对系统加个五星好评吧! 18.共同敌人 醒来时胳膊都麻了,但看到缩在臂弯里那可爱的家伙,又开心得要命。 “早啊。”我亲亲戴叶毫无防备微微张开的嘴唇。他咕哝了一声,把头埋在我胸前蹭。我们的腿缠在一起,依偎着睡个回笼觉。 不过等戴叶真的清醒过来,他先是全身一懔,又开始小心翼翼地向外蠕动。我压抑着心里的失落,硬把他拉回怀里揉了一阵,才打了个哈欠假装刚刚醒来,放开了他。 戴叶脱身后一骨碌坐起来,惊魂未定地喘了几下。我躺在床上仰面看着他,可能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些难过。他抿抿嘴,忽然低头碰了碰我的唇。 “早。” 又是神清气爽的一天。 我也开始了自己的第一次尝试。 *** “这是银河悬臂的另外一侧,一个和我们的地球相似又不同的世界…”我压低声音装着抑扬顿挫的朗诵腔,“在宁静的亚欧大陆上,依然生活着在我们这里已经灭绝了的尼安德特人…” “哦?”戴叶颇感兴趣,“你怎么做到的?” “唉,真是麻烦死了!”我垮下脸来。我们并肩坐在一块突出山崖的巨石上,悬空晃荡的双脚下,终于进入农耕时代的尼安德特人正在田间牧场忙忙碌碌。他们看着比智人粗壮一些,大脑型号也要更大一点。 “他们早期技术进步很缓慢,如果按照之前的历史进程,见到智人基本就是仆街的节奏。”我告诉戴叶,“而且他们很早就离开非洲到了亚欧,智人带着非洲新开发的病菌寄生虫,直接用生物武器也能干趴尼人。” 我给戴叶看之前为了挡住智人迁移而特别造出来的几处天堑。这些障碍勉强隔离了尼人的聚居区,让他们有足够时间突破技术壁垒。 “我还把非洲的一些传染病弄些了低毒的株型传过去,让他们增强些抵抗力。”我接着解释了自己在几次气候剧变中救下这些智人亚种的过程。 “其实观察下来,我还蛮喜欢这些尼人的。”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们无论男女都一起去捕猎大型猎物,之后也是按身体强健与否而不是单纯的性别来进行分工。而且他们一直都没有什么崇拜神灵的行为,似乎相当实事求是。这导致他们一开始社会发展非常缓慢,合作只局限于很小的亲缘家庭内部,后来终于靠制定法规发展起来,这种理性才成了研究改进的助力。现在他们的生产技术和社会效率已经跟智人差不多了。” “很好玩嘛。不过,这有什么用么?”戴叶问我。 我冲他挤挤眼睛:“当然是给其他智人一个‘共同敌人’,让大家可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啊!” “嗯…”戴叶一脸怀疑,“这样真的好么…” “试试看嘛!”我搓搓手,让几场地震在隔离两种人类的峡谷间制造了些可以跨越的石桥。 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智人就这样先后遇到了他们的兄弟人种。 我胆战心惊地看着双方互相试探着接触。戴叶也很紧张,肩膀微微碰触着我。我握住了他微凉的手。 智人对于屠戮的热爱是显而易见的,小规模冲突很快在各地爆发。不过因为我的干预,尼安德特人此时与智人科技社会水平相当,身体素质还要更胜一筹,所以也没太吃亏。 原本龃龉不断的智人部落间果然决定暂时放下分歧,联合起来抢夺这些毫无信仰的异族占据的肥美土地。 “所以说…我不觉得总体来说人类的暴力行为会减少啊。”戴叶表示。他统计了一下,发现虽然智人部落之间的暴力行为有一定下降,但为了祈求神灵保佑战胜可怕的异族,他们反而愈发频繁地献祭起活人来。我叹了口气,看来还得考虑考虑其他办法。 不过与此同时,那些爱好和平的个体也用上了更加喜闻乐见的交流方式。 我们跟着一个刚刚移居到交界地带的年轻智人女子去山上收集燃料。她无意间惊动了一只冬眠刚醒的熊,丢下柴火尖叫着在林中飞奔。 忽然,一个正在寻找猎物的尼安德特壮汉挥舞着长矛跳了出来,灵巧地戳弄几下,棕熊就大吼一声停下了脚步。壮汉一声口哨,几个在附近搜寻的同伴也跳将出来,一起围攻。尼人的矫健和狩猎技巧远胜智人,很快就制服了猛兽,麻利地肢解猎物,一人扛起一大坨肉准备离开。 智人女子探出头来,瞪大眼睛看着那群意气风发的猎人,惊讶地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几个爽朗健气的女人。忽然,最开始那个壮汉咧嘴一笑,拔出匕首从熊嘴里撬下两颗犬齿,准确地抛到女子身上。女子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树后躲起来。尼安德特猎人们发出一阵大笑,用他们乌鲁乌鲁的奇怪语言交流打趣着离开了。 “哎呀呀呀瞧那肌肉!啧啧啧…”戴叶邪笑着舔了舔嘴唇,望着猎人们的背影。我顿时…想把他踢出模拟按在床上重振一下夫纲! “你喜欢肌肉男?”我酸溜溜地问,有点惊讶。 戴叶挑起一边的眉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有什么不好么?” 我气鼓鼓地丢下他的手,扭头不想理他,戴叶忽然就消失了。 以下内容需要积分高于 1 才可浏览 一股大力把我直接从坐着的树枝上撞了下去。我仰面躺在厚厚的落叶上,胸前趴着一只成年猞猁。那家伙冲我装模作样地咆哮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我肚子上。 “这招不管用啦!”我气愤,“你以为变成猫我就忍不住要摸你么?!” 他晃晃脑袋,耳朵尖上两撮黑毛滑稽地抖了抖,扭头看了下…我的双手正不受控制地陷在他身侧的长毛里揉来揉去。 擦! 猞猁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活像在笑。我恼羞成怒地制止自己意志薄弱的双手,牢牢按在身体两侧的地上。 他圆圆的小鼻头在我脸上蹭了蹭,我绷住嘴角不为所动! 戴叶猞猁轻轻地嗷了一声,站起身退后两步,把毛茸茸的脑袋凑到我衬衣下摆,咬着布料掀起来。 他肉乎乎的爪子按了按我的腹部,开始用舌头轻轻描绘上面肌肉的形状。我用力绷紧腹肌,让那一块块的分隔更加明显。 戴叶湿漉漉的舌头一路向上,还用肉垫踩踏我的胸前。 “你的肌肉也不错啊。”戴叶的声音忽然响起。 那是!我一下子忘了之前的酸意,满心美滋滋的。 我摸了摸猞猁短得有些滑稽的小尾巴,戴叶甩了几下,忽然一愣。他退到我两腿之间坐下,脚爪扒了扒我胯下支起的小帐篷。 我解开裤子,小兄弟欢快地弹了出来。猞猁没什么表情,只是抬头看看我,又低头像在摆弄什么小猎物一样轻轻划拉了几下。忽然,他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我的脸,伸出舌头舔了舔。 我翻着眼睛向后倒了下去。虽然是在游戏里,虽然还隔着一只猞猁,但这依然是戴叶,在主动用舌头讨好我。 猞猁舌头上细密的倒刺刮过茎体有种强烈的刺激感,但戴叶的谨慎又让这刺激仅仅停留在抓心挠肺的舒爽,而不会越界成疼痛。我眯着眼睛看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戴叶本人,一脸纯真又有些别扭地舔着我的阴`茎。 我双腿一阵抽搐,直接射了出来。 戴叶轻笑,坐起身来用爪子揉搓脸上沾到的黏液。我喘息着把视野改为现实,揪了些手纸清理一塌糊涂的裤裆。转过椅子,大床对面,戴叶淡定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里,嘴角荡漾着一丝得意的微笑。 我叹了口气,回到游戏中。 戴叶正津津有味地观赏尼安德特壮汉和智人女子夜里借着月光,在村落附近的角落激情幽会。两人吻得不可开交,四肢交缠得难分彼此,肉`体撞击声不绝于耳。 “哎呀这俩真带劲。”戴叶咂吧着嘴,“要是你给我附身人的权限…” “才不给啊!”我又火大起来,觉得戴叶得再给我口一管才能消气!我拿过控制板直接加速快进起来。 通过两个年轻人的结合,以及之后的一系列交流,两个部落达成了特别的默契,甚至在一次冲突中联手抹去了附近一个敌对的智人聚居区。 “这个世界很有趣啊。”戴叶点点头,“看来相当一段时间,这两种人都会共存下去一起发展。不过他们有一定的生殖隔离,这对协作和融合应该还是会有很大影响…“ “说不定最终一种人还是会联合起来消灭另外一种…”我叹息着,“反正,减少暴力方面这好像完全没用啊。我再想想吧。” “你会留着这个世界么?”戴叶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很喜欢这里呢。” “你喜欢的是肌肉壮汉吧!”我醋意大发。戴叶冲我努努嘴,转身钻进了去自己世界的传输门。我跟上去,一脚迈在门里,扭头琢磨着要不要消除这个之前调试了很久的世界… 赏玩如拉稀,创世如便秘啊!这不甚完美的世界可是浸透着我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心血呢!别说毁掉,要是有人过来漫不经心地批评放屁,我恐怕都会大为光火的。 再者,戴叶说他喜欢这里。 我收起控制板,放这里自生自灭,跟着戴叶去了他的宇宙。 19.悬崖间的玫瑰 我挪着脚在极寒的冰面上一摇一摆地前进。死鬼跟在我屁股后面,拿小翅膀呼扇我的腰侧犯贱。我懒得理,他却愈发得寸进尺起来,简直可恶。 去找妹子啦!老子是公的!我忍不住冲他嘶叫。他还是觍着脸凑上来,用尖嘴梳理我的防水细毛,执着地讨好,还扬起头高唱起求偶的调子。我想抽他又想逃,脚下一绊,干脆肚皮着地滑了出去。 也好也好,咱眼不见为净,赶紧开溜!我用翅膀划着地面,沿着斜坡一路溜向海边。那家伙锲而不舍地追在我后面,死乞白赖地尖叫着。 就在我快要接近岸边时,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海中骤然跃上陆地,对我张开血盆大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拼命摆翅蹬脚刹车转向,刚逃了几步就被那庞然大物追上。它肥厚的皮肉把我死死压在地上,我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要死了要死了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啊啊啊啊!!! 本来四散奔逃的同胞们见海豹得手,便又停下了脚步,同情地远远看着我。海豹冲我低吼两声,嘴里的血腥味熏得我差点晕过去。 我瑟缩着等待那致命的撕咬,却只感到海豹沉重的身躯在我身上蠕动。它要把我压死再吃么? 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在戳弄我的尾巴。我竭尽全力地扒拉地面,那东西趁机塞进了我两腿之间的泄殖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痛!好痛啊啊啊啊啊!!! 我觉得身体都被劈开了,那粗长的东西在我身体里进出,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捅穿搅烂。我嚎得撕心裂肺,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海豹戳弄了好一阵,停下来,休息片刻又再次开始。它还用鼻子顶弄我的脖颈,似乎想把我调整到更便利的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我已经完全没了力气。海豹终于心满意足地直起上身来。我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等着被撕碎吞吃,它却扭头蠕动着离开了。 有什么尖尖的东西在掀我的脖颈。我睁开眼睛,发现是他。 他冲我嘶哑地叫着,用嘴和翅膀拨弄我。我动了动脚,发现虽然麻木酸痛,勉强还是可以控制的。 我努力扑腾着,慢慢爬起身来,两腿间大滴的鲜血坠在地上。 他哀伤地叫了几声,忽然扭头一摇一摆地走开了,留我孤零零地看着他的背影。 嗯,就这样吧。 反正,没死就好。活着就好。 就当是下了个蛋吧。草。说起来企鹅蛋好像比那家伙的丁丁还巨大呢,也不知道妹子们是怎么弄出来的。 我呆站了一会儿,艰难地挪着步子想找个地方歇歇。地上滴滴答答留下一串血迹。 背后忽然又响起那熟悉的尖叫声。我停下来,慢慢转过身。 他衔着一块鹅卵石,一颠一颠地凑过来,低下头放在我脚边。 傻X!老子不能下蛋啊!我怒不可遏地挥起翅膀抽他。 我知道。他不厌其烦地伸着头梳理我的羽毛。我知道。 他扬起头啊啊地叫了起来,执拗地唱着他搞错对象的情歌。我没理他,扭头挪开了。他追了两步,终于哀叫一声停下。 过了一会儿回来时,他还傻呆呆地站在原处,守着送我的那块石头。他看到我,有些惊喜又不太确定地轻轻咕了一声。 我低下头,把一块精心挑选的鹅卵石放在他两脚间。 我们把头凑在一起,互相厮磨着脖颈,轻柔地哼起了调子。 *** “我勒个去!企鹅飞机杯啊这是!”傅贤站在一边瞠目结舌,“海豹还会这么玩?” 我刚从这悲情的恋爱故事中抽身,心里还有些混杂着哀伤的甜蜜——屁股也有点隐隐作痛:“这已经不错了,还有先奸后杀再吃的呢。” “噫!好可怕…”傅贤一脸愕然,“啊…说起来跟自己家畜那啥的人类不就是…” 我忍俊不禁:“其实更惨的是,这种行为貌似是后天习得的,现在这附近的年轻公海豹好些都学到了这一招,还在迅速传播中…” “好可怜啊!”傅贤捂着脸,“惨绝鹅寰!” “那些淡水豚还会把鱼咬成两半拿来自`慰呢…”我告诉他。傅贤拼命摇头:“别给我看,拜托别给我看…” 我冲他吐舌头,转换了时空。 *** 一个年轻的女孩狼狈不堪地走在公路边,高高盘起的金发一缕缕散落出来,灰头土脸,身上的白色纱裙下摆被灌木丛和她自己扯成了脏兮兮的破布条。 “嗨,要帮忙么?”一辆车停了下来——这已经是第三辆了。女孩看了一眼司机,这次是个二十多岁看起来很干练的短发女人。她终于咬着嘴唇点点头。 “要去哪儿?”女孩爬上后座,女人抬眼看了下后视镜。乘客风尘仆仆的小脸上一条条灰黑色的斑纹,似乎是眼泪、汗水、灰尘和化妆品的共同杰作。 “我…我不知道…”女孩吭哧了半天才破着音出了声,“带我离开这里,越远越好!” “离家出走么?”女人挑起眉毛,“你多大了?” “十…十八…” “真的?” “十…六…”她点点头,“真的。” 女人仔细看了一下女孩身上的衣服,惊讶地发现那是一件婚纱。 “怎么可能?你还未成年啊。”女人一脚油门踩了出去,她似乎理解了女孩逃离的急迫,“要报警么?” 女孩冷笑:“我的婚姻是父母同意,地区法官签字的。”她咬牙切齿,“教会也祝福了。” “你反悔了?” “我从来就没同意过。” 女人一脸惊骇。 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这个国家,也是有可能发生的啊。 两人沉默了一阵。女人把车开到休息区,买了些食水和衣物。女孩躲在车里换上肥大的T恤和牛仔裤,把破烂的礼服团起来塞进垃圾桶。她终于找到头发里的全部发卡揪出来,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女孩看起来又年幼了几分,圆嘟嘟的脸颊牛奶般细腻,鼻子上有些淡淡的雀斑。狼吞虎咽地吃下两条巧克力棒,又灌下一听可乐后似乎精神也好了起来。 “…你有什么打算么?”女人问她,“你现在这样没钱没身份,是很麻烦的…” 女孩呆愣愣的,无助地呼扇着睫毛。女人叹了口气:“我有些在女性救助站工作的朋友,你要不先去那里住两天?有法律援助啊心理咨询什么的。” 两人深夜才到了目的地的大城市,女孩在救助站登记安顿下来。女人又联系了熟识的社工、警官和律师。 “你这里难得有这么暖心的事情啊。”傅贤评论,“真的没走错世界么?” 我嗤笑一声:“你不好奇这孩子之前遇到了什么吗?” “一点也不。” 我撇嘴,让时间加速流动。 *** “为什么你一直不肯给我做心理治疗啊?”女孩脸上的婴儿肥消了下去,出落成个小美女,正吊着短发女人的胳膊摇晃,“我问了,医生说你平时在精神病院工作,有时也在这里做义工的!” “为什么一定要我?”女人有些紧张,“你不喜欢现在的医生么?” “那也没有啦…”女孩嘟起嘴,“但我更喜欢你啊!” 女人抿起唇,移开了视线。 “你讨厌我?”女孩的蓝眼睛忽然就红了。 “怎么会…” 女孩脸上大滴大滴的眼泪滚了下来:“我…我知道我很麻烦…也很笨…土气…还…还脑子有病…” “哎哟喂宝贝儿哟…”女人连忙把女孩拥入怀里,女孩挣动起来,她又慌张地松开手。女孩沮丧地尖叫一声,张开双臂紧紧勾住女人的脖子。 “我不肯给你治疗是因为…”女人满脸纠结,半天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啊!”女孩被自己尖利的声音吓了一跳,绝望地堵住嘴,哭得更凶了。 “咳…”女人下了半天决心,终于一脸豁出去的表情,“因为医生和自己的患者交往是违反职业道德的。” “哈?”女孩愣了半天,放松双手,“你是女的啊。” 女人脸色煞白,猛地跳起来,捂住口鼻跑了出去。 农场长大的女孩呆了半晌,瞬间爆发出惊人的体力。她在门口处追上对方,紧紧拉着她的胳膊把人拽到僻静处。 “我…我喜欢你。”女孩认真地说。 “你需要的是可以信任的亲人朋友。”女人勉力收拾起惨淡的表情,“我这是趁人之危。对不起。” 女孩使劲摇头,双手攥得对方叫痛也不肯松开。 她凑上去,女人眯着眼睛拼命向后躲,还是被含住了嘴唇,熟练地舔吻。 女人不愿去想这纯熟放`荡的吻技是哪里学到的,只觉得心疼无比。她终于软了下来,搂住女孩温柔地回应。 “擦擦你的口水。”我乜斜了傅贤一眼。他满脸尴尬地抹嘴,才发现我在唬他,顿时恼羞成怒地扑上来咬我。 “哎呀这对儿真甜!”傅贤满意地点头,“你的世界也有很美好的事情嘛。” 我有点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但…反正他以后也会看到的,今天就先这样吧。 注:海豹强x企鹅梗,来自CBSnews报道的相关研究,有视频:?Strange but true: Seals found sexually assaulting penguins 20.宠溺 “哇啊啊啊啊啊啊!” 傅贤一进来就大吼一声,吓我一跳。 “咳,你怕蜘蛛?”我把视野缩小,那若干毛茸茸的长腿瞬间变成了纤细的小棍。 “怕是不怕…”傅贤一脸窘迫,“但你放那么大,猛一看到很吓人啦!” 我不太信服地瞟了他一眼,继续观察那小蜘蛛。 蜘蛛找到个丰满圆润的妹子,很是心仪,开始小心地接近。他分泌了些蛛网把自己的精`子包好缠在交配足上,悄悄伸向妹子… 然而妹子——字面意义上——不是吃素的。 她完全没有同类的概念,眼中只有一只落入自己罗网的小虫子。于是毫不犹豫地迅速爬过去,一口咬住猎物,把毒液注射进去。 我忽然分了无数个视野出来,统计失败和成功的比率。傅贤被这满眼的蜘蛛吓得差点呕吐,捣着嘴咳嗽起来。 “你没事吧?”我有些担心。 “没…没事…”傅贤虚弱地逞着强,“就是…有点突然…” “那个,我在观察蜘蛛求偶仪式的演化…”我解释,“要不你先出去等我一下?” “不用!”傅贤直起腰,挣扎着睁开眼,“我可以的!说了要陪你的!” 我看着傅贤——这种逞能,在求偶过程中也是如此典型。 这家伙还真是想上我呢。 我捏捏他的后颈,安抚地亲了下他的嘴唇。傅贤开心得整张脸都亮堂起来,在成千上万只爬动的蜘蛛面前搂住我回吻。 “咳,好啦,你继续吧!”傅贤似乎真的恢复过来。我观察了下那些高亮标出的突变,放大其中一个典型。 有只蜘蛛捉了只苍蝇拿去送给妹子,趁妹子忙于吃东西,成功把触肢塞进了目的地,迅速撤离,全身而退,没过几天又故伎重施搞定了另外一只。 会产生这种奇妙行为的突变在后代中的比例迅速增大。我追踪了一番,又发现了新的变异。 一只雄蛛在捉到小虫后,用蛛丝厚厚裹了起来。包好的猎物看起来大了不少,让礼物显得比自己更加诱人。而且妹子忙于拆开包装,给了他更多时间,从容授精离开。 这种行为也逐渐扩散开来。傅贤歪着头:“嗯…这很有趣么?” 我兴奋地搓搓手:“哎呀呀,接下来才是重点啦!” 他环着我的腰,把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嗯?什么什么?” 一只雌蛛接过贿赂自己的大礼包,开始拆除上面厚厚的丝线——这年头过度包装可真是要命!对方膨大的肢端把黏糊糊的一团塞进她体内,还向深处戳了几下,才倏忽消失了。 切,好烦。不过重点是吃的吃的吃的…哎??? 雌蛛把整个包装剖开,呆愣当场。虫呢?虫呢??你特么在逗我??? “噗哈哈哈哈哈还能这么玩啊!”傅贤也大笑起来,“这也太坑爹啦!” “节省了捕捉猎物的时间和精力,这种行为应该也会稳定扩散吧…”我继续快进,“不过…如果有不接受礼物而直接攻击雄蛛的雌性出现,就会有更多营养哺育后代了。也许这种雌性也会增加,导致送礼物不再管用,恢复最初状况?” “投机取巧真是害蛛不浅啊…”傅贤慨叹着。他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抱着我晃晃,“好了么?咱们还是去看人吧!” 我看着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心里一阵柔软。 *** 我们面对面坐在一家高档餐厅里,沉默地吃着巨大餐盘里精巧如艺术品般的食物。 “好吃么?”年长的情人问。 我点点头。他笑了:“是么?我怎么觉得味道有点奇怪啊。” “是有点…药味?”我小心翼翼地应和。 “好像是哎。”他摸摸我的手,“抱歉,我看网上风评这里很好,没想到只是徒有其表而已。” “没有啊,很特别。”我驯服地回答。 “不用勉强的。”他丢下刀叉,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本来想吃得开心气氛好的时候给你,现在就当作赔罪吧。” 我看着那熟悉的品牌,眼皮一跳。 “戴着吧,别人知道你是有主的,就不再绕着你嗡嗡转了。”他笑得很慈祥,我背上却一阵恶寒。 “本来也没人注意我啊…”我怯怯地抗议着。情人把戒指拿出来套在我手指上,沉甸甸凉飕飕的。 “我前两天午休时路过那家意大利餐馆时,看到你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情人面无表情。 我困惑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哦!那是我同事啦!我们每天都是几个人一起去那家吃午饭的!” 情人笑得眼角荡漾起细纹:“我当然相信你。但是…”他抚摸着我手上的戒指,自己手指上却戴着婚戒,有点刺眼。“你这么年轻可爱,身边同事也都是帅哥,我一把年纪又普普通通的,很有危机感啊。” “宝贝儿,我什么都会给你的。”他亲亲我的手指,眼睛里闪烁着有些痴狂的光芒,“一定要留在我身边哦。” 我连忙点头,感动之余又有点怕,嗓子里哽咽着发不出声音。 “真乖。”他掐掐我的脸,“走么?” 我很是舍不得那虽然味道奇怪但好像非常贵的食物。但情人似乎兴致上来了,还是听话的好。 以下内容需要积分高于 1 才可浏览 这次我们去的不是酒店,也不是我们各自租住的地方。 这好像是一间装饰简单的高档公寓。不过我没来得及看清周围就被拖进卧室按在大床上。 情人真是急了,草草扩张两下就捅了进来。我死死咬住牙压抑着痛呼,努力张开双腿配合他。泪水一涌出眼眶就消失在了柔软的枕头里。 幸好这次冲动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沉重地瘫在我背上喘息,亲吻着我疼得冷汗涔涔的肩膀。 他抽身出来,打开灯,估计又去拿他的相机了。我忍不住抽泣了几声,后面一跳一跳地疼,有粘稠的东西无比难堪地流出来。 我把头藏在枕头下,任他摆弄身体。不过这次没有听到快门声。他突然把枕头抢走,掐着我的脸把我拽起来。 “你出血了。”他指着床单上的罪证,一脸严肃。 我吓到了。情人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事实上,我还从没见他这么生气过。 “疼么?”他揉`捏着我的屁股,让更多混合着血丝的黏液流出来。我胆战心惊,抖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 —“疼!求求你…好疼…啊!” —“男孩子这么怕疼怎么行?娇气得像个女孩子…唔,手感也像…” —“不要…裂开了…啊!好疼!” —“忍着。肉`体的苦难是治疗你堕落灵魂的良药。” —“可是…可是…” —“明明刚才做了那么肮脏龌龊的事情,不赶紧赎罪可不得了哦!” —“呜呜呜…唔…” —“乖孩子。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 “为什么不说话?嗯?”情人被我的沉默激怒了,愧疚扭曲成了愤懑。他手指在我身体上四处游移,留下一处处印迹。我咬牙忍住不吭声。“难受就说出来啊!你哑巴了么?!” *** “戴叶!”傅贤的声音响了起来,“这太过分了!让我控制一下好么?” “你答应过不干涉的。”我提醒他,“你知道我观察这些不是单纯为了好玩。” “这跟无人区又没什么关系!”傅贤吵得我头疼,“这就是…两个笨蛋之间互相误会互相折磨啊!” “你到底看不看?”我有点不耐烦了。傅贤嘤地闭上嘴。 *** 年长的情人终于停了手,痛苦地捂着脸坐在一边。我浑身隐隐作痛,缩成一团偷偷瞥他的表情。 “你…一直以来…只是在忍耐我吧…”情人声音里浸满哀伤,“我竟然这么久才发觉…真是太差劲了。” “不是的!”我伸出手碰碰他,有些焦急,“不是的…” “不喜欢为什么不说啊!” *** —“你在说什么恶心的东西!神父怎么可能对你做这种事情!” —“妈妈…” —“撒谎精!你就是偷懒耍滑不想去教堂!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 凡事包容,凡事忍耐,凡事服从,凡事宽恕。 “没事的。”我凑到情人怀里,“我没关系的。没有不喜欢。” 情人叹了口气,把我紧紧拥住,四处亲吻抚摸:“宝贝儿你简直要把我逼疯了…” 他似乎下了什么不得了的决心,把我用毯子裹着抱下床,放在窗边的沙发上,拉开厚重的窗帘。 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NY壮丽的天际线。我讶异地看着脚下璀璨的万家灯火,和蜿蜒伸展的闪亮车流。 “喜欢么?” 我梗着脖子不敢动弹。 “搬到这里好不好?别挤在你那合租的小破房子里了。” “这里房租实在是…太贵啦… ”我终于鼓起勇气,“即使是你,也…” “别管钱的事。”他揉揉我的头发,“我最近升职了,又签了个大项目,没问题的。”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这绝对不正常。他不会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么… “我真的不值得你这么…” “嘘…”情人的食指按在我嘴唇上,转而又伸进去搅动我的舌头,“你值得。你值得这世间的一切美好。” 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拼命摇着头。这不是真的。这只是一个残忍的美梦。现在把我高高捧起,等到醒来时,就又会把我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情人以为我只是太过激动,开心地搂着我抚慰。我哭得昏昏沉沉直接睡了过去。 真希望,能在这虚幻的幸福里一直睡着,永远不会醒来。 *** 我退出模拟,擦了擦眼睛。傅贤也摘下头盔,一脸复杂地看着我。 傅贤应该还好吧。毕竟他是大叔视角,不知道那个青年的噩梦和纠结。 “他们后来…还在一起么?”他忍不住问。 我咬了咬嘴唇:“至死方休。” “那不是挺好的?” 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倒在床上疲倦地闭起眼睛。傅贤也躺下来,从后面环住我的腰。 “咱们也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他在我耳边嘟囔。 我沉默着,想装睡没听到。他摇摇我,又重复了一遍。我只得回应:“…不要许诺你给不了的东西啊。” 腰间的胳膊紧了紧。半晌,他把我翻了个身,面对着他。 “戴叶,我今天想和你在一起。”他碰碰我的嘴唇,“明天也想,后天也想。” 他一脸期待。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好么?”他终于憋不住了。 我把脸埋在他胸前,闷声说:“嗯。好啊。” 21.共同起源 戴叶把头埋在我胸前,双腿也主动缠上来。我的小兄弟当场就立了军姿。想起之前在浴缸里他的躲闪,我收了收腹,让那东西不会顶到他。 他在我怀里扭动几下,忽然伸手抚上我的胯下,轻轻揉`捏着。我僵了好一阵才确认自己应该不会狼化,也礼尚往来摸摸他——然而他完全没有硬。我隔着布料鼓捣了好一阵才让那羞涩的小家伙站起身来。 我一手抚弄着他下面,一手捧起他的脸颊吻他。当我用舌头扫过他的口腔内壁时,手里的小东西忽然弹跳了两下,精神抖擞。戴叶喜欢亲吻。我要记在小本本上。 戴叶把手探入我的内裤,直接触摸那滚烫的勃`起。他手指灵活又大胆,忽轻忽重地挑拨着我的神经。我咬牙切齿,直接拉下他的内裤,双手覆在他圆润的屁股上揉`捏。 戴叶呼吸一滞,鼻子里嗯得一声轻响。我放开他的嘴唇,开始在他的脸颊和脖颈处做文章。先用舌尖品尝他柔软的肌肤,再用嘴唇悠闲地蹭去之前留下的湿润。戴叶的呼吸颤抖起来,手下也失了力道,口鼻间发出越来越多可爱的声音。 我彻底抽掉他的内裤,翻身压住他。戴叶没有抗议,只是表情略微有些紧张。我抬起他的屁股把我们的坚硬压在一起摩擦。他滑嫩的臀瓣捏着弹性十足,简直让人爱不释手。我吮`吸着他的侧颈,感受唇间他颈动脉的搏动。戴叶虽然脸上波澜不惊,心跳却越来越急迫慌乱了。 我的手指探进他的臀缝上下滑动。戴叶的手扶在我的胳膊上,在我碰到那奥妙的入口时忽然收紧。我停下手,探究地看着他的表情。戴叶忽闪着睫毛吞咽了一下,忽然放松身体,还把腿分开了些。 这次轮到我惊讶了。戴叶就这么…允许了?我试探着戳了戳那里,包围着指尖的嫩肉敏感地缩了下,又颤颤巍巍地放松。戴叶抿抿嘴,努力张开大腿。 哎呀,诱惑得这么犯规,我的坚持又怎么办呢? 我笑了下,把手挪回原处,抬起他的屁股继续之前的摩擦。戴叶睁大了眼睛,满脸困惑。我忍俊不禁地看着他,感觉为了能让戴叶露出这种表情,自己还能憋好一阵呢。 单纯的“斗剑”刺激还是太微弱了些,我们没得到释放就先后软了下来。我帮戴叶套回内裤,搂着他躺下。戴叶愣了半晌,突然踢了我小腿一脚,转过身背冲着我。 “嗷~” “哼!” 我暗笑着抱紧他,呼吸着他好闻的气味,听着他平缓的呼吸,沉沉睡去。 *** 醒来时还是半夜。戴叶微微蜷着身体,睡得很香甜。我小心翼翼地抽离双臂,给他掖好被子,起身出了卧室。 我站在客厅,打开了室外的所有隔板。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城市五彩缤纷的繁华夜景。一幢幢高楼灯火通明,无人驾驶的运输车来回运送着生活补给。远处,一道道光柱拔地而起直冲天际——那是往返于地面和空间站的太空电梯。这个时代,可以足不出户创世造物毁天灭地,也可以走出家门亲身加入殖民宇宙的漫漫征途——虽然绝大部分时间,也只是换到飞船上宅着而已。 需要人动手去做的事情越来越少了。人类的身体似乎仅剩了占据空间、维系生命的作用,而人的思想,却可以在无穷多个宇宙间穿梭探索。 而这一切的开端,都是…20XX年。 在那有史以来最惨烈的灾难之后,人类终于最大程度上消弭分歧团结起来。在超距即时通讯成为现实后,甚至携手合作飞向宇宙深处。 我忽然有了个主意,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进入我的世界。 银河悬臂的另一侧,尼安德特人和智人的纠葛依然腥风血雨。我草草扫了眼数据,确认双方实力仍旧旗鼓相当,就转而前往另一处深空,重新设置了一个地球。 既然共同敌人不行…那就试试看共同起源吧。 我仔细挑选了一处气候宜人,物产丰富的土地,等待一群智人翻山越岭迁徙到当地。 然后一举消灭了所有其他地区的人类。 存留下来的那些幸运儿们浑然不知外界已经回归无知无觉的荒蛮,在桃花源里安顿下来,狩猎采集,耕种劳作,逐渐向周围的开阔地带扩张。 我快进了一段时间。这里的人口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尽管我设定让这里一直风调雨顺,土地的产出还是无法再维系如此多的人类生存。 一些富有探险精神的人类开始收拾行装,继续向外扩散。一些翻过群山,一些扬帆出海。而当他们无法再和原本的聚居区联系时——就被我再次抹杀了。 这次人类不会再重蹈覆辙了。我想。分散到世界各地,在孤立中各自建立起自己的文化传统,之后再想办法互相消灭,这实在是愚不可及。 然而当我自动执行消除指令,把时间轴向后拖,却发现人类灭绝了。 “哎???”我惊呼出声,连忙回去查看—— “大半夜不睡觉搞什么啦…”戴叶揉着眼睛一屁股坐在我身边。 “呃,忽然有了个想法。”我告诉他“共同起源”的计划。戴叶打了个哈欠,把头靠在我肩膀上:“但这样的话,起始人群的数量就很关键了啊。现实中的人类历史上,智人最少的时候可能也有至少两千人呢。” “而且…”他快速扫了一下重大事件表,“你这种设定,一直等到人们驯养了家畜,可以方便地翻过山岭贸易交流时,才会允许在其他地区建立聚居区。但你这块土地上并没有适合驯养的大型食草动物,所以这永远也达不成啊。” 我只得重新设定了一下起始条件。不过远古时代的两千人已经是好几个部落了,光让他们和睦相处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我琢磨了好一阵,只得等到人类形成了足够大规模的聚落后才实践了灭绝措施。 戴叶等得百无聊赖,枕在我大腿上又睡了过去。他醒来时我正在百无聊赖地翻找这群人的技术进步,不过他们的创意实在是乏善可陈,我跳过了很久时间,他们依然日复一日地过着艰苦又枯燥的生活。 “人数不够的话,产生技术突破很艰难啊…”戴叶睡眼朦胧的,“不过就这么平静地生活…也不错?” “智慧啊!没有智慧的闪光,人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呢?”我沮丧地挠挠头。 “你倒是不介意你造的人类偷吃智慧之果呢。”戴叶翻了个身,又闭上了眼睛。 “吃啊吃啊!要有的话我真想直接喂他们一吨!动动脑子啊!”我恨铁不成钢,“我想要的是不断进步发展的人类,不是一群卡在死循环里的玩偶啊…” “试试让平原面积更大一些?”戴叶建议,“要不要让他们也开拓些海上殖民地?也许会有帮助…” 我依计修改。抬头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了。 戴叶再次醒来时…我也正无奈地靠在山崖的石壁上打着瞌睡,脚下又是一片刀光剑影。 “咦?怎么又打起来了?”戴叶很是诧异。 “虽然一直互相交流着,但分布广了、人多起来,大家就又发展起各自的认同感了。一旦有利益冲突,兵戈相向起来也毫不犹豫了。”我叹了口气,“反正,这个也不行啦…” 我拿出控制板,把这千疮百孔血流成河的世界整体删除,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浓黑的虚空。我调整了下视野,让我们漂浮在满眼绚烂的星光中。 “所以说,我们现实中的人类,虽然现在终于联合起来,互相联系着一起探索宇宙,但之后还是会渐行渐远么…”戴叶的声音很是伤怀。 “不过咱们有生之年,应该看不到星球大战吧!”我笑笑。 戴叶勾住我的脖子,慢慢收紧双臂:“…21世纪初,也没几个人想到他们有生之年会目睹…那年的事情啊。”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抚弄着他的头发,在他头颈四处落下亲吻。戴叶也用他柔软的双唇轻啄着我。我们紧紧相拥,在浩渺的宇宙中失重着缓缓旋转,闭上眼睛睡个回笼觉。 22.等忙完这次就回家 我谨慎地用着不多的干净水清洗手上的血污。又是精疲力竭的一天,我和同事们接生婴儿、接骨疗伤、开药打针、驱除寄生虫…也无奈地送别了全身重度烧伤的孩子,和免疫功能被艾滋病毒摧毁的少女。夕阳西下,勉强接待完了最紧急的病患,又查了遍住院处的房,我才收拾妥当,躲进宿舍房间——今天终于轮到我和家人视频了。 等待笔记本开机连线时,我从窗口看了出去。夕阳的余辉把天边染成了美丽的彩虹色,从最浓烈的血红到最炫丽的艳紫,经过纯净的蔚蓝再到深沉的墨色。而下面,是一望无际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生机勃勃、变幻莫测又仿佛亘古长存,美得心旷神怡又惊心动魄。 在这里,生命如此鲜活,死亡也异常惨烈。两者紧紧纠缠着,争斗着,跳着永不停歇,骇人又迷人的舞蹈。 “嗨~你终于拨过来了!”爱人的影音有些断续,但还算不错了。他扭头喊我们的女儿过来。 我一下子回到了现实——大洋彼岸,那个平凡又温馨的现实。当身边的现实太过残酷,家人的影像就是最好的良药。 “爸!你能回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吗?”女儿上来就问,“你上次说不确定,现在能确定了么?” “我们明天要去雨林里的一个小村子,那里好像有几例黄热病。”我告诉她,“我们要给所有村民接种疫苗,再观察几天。” 女儿眨巴着眼睛:“然后呢?你就能回来了吧?” “如果一切顺利,应该可以吧…”我不想先给她希望最后又违约,但看她满脸的期待又不忍心直接拒绝。 爱人摸摸女儿的头:“乖,万一你这个爸不靠谱,还有我呢。” “我想两个爸爸都来啦!”女儿撒着娇,“爸爸都还没见过…那个谁呢~” “啊?谁?”我有些不祥的预感。 “咱女儿交了个男朋友。”爱人撇嘴。 “没有啦!”女儿小脸通红,“就是…关系还不错…”她忽又得意洋洋,“不过他答应和我一起去毕业舞会啦!” “那男生什么样的?”我转向爱人。女儿一脸花痴样子,提供的信息估计可信度成疑。 “挺俊的…”爱人咧嘴笑了下,“咱女儿审美那真是过硬。” 我嗤之以鼻:“人品呢?他家里什么状况?” “他父母都不在了,是外婆带大的。”女儿抢着说,“他有点内向,安静又有点忧郁的样子!反正就是很好很老实啦你不用担心!” “那孩子挺有礼貌的,不过有些冷淡…”爱人皱起眉转向女儿,“你确定他对你有兴趣?我怎么觉得上次他过来时懒洋洋不太上心的样子…” “他对其他人更冷漠啦!”女儿扭动着抗议,“他不跟别人勾勾搭搭不是很让人安心么!” “他学习怎么样?你们会上同一所大学么?”我继续盘问。 “他…对死读书兴趣不是很大啦…”女儿满脸窘迫,“不过他很聪明哒!就是上课精神不大集中。而且他是想毕业之后直接工作的…” 我越听越不爽。女儿大概看出来了,说着要去学习就溜号了。 “你…”我刚张嘴,爱人忽然打了个喷嚏,消失了一会儿去擦鼻涕,“你感冒了?” “哈哈,没事。最近周围人都有点小感冒,症状很轻的。”他忽然一脸羡慕,“你在热带就不会得感冒了吧!” “也会啊…”我回忆起一年多前,“我刚来的时候这边就流行了一阵感冒呢。不过确实很轻微的——打个喷嚏,流几天鼻涕,最严重的也就是发半天低烧。” “你快点回来嘛,我憋得好难受啊!” 我抱着笔记本坐在行军床上:“饥渴到连女儿看上的小帅哥都觊觎么?” “怎么可能啦!”爱人扭头看了看,关门上锁,“我只要我的老帅哥~” “谁老啦!找揍么!”我威胁着挥挥拳头。 “你那边很热?”爱人凑近摄像头,“你衬衫都湿了。” 我叹了口气,揪起黏在胸前的布料扇了扇:“要省电嘛。习惯了就好。” “说起来,那个男生也特爱出汗。”爱人坏笑了一下,“咱女儿看他半透明的白T恤,眼睛都直了。” 我刚想泛酸,忽然皱眉:“他…是不是还会发抖?” “我看他那么热就开了空调嘛,他立马打起寒战了。”爱人耸耸肩,“有点娇弱的孩子…” “冷漠、懒洋洋、注意力不集中、多汗、寒战…”我眉头拧得更紧了,“喂,他不会是…” 爱人一愣:“不会吧…”他琢磨了一阵,脸色越来越阴沉,“嗯,我会去查查的。如果真是…那可就严重了。” “你多注意点啦!”我责怪他,“真不让人省心…” “哎呀,所以你快回来嘛!”爱人又咧着嘴凑上来,“你一个人么?” 我又瞟了眼紧锁的房门,检查下耳麦,咬着嘴唇点点头。 “来,让我好好看看你。”傅贤和笔记本对面的男人异口同声,在我耳边轻语。 我有些羞恼,但傅贤扶着我的手让我解开了衬衫纽扣——当然我本来也是要解的。 “嗯,好,就这样。”爱人指挥着,“不过裤子要全脱掉!” 我敞怀披着汗湿的衬衫,赤`裸着下半身坐在床上。显示屏那一边,爱人也揉搓着胯下,诱惑地舔着嘴唇。 “摸摸你自己。”他要求,“从上面开始。” 傅贤捏着我的手指让我拨弄自己胸前。有点痒痒的,但毕竟是自己做,效果不那么明显。 “闭上眼睛,那是我的手在摸你,宝贝儿…”爱人的声音让我一阵酥麻。我抠弄了几下,指腹下突起了硬硬的两粒。 我还在依言鼓捣自己胸前,傅贤的手已经沿着我的腰侧一路摸到了大腿根。我下面半硬着竖了起来。 “把你的手指舔湿。”爱人指示,“三根手指都要弄得非常湿哦~” “我也要看你的!”我嘴里含着手指要求。爱人笑了,解开裤链,露出他粗直的阴`茎,上下缓慢地撸动着。我馋得口水涟涟,手指湿嗒嗒一片。 “好了,现在绕着你下面的小嘴打圈…”我向后靠在宿舍低矮粗糙的墙上——还是傅贤的胸前?他的鼻息喷在我的脖颈上。我努力张开双腿露出后`穴,轻轻按揉着。 “让我摸摸前面嘛!”我申请。爱人残酷地拒绝了我:“不行,再等会儿!现在先插一根手指进去…” 傅贤把我的手指缓缓按入体内,摇动着我的手腕刮擦内壁。我哼了一声,腰一下子软了。 “找找你的‘好地方’。”爱人声音颇为魅惑,“找到了就按按那里。” 我哼唧着抗议他的坏心眼。傅贤的手指也加入进来,鬼鬼祟祟地四处探索。我忽然一声惊呼,前面骤然冒起了液体。 “哎呀,真是好久没做了!”爱人给我看他自己同样湿漉漉的手指,“看看这黏的!” 傅贤的手指在我体内捣乱,另一只手又捏弄我的胸前。我扬起头小心地轻声呻吟着——这里的隔音可不怎么靠谱。 “三根手指都进去了?”爱人剧烈地喘息着,把他的下`体对准摄像头,“一直插到最深处…来,动一动,动一动…” 我勉力抽`插着手指,一下下按到自己最舒爽的那一点:“摸摸我前面嘛…” “你现在不是挺舒服的么?”他轻笑着,“我顶得你爽不爽啊?” “爽…爽…”我软着声音恳求,“老婆,摸摸我嘛…” “咦~你叫我啥?” “老婆~好老婆~”我咯咯笑了起来,“老婆快摸摸老公~” 他也笑得开心:“既然老公把我夹得这么舒服,我也得把老公伺候妥帖嘛!” 傅贤覆着我的手握住已经完全硬`挺的前端,双手两处一起加速用力。我沉溺在久违的快感中无法自拔,用仅剩的一点点理智死死咬紧牙关压抑住尖叫。终于,我和爱人几乎隔着半个地球同时登顶。 “宝贝儿我好想你啊!”爱人哀叹着,不知第几次请求,“这次你回来就别再去了好么?” “可是这边的人真的很需要帮助啊…”我擦拭着身体和手指,叹了口气,“这里人口增长实在太快了,农业工业又很难发展,明明有很多物资和志愿者一直在过来,但总是不够…” 爱人抿了抿嘴唇:“嗯…你不觉得…他们应该控制一下生育么?” “想生多少就生多少是基本人权嘛。”我耸耸肩,“反正目前好像还可以维持。其实全世界生产的粮食足够养活所有人的,只是分配不均而已。” 爱人叹了口气:“不过你也去工作那么多年了,回来休息休息吧。我们这边也需要你啊。” 我体内还有些酸软,心里的饥渴却依旧棱角锋利。我好想他。好想我们的宝贝女儿。我放弃了多少相处时光,又错过了多少女儿成长的点滴。叫爱人多注意,自己却长年不在家,根本就是失职啊。 我看看窗外低沉的夜幕和渐渐浮出的群星,又扭头看着屏幕里的亲人。 “嗯…我这次回来,会在家附近的医院申请工作的。”我终于下定决心,“年纪确实大了,有时候还真是有点力不从心了呢。” “哎?真的么?”爱人开心得要命,又有点难以置信,“你确定?不是爽完唬我的?” “嘻嘻,当然是为了把你骗上床的小伎俩啦!”我逗他。两人调笑了一阵,我收起嬉皮笑脸:“其实我考虑好一阵了。现在熬夜啊整天东奔西跑啊什么的,真是越来越拼不过那些小年轻了。之前一起工作的很多老朋友也差不多都退了。就觉得…自己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吧。” “那我们就等你回来啦~”爱人满眼温柔。我抚摸着显示屏上他的脸颊,心中曾经无比坚定的理想和信念终于融化成一滩甜蜜的乡愁。 *** 我和傅贤站在医疗站门口的人群中,目送临时救援车队开拔。路上黄土飞扬,一群瘦小的孩子们光着脚追在车后奔跑,笑声和叫喊声惊起林间色彩艳丽的珍奇飞鸟,加入这热情的大合唱。这里已经是一个位置偏僻的站点了,但出现疫情的村落还在雨林更深处。 “为什么我觉得那医生立了个flag…”傅贤忧心忡忡。 “咳,不要说出来嘛。”我瘪瘪嘴,“该来的总归会来的。” 23.不合时宜 Semper aliquid novi Africam adferre. (Historia Naturalis, by Pliny the Elder.)* 离村落还有好一段距离,几个村民就已经等在路边迎接我们了。他们被刚才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浇了个透,却毫不在意地挥着手冲我们露出白晃晃的牙齿。我们叫他们上车,指引着一起前往雨林深处。 这里的人们还住在传统的圆形泥屋中,低矮的锥形房顶由荆条和树枝堆成。他们把病人们都集中在几间小屋中照料。我们掀开草帘,在焚烧驱蚊药草的烟熏火燎中查看病人的情况。 村民通过翻译艰难地解释着,最开始是一个小孩头疼脑热,短暂缓解后体温再次迅速蹿升,连带腹痛和黄疸。很快,孩子就全身出血而亡。此时,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也开始发病,成年人也纷纷中招。吃了之前援助物资里他们认为“包治百病”的抗生素和驱虫药也无济于事。村里连忙派人出去通知了外国医疗队,到现在半个村子已经沦陷。 这里是黄热病重灾区,虽然大城市开展了几次集中疫苗接种,边远的小村落里还是难以触及。而此次的症状虽然很像黄热病,但病程进展异常迅速猛烈,我们认为可能是病毒的新变种,也可能是别的什么疾病,立刻采集了样本派人驱车送去大城市的实验室化验,并搭起帐篷安顿下来。 我们分工,一队照料病人,另外几个人连夜给剩余还没感染的村民注射了疫苗。黄热病没有什么有效的抗病毒治疗方法,只能补液观察。这次爆发的毒株似乎格外恶性,病人基本一周内就会痛苦地死于肝肾衰竭和大出血,凄惨无比。村子里又半数是孩子,我们每天都要处理数具冰冷扭曲的小小尸体,简直心痛到麻木。 我想起爱人说的,也许应该让他们控制下生育。 这里的人类千万年来,都是靠着后代数量来抵抗变幻无常的气候和无处不在的疾病延续下来。短短几十年连续不断的援助支持,并不足以改变他们根深蒂固的生育风俗。在这里,新生儿死亡率的降低和食物的充裕,意味着人口爆炸式增长。 可能也正是因此,当自然再次发威时,一切就都是百倍的残忍恐怖。 队员们心情颇为沉重。剩下的村民令我们很是担忧。注射疫苗十天后大多数人会开始获得免疫,大约一个月后99%的人可以受到终身保护。我们在与时间赛跑,脚后跟紧紧咬着死亡的爪牙。 我们拿出所有蚊帐和驱蚊药水分发出去,可惜并不够保护所有人。幸好我们来这里之前早就注射了黄热病疫苗,所以并不太担心自己。 然而村民还是一个个倒了下去。我们来得还是太晚了——可能在我们到达前,染病的蚊虫已经把瘟疫传遍全村,现在只是潜伏期终于过了而已吧。 “还没有人症状缓解么?”我清晨查完房,一个去年和我同期加入这个项目的年轻同事睡眼惺忪地爬起来问。我摇摇头,又招呼了几个人一起去搬运夜间去世的病人遗体。 “给城里疾控中心打电话吧。这死亡率要超过03年的伊波拉了。”我叹息,“他们检测结果还没好么?” “ELISA确认是黄热病,测序还没出来。”同事告诉我,“据说现在又有几处很厉害的登革热爆发,疾控中心忙不过来了。”他挠挠脖子,摸到两三处蚊子咬出的肿块,顿时龇牙咧嘴。 “你还是小心点吧。”我掏出自己随身带的驱蚊水给他劈头盖脸喷了一圈,“又把你的药水全给村民了?即使打了疫苗也别掉以轻心啊,小心得疟疾。” “没事没事。”他摆摆手,“你本来计划下周回国的吧?不知道上边会不会又因为人手不够,把你扣下来处理疫情了。” 我想起对家人的承诺,又看看身边痛苦呻吟着的孩子们,顿觉心如刀绞。 “虽然这么说可能不太好…”同事揉了揉额头,“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这地方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啊!我们不应该想办法帮他们迁移到更适合发展的地区,而不是反复跑到这种鬼地方救助他们么?” “他们愿意住在这儿嘛…”我给病人换上新的补液盐水,检查了下呼吸心跳,“随便跑过来叫他们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不会有点傲慢么?” “自以为能救他们于水火,不也是一种傲慢么。”同事压低声音,“说实在的,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好起来啊…” 我们阴沉着脸对视了一眼。这病实在是来势汹汹,一旦发病很快就恶化到无法搬运的程度。最坏情况下,我们恐怕只能等待村民全灭,灰溜溜打道回府了。 同事再次揉了揉脑门:“唉,累得头疼。我去找片阿司匹林。” 这倒是稀奇了。这年轻人一贯精力旺盛得吓人,过去一年里全天无休忙忙碌碌,我恨不能得空就窝在沙发里眯一会儿,他却还要在泥土路上颠簸几个小时去城里喝酒找乐子,有时还非要拉上我。 第二天,头疼的同事竟然发起烧来。我们顿时有些惊惶,连忙打卫星电话催促城里的实验室。 然而实验室的报告令人震惊又困惑:这只是非常普通的黄热病毒而已,早已证实可以用现有疫苗有效防护。难道同事染上了别的什么病?但症状和村民一模一样啊。 我们商量一下,决定由我和一个司机一起,开车把同事和一个刚发病、状况还算稳定的村民一起先运回基地,好好检查一下。其他人原地待命,继续照料剩下的病人。 “嗨…”同事有气无力地拽拽我的袖子,我扶着他的头喂了些水,“你到了基地…就抓紧时间回国吧。” “现在肯定人手很紧张啊,我怎么也得帮忙熬过这阵…”我擦擦他冷汗涔涔的脖颈,又转身查看村民的状况。 “这次恐怕…不简单…”同事烧得口齿含混,“家里还有人在等你吧。别逞英雄了,快回去…” “嘘…别想了,你先睡会儿。”我安慰他,“你也有人等你回去呢,坚持住。” 同事长叹一声,拉着我的衣角闭上眼睛。我等他呼吸平稳了才抽身回到副驾驶,问司机要不要换班。 我开着车连夜向基地疾驰。司机挠着腿上一溜红肿,精疲力竭地打着瞌睡。我半夜停车检查了下两个昏睡中的病人,又顺手测了司机的体温——38.7℃。 我捶了下方向盘,不安地把温度计按在自己腋下。几秒后,听着哔哔声拿出来一看——一切正常。我松了口气,又往身上喷了点驱蚊药水,放开手刹挂挡继续前行。 好不容易回到基地,却发现这里也挤满了人。医院室内没有地方,人们就垫着草席躺在院子里打吊针。基地的人看到我回来很是欣慰,他们已经捉襟见肘到需要拜托暂时还能行动的病人们帮忙了。 我又处理了一些紧急状况,终于觉得头晕目眩支持不住。不过在回寝室前,我还是挣扎着拨通医生协会的紧急电话,讲了同事的状况。 协会表示会尽快派飞机来接他去大城市治疗,情况不好就直接把他送回国。我应付几声挂断了电话,滚到旁边的沙发上直接昏死过去。 感觉刚合眼,就又被铃声惊醒了。接起电话眯缝着眼睛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医生,这次真的大事不妙!”是留在村子里的一个护士,声音焦灼慌张,“又有好几个医护发病了!” “队长怎么说?” “队长也…发烧了…不是很清醒…”她勉力维持声音的稳定,“医生,你现在是最有权威的了。我们该怎么办?” 我安抚她几句,问清了人员和物资状况,果断叫他们收拾东西回基地。趁着至少有一半人还能动,再不回来可就交代在雨林深处了。 “可是…那些村民…”护士啜嗫着。 “可以移动的就一起带回来,不行的…”我叹了口气,“咱们已经尽力了。” 我又叮嘱了几句防范蚊虫叮咬的事情,告诉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似乎种了疫苗也会感染。我又拨给了附近几个医疗队,其中只有一半能够接通。虽然各处似乎有一两周的时间差,但情况都不妙。 医院的工作人员来催我了。我伸个懒腰爬起来,把头发揉得更乱了些。 我先去查看同事。他烧退了些,但从经验来看,这将是凶险症状来袭前的间歇。 我又喂了他几口葡萄糖盐水,聊胜于无地把那点水渍抹开,润泽他干裂发灰的嘴唇 。他忽然捏住我的手指,充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我,目光里闪烁着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 这孩子吓到了吧。我拍拍他的胸口,把手抽出来。虽然一直在这么危险的环境里工作,死亡如影随形,真的轮到自己时,还是会心惊肉跳啊。 “别担心,协会说会尽快派直升机来接你的。”我安慰他,换了包消炎药水,“今天或明天吧,你再坚持坚持。” 他点点头,沙哑着嗓子苦笑了下:“说着众生平等,到头来果然咱们的命还是更金贵些么。” “保住自己,才能帮助更多的人嘛。”我重复着老生常谈,整理了下他床周围的蚊帐,“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其他人。” “直升机来的时候…你跟我一起走吧。”他忽然说,“你本来也该回去了。” “现在这边离不开人啦。”我犹豫片刻,还是摆摆手,“可能过几天大家会一起撤吧。你先走就是了。” “你丈夫和女儿在等你啊。”他口气里有些哀求,“这边不差你这几天的。跟我走吧。” 我脑子里嗡得一声。我从没告诉过这边的同事自己是同性恋——毕竟在艾滋疫区,当地人又无比虔诚,要稍微低调些。提到家里时我一直只是说“爱人”的。 “你怎么知道…” 他脸不知是发烧还是怎么,升起两团酡红。吭叽了一会儿才说:“我…听到你…视频…” 一种被侵犯的恶感瞬间爬上我的脊背。我眯了下眼睛,转身就走。摔上门的瞬间,好像听到他说了句“我对你…” 我摇摇头,集中精力投入救治伤患的繁忙工作中。直升机来接同事时,我正在医院另一头迎接终于赶回来的救援车队,甚至没有去送别他。 *** “哎…”傅贤叹了口气,“我终于认出来这是谁了…所以要不是这年轻人突然表白,他完全可能在那之前就跟着撤回去了?!” “也许吧…”我上传着收集到的记录,“他可能是怕又碰到这家伙,才连续错过了接下来的两次撤退。等他终于决定要走时…” “休息下吧。”傅贤抱住我,“咱们要不去休个假?” *注:古罗马博物学家,老普林尼:“非洲总是可以发现新东西。” 24.大家来装X 说走就走。两人搜索一下,定了海边三天两夜的旅行,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 这是温带一个港口城市外的小岛,而不是热带海滩——毕竟现在南北回归线之间的地带基本已经一片荒芜,成了野生动植物的乐园。人类可以飞出宇宙触碰星云,却不敢涉足曾经的人类发源地,也是有点讽刺。不过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热带广袤繁盛的雨林,使人们基本不用再担心生物多样性衰退和温室效应的问题了。 “好久啊…”戴叶在汽车座位上扭动,“还没到么?” “明明平时整天宅在家里坐着…”傅贤伸手去捏他酸胀的屁股,脑袋上立马挨了一巴掌。 “我明明也有锻炼啦,虽然没你那么拼命…”戴叶揉着僵硬的脖子。汽车直接开上渡轮,再过半个小时就到目的地了。 “这个小岛的特色是…现实。”傅贤翻看着资料介绍,“房间里没有VR设备,只提供传统的电影和音乐放送。鼓励客人享用实体的特色饮食,在真实的沙滩上感受阳光和海风。” “确实适合放松啊。”戴叶在狭小的空间里伸了个懒腰。车终于停下,他开心地打开门,却差点被凛冽的海风直接推回车内。傅贤大笑着下车绕过去把他拉出来。 两人顶着强风躲进预定的旅馆,正好是午饭时间。他们顺着标识去餐厅,里面已经有零散的几个客人了。轻柔的音乐和刀叉的轻响间,两人从传送带上取了食物,坐到窗边。 外面铅灰色的天空飘着些细雨,下面是暗青沉郁的大海。 “哎,不能调天气啊…”戴叶歪着头,抬手在想象中的控制板上点弄几下,“现实世界还真是不方便呢。” “说真的,你多久没出门了?”傅贤皱眉,“我好歹每周还会出去参加一下机器人维修任务之类的,你好像整天都窝在家里啊。” 戴叶吐吐舌头,白`皙到透亮的皮肤上漾出一点点粉色。傅贤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移开视线。 “不过感觉上好像自己天天都在外面跑呢。”戴叶舀起一勺肉馅酱塞到嘴里,表情顿时有些微妙,“噫!这是什么玩意儿?!” “甜菜头和腌牛肉混合制成,海港有百年历史的特色饮食。”傅贤念出桌子上迷你显示屏里的介绍,“盐和油脂含量可能超标,请谨慎食用。” 两人又尝试了下配菜里的俾斯麦腌鱼,震惊于柠檬的酸爽和海鱼的腥气,最终还是得靠肉馅上覆的两个荷包蛋果腹。 “天哪…”戴叶推开半满的餐盘,“在游戏里的海边我吃过这种东西啊!超鲜美的!——好吧虽然我对食物都设了味觉滤镜,否则没法附身动物捕猎——但原来现实中是这种味道么?!” “惊不惊喜啊?”傅贤勉强吃完了他的那份,抹抹嘴靠在椅背上,“虽然大家总喜欢抱怨现在标准饮食的口感和味道,但如果对比现实中的菜肴,其实那已经非常美味了。” “抱歉,这个我可不敢苟同。”两人吓了一跳,扭头看到一位端着餐盘的老人在他们隔壁坐下来,“你们这些小年轻真是可怜,生下来就不得不吃这些所谓的‘标准饮食’。虽说标榜营养均衡又健康,但口味比起真正的食材烹制的食物还是差远了。” 戴叶抿着嘴不吭气,起身想走,却被傅贤拉住了衣袖。 “您喜欢吃这个?”傅贤指指那团肉馅。老人品尝了一口,露出苦笑:“啊,这个确实有点…特别了。” “不过这里晚餐很不错的,你们一定要试试哦!”老人冲他们点点头,转回自己的午餐。戴叶端起餐盘几乎是落荒而逃。傅贤暗笑着跟在后面。 “你怎么这么怕人啊。”傅贤追上他。两人把兜帽拉到头顶,顺着潮湿的海风漫步在海边的步行道上。雨时断时续,云卷云舒,时不时还透出片刻蓝天,漏下几缕阳光。 “废话,这可是现实世界啊!我在这里又不是神,只是个普通人嘛。”戴叶不满,“那可是个莫名其妙和你搭话的陌生人,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那是个老头子啊,会出什么事…”傅贤咧开嘴,“你可是个成年男人,还会怕他么?” 戴叶的手肘捣在傅贤腰间:“你个孤陋寡闻的!你要是见过我那个世界里老年人干出的缺德事…啧啧。” “嗯?他们能干啥?”傅贤觉得很是好笑,“不怕被打么?” “重点就是不怕啊!”戴叶叹息,“老年人即使被抓,司法系统担心他们出什么状况也不敢认真惩处,抓进监狱甚至还解决了他们养老和医疗!而你一个年轻人,把人家打出个好歹,自己的后半辈子都赔进去了!况且许多坏事又不需要什么体力,无论是讹诈、性骚扰还是坑蒙拐骗,有贼心和贼胆就够了嘛!” “概率啊概率!”傅贤无奈地举起双手,“奇葩当然有,但你真正碰到还会受到伤害的几率很低啊!” “能避开为什么还要冒险呢?”戴叶摇头,抱住双臂遥望阴沉的大海。 “那不是完全不敢出门了?”傅贤难以置信,“怪不得你一直宅在家里,现在怎么敢出来的?” 戴叶低着头沉默了一阵。终于,他垂下肩膀握住傅贤的手,偷眼看他:“因为有你在嘛…” 傅贤抚摸着戴叶的手背,把他的手捏在掌心,感觉心里要化掉了。 “不出来,不就会错过很多东西么?”他低头亲亲戴叶的嘴角。 “错过啥?糟糕的天气和难吃的肉馅么?”戴叶笑出声,傅贤有些恼怒地撞他的肩膀。 两人绕着岛转悠,观赏荒废的灯塔遗迹和已经野化的绵羊。随着VR体感技术的成熟,愿意实地旅游的人越来越少——情怀什么的,上一两次当也就够了。现在这里的服务几乎完全靠一些旧时留下的机器人勉力维持着。如果客流量太少,可能系统AI终究会决定彻底放弃这里吧。 “总感觉…这里就像文学鉴赏课上那些艰深晦涩的翻译小说。”傅贤沿着破败的台阶爬上灯塔,“欣赏过程本身并不那么愉快,但又不好意思承认,好像显得自己很没品似的。” “我上文学鉴赏的时候发现了一个万金油的窍门。”戴叶冲他挤了下眼睛。两人终于爬到灯塔顶端的房间里,查看老旧失效的探照灯,“如果译本看着实在太费劲,就去找找原文——往往原文的用词并没有那么难懂的。” 傅贤大笑:“我也发现了!天哪那些翻译腔…简直是对两种语言的双重侮辱!” “人和人之间的交流已经够艰辛了。”戴叶透过灰蒙蒙的玻璃窗向外张望。波涛汹涌的大海看起来遥远又朦胧,那骇人的力量仿佛也不再富有威胁性。即使有一艘即将倾覆的帆船,可能也会渺小模糊得不再令人心惊肉跳吧,仿佛上面挣扎求生的船员们也不复存在一般。“而不同语言之间,简直就是思维方式的隔阂。” “咦,这是个好想法。”傅贤忽然露出一口白牙,“我有了个解决人类暴力问题的方案。” “哦?什么?”戴叶挑起眉毛。傅贤却卖了个关子,说回去弄好了再给他看。 两人逛到天色昏暗,才回到旅馆。正如老人之前所说,这里的晚餐丰盛了很多,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接踵而至,送到他们面前。 “嗯…”戴叶一脸挑剔,“这个蛋白酥还算不错,不过有一边的酱汁太咸了点…” “…而且为什么又是烧烤肉汁?”傅贤抱怨着,“感觉完全喧宾夺主了啊!” “白葡萄酒也有点太甜了…我个人喜欢更干一些的。” “新鲜生牡蛎是很赞,但为什么要配这么酸的酱?而且好冰啊…“ “怎么样,好吃么?”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两人同时噤了声。 “…嗯,挺好吃的。”戴叶温驯地回答。老人一脸得意,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坐下来,津津有味地享用晚餐。 “在我年轻的时候,这些可是米其林二星的水准。啊,不过你们大概都不知道米其林是什么了。”老人慢条斯理地品尝着刚才被戴叶评价太咸的蛋白酥,“我那时请老婆来吃,花掉了一整周的工资呢。” 傅贤和戴叶交换个眼神,低头默默吃喝。鸽胸肉又浸在那烟熏味浓重的烧烤酱里,把富有创意的茄子慕斯蘸料都遮掩了。 “多吃吃这种好东西,可以打开你们的味蕾哦!”老人谆谆教诲。两人沉默着不置可否,小心地避开他的视线。 “我也试过现在那些所谓的虚拟饮食。”老人承认,“确实是不错的发明,可以直接在脑内引起各种味觉口感之类的。不过还是…太肤浅,太肤浅了!”他强调着,抹抹干瘪的嘴唇,“香鲜咸甜,都太柔软太…调和了。真实的食物是不会那么完美的。但正是这些不完美,这些欠缺,这些突兀的地方,能让人停下来细细回味…” 戴叶偷偷翻了个白眼。傅贤咬牙憋住笑意。 中途老人颤颤巍巍地起身去卫生间,两人才松了口气。 “哎,不能吐槽好烦!”戴叶悄声抱怨,“这猪排好普通啊,简直像大学食堂菜!白芦笋也有点老!” “就是就是!上次我在一个游戏里,街边小摊上的凉拌芦笋都比这个鲜嫩!”傅贤连连点头,“不过啊…”他忽然坏笑一下,“你不是喜欢真实么?这就是真实世界嘛。” “我觉得真相很重要,但喜欢不喜欢就是另一回事了。”戴叶偷偷摸摸把吃了一半的猪排丟回传送带。正餐终于结束,甜点传了上来。这次两人倒还算满意。 “在现在的技术手段下,还不肯承认虚拟可以超越现实,也是另外一种不愿面对真相吧。”他细细咀嚼着,“不过这薰衣草岩粒不错嘛!回去看看网上有没有…” “当然咯,各人有自己的口味,这也没什么好说的。”傅贤咂舌,“不过这屈尊纡俯的口气真是让人不爽。唔…”他听到厕所方向的响动,眨了下左眼,“他要回来了,咱们撤吧?” 戴叶把最后一勺甜点塞进嘴里,拉着傅贤伸出的手跳起来。傅贤的手指抹了下他嘴边沾到的红莓酱,伸到唇间舔掉。 “还是这个最好吃。” 戴叶直接捏了把傅贤的屁股。两人互掐着回了房间,撞上门就吻在一处。 25.傅贤的决心 傅贤把戴叶压在房门上用力舔舐,伸长舌头扫荡那甜美的口腔。戴叶揪住傅贤的领子,喘息着把他的上衣掀起从头上拽下来,双手在对方赤`裸的胸膛和脊背上四处撩拨。 “你这家伙…”傅贤叹息着把手伸进戴叶的裤子,揉`捏指间的滑腻,把两人的下`身按着撞在一起。一如既往的坚硬摩擦着柔软,让他颇为挫败。他忽地转身,把戴叶推进卫生间。 热腾腾的淋浴中,两个修长的身影亲密地交缠在一起。傅贤回忆起他们之前在浴室里混杂着尴尬的纠结,恍然间觉得二人还真是经历了不少才走到现在这一步。 然而…还不够。戴叶乖顺地任他抚遍全身,甚至探进臀缝按揉后面的入口。但傅贤不为所动,没有理睬自己高高翘起的下`体,只是用浴巾把两人擦干,搂着戴叶钻到被子里躺好。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戴叶莫名其妙,手指绕上了傅贤精神抖擞的小兄弟,“硬成这样还装什么柳下惠?” “喂喂喂,不许性骚扰!”傅贤把戴叶的双手捉住禁锢在身后,窝起腰让两人的下`体保持安全距离,“睡吧,今天很累了。” 戴叶挣了两下没能摆脱束缚,忽然发觉自己软绵的小东西竟然有些抬头的迹象,顿时有点懵。他猛地翻了个身,傅贤才终于放开他的手腕。 两人隔了一段有些尴尬的空间。戴叶蜷缩起来试图入睡,半晌还是觉得背后压抑的喘息和颤抖实在扰人清梦。 “…你到底在等什么啊…”戴叶又转回来面对傅贤。对方窘迫地愣住了,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虽然在一片昏暗中看不到,但戴叶的手指抚上他的脸颊,明显感觉到下面的灼热。“我已经接受你了啊。” 傅贤沉默着,忽然一股明显的栗子花味从被褥间飘了出来。戴叶哂笑,手指掐了掐傅贤的嘴角,印上去一个安抚的吻。 “我…我想等到…”傅贤弱弱地说,心脏跳得发狂,“…你不只是为了让我陪才接受我。” 傅贤脸上些许的凉意和压迫感消失了。黑暗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 第二天早上,两个光溜溜的男人互相拥抱着醒来——夜里实在太凉了,凉得非常体贴入微。 “早啊。”傅贤低头送上早安吻。戴叶打个慵懒的哈欠,扭动着又往傅贤怀里钻了钻。两人睡眼惺忪,小伙伴们却都兴致勃勃,亲昵地挤在一起磨蹭着。 “今天干点啥?” “如果天气一直这么差的话…”傅贤向在滂沱大雨中噼里啪啦响成一片的窗户偏了下头,“那就只能干你了。” “光说不练啊你。”戴叶在被子里弹了下手指。傅贤嘶地吸了口冷气,有些狼狈地抽身爬起来躲进厕所。戴叶不依不饶地跟了上去。 “你干嘛啦!”傅贤刚坐到马桶上抚慰自己,却看到戴叶一丝`不挂地钻进来,站在面前抱着双臂俯视他。 “观察。”戴叶微微一笑,“你继续。” “你真特么恶趣味。”傅贤抱怨,视线黏着戴叶光裸的身体上下游移,手里加快动作。 戴叶嘴角浮起些邪气:“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傅贤盯着戴叶的下`体——那根暗粉色的柱子半勃着从耻毛间探出头来,眼看着慢慢变软缩小。戴叶表情很是安宁,眼神专注认真,含着些超然世外的好奇。傅贤凝视着戴叶的眼睛深处,想从那淡定中找到些许…渴求… 他一这么想,忽然觉得戴叶明明就是一脸难耐——那嘴角的线条,不是有些紧绷么?那眉头的形状,不是有些耸起么?然而…他再看看戴叶沉睡的胯下,又感觉对方果然只是性冷淡的平静而已。自己这是脸盲了?完全读不懂戴叶的表情啊。 不过这表情…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呢。 脑内的纠结似乎影响了下面的兴奋。傅贤研究着戴叶的神色,手里渐渐有些兴味索然。 “要帮忙么?”戴叶挪动着脚掌。他站得有些腿酸,身上也凉飕飕的,“你之前好像没这么久啊。” “我之前…?” “难道我穿着衣服你反而撸得更顺畅么?”戴叶走过去,跨坐在傅贤大腿上,轻吻对方呆愣微张的嘴唇,握住弹跳着再次迅速涨大的那根。 傅贤终于想起来戴叶的表情为什么眼熟了。上一次在游戏里的山巅,他也是这么坐着,仰头看着戴叶偷偷自`慰。但是—— “你…”他震惊得满脸通红,“你怎么知道…” 戴叶加深了亲吻,手里用力攥住上下运动,把浓稠的液体一汩汩生生挤了出来。傅贤呻吟出声,舒服得飘飘欲仙。 不过这种仿佛被强制高`潮的羞耻感是怎么回事。 戴叶站起身来,胯下和小腹被喷上了不少白色黏液。他没说什么,直接迈进浴缸冲洗起来。 傅贤机械地用手纸擦净下`体,起身洗漱穿衣。他脑子清醒了一些,意识到就像自己曾经闯进戴叶房间吻他,戴叶也进了室友的房间,撞见他对着自己游戏中的影像自`慰。 “你当时竟然没有直接搬走啊。”傅贤想起来,后怕得腿都软了,“不会被吓到么?” 戴叶水淋淋地出来,擦拭着身体:“我是有点惊讶,你竟然这么快就动心了。”他把毛巾甩到肩膀上,叉着腰皱起眉头,“虽然系统说咱们俩合适,但一般来说还是不会这么简单就接受吧?” “系统…”傅贤叹了口气,“会把不同目标的人配在一起,也不怎么靠谱啊。” 戴叶这才想起来傅贤之前的误解,忍俊不禁:“咱们目标不是一样的么?” “不一样啊!”傅贤终于承认,“我搜的是‘适合发展浪漫关系’!而你只是想找个室友而已…”他羞恼地红着脸揪出内裤和衬衫丢给戴叶,“赶紧穿上!你还裸奔上瘾了啊!” 戴叶慢条斯理地套上衣服,眼看着傅贤想看又不敢看,纠结得裤裆又鼓了起来。“你觉得系统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戴叶笑盈盈地走近他,“真的么?你再想想?” “你…”傅贤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来。戴叶拍拍他的脸,转身回到床上:“我饿了。” 傅贤看着戴叶舒展柔软的腰肢抱住被子磨蹭,转身认命地出门给自己的猫主子找食吃去了。 26.黑墙倾覆 傅贤从餐厅拿了食水回到房间,发现戴叶正坐在床上摆弄着遥控器。对面墙上放映着一部老电影。 这是在无人区建立八年后拍摄的,叫做“黑墙倾覆”(Black Wall Down),当时很是轰动了一阵,几乎是传统电影最后的辉煌了。电影的主角,正是两人出来度假前观察的医生。 窗外凄风冷雨,海浪咆哮,天气阴沉得仿佛黄昏,确实适合躲在旅馆温暖的被窝里看个怀旧的电影。 “真怀念啊,我上次看这电影还是在学校的历史课上呢,当时好像只看了节选。”傅贤端着托盘爬上床,挨着戴叶坐在一堆软垫里,“我一直以为那个医生就长电影里这个样子,不过那个时代好像还是要用真人演员的?” “嗯。”戴叶点点头,接过咖啡和点心,“我查了下当时的资料,那个医生还是更像我模拟里的样子。” 电影开始是一段无人机拍摄的视频,分辨率不高,镜头感看起来也很业余。一些工人正在地上打着桩子,把一块块巨大的黑色隔离墙连接起来,附近有身着迷彩服的士兵挎着枪巡逻。字幕打出20XX年,非洲某个地名。忽然,镜头转向地面上一个拿着遥控器、戴着安全帽的男人,他冲镜头笑着挥挥手。一个身穿军装的女子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指着无人机对他说了句什么。男人陪着笑点头,视频掐断了。 故事切到大洋彼岸。医生和家人告别,拎着行李箱上了救援协会的飞机。可能是为了艺术效果,片中医生的女儿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子,而不是事实上那个即将成年的高中生。在欢送英雄的人群中,小萝莉一脸骄傲,露出豁了几颗牙的可爱笑容。但当医生的身影消失在台阶下,她又紧紧抱住留下那个爸爸的脖子,瘪瘪嘴哭了出来。英俊的壮汉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卷发,也揉了揉眼角。 镜头又转到雨林中的原住民,大城市里的贫民窟,外国军队保护下的建设工地。原始的鼓点和歌唱声中,人们劳作休憩、祈祷祭祀、谈情说爱、吵架拌嘴。有婴儿出生,有老人死去。医生坐在颠簸的车里,恣意生长的枝叶间漏下缕缕阳光,斑驳地洒在他疲倦的脸上。车一个急刹,他撞了下头——一群野牛从他们车前呼啸而过,尘土飞扬,地动山摇。 戴叶吃饱喝足靠在傅贤肩膀上,傅贤的胳膊环上他的腰。两人偶尔吐槽几句电影里不符合模拟的地方,又感慨当时的CGI以现在的标准果然还是不够看。 除了医生这边,电影也讲了之前航拍中那个外国女兵的故事。她指挥着一个小队,驻守当地边境上的一处工地。附近有他们国家维和部队空军的一个基地,女军官游刃有余地周旋于士兵和上级间,带领手下护送补给物资,击退当地极端武装的骚扰,聪敏到狡黠,理智到冷酷。 “哎呀,小姐姐好帅啊!”戴叶感叹着,“可惜这些事情其实并不是一个人做的,当时在墙上的也不是她…这都是电影塑造人物需要而已。” “啊啊啊???”傅贤捶胸顿足,“我小时候看了这电影超迷她的好不好!竟然不是真的???” “唔。我之前看过军队那一边的模拟…”戴叶忽然嘘了一声。电影过半,终于开始讲疫情失控的事情了。 医生去雨林深处的村庄,邂逅一个跟他电影中女儿差不多大的当地小女孩。她刚刚失去了双亲,自己也病入膏肓。医生拼命救治着她,女孩也尽全力与病魔抗争。在村里尸横遍野后,医生依旧不肯放弃,坚持带她跟着陆续发病的医疗队一起撤回基地。又为了照料女孩,放弃提前随直升机撤离,把机会让给了其他同事,甚至几个当地护工。 “城里机场已经关闭了,你们想办法去边界的空军基地吧,那里我们可以想办法把你们接出来。”协会的工作人员叹了口气,“医生,你们现在真的是最后一批了,拜托你这次一定别再心软,之后我们就没办法再撤人出来了!” 医生痛苦地纠结着是照料病人,还是回家和亲人团聚。而在这戏剧性的时刻,小女孩奇迹般好了起来。 “你确定你的模拟是真相?而不是电影里这样?”傅贤忍不住问。 “我当然不确定模拟就是真相,但电影里肯定是编的。”戴叶很是笃定,“那个小女孩是医生撤离基地后在路上遇到的,当时没有发病,所以才被带在身边——这有他幸存下来的同事证实。而且医生女儿的年龄也是公开信息。” “没有那么深的羁绊,他又何必这么拼命…”傅贤嘟囔,“只是个萍水相逢的小女孩啊…” “因为他就是这么个人嘛。”戴叶撇嘴,“而且因为怕被同事性骚扰所以拖延着不肯撤退,在英雄电影里不是会有点挫?” 医生和另外几个剩下的同事带着小女孩一起驱车前往边界,路上有惊无险。但当他们终于看到天边那漆黑的隔离墙时,却被蜂拥而至的难民人潮隔挡开来——为了阻止疫情蔓延,边境已经封锁了。这里还没来得及做出隔离区,仅靠军队和一堵黑墙把守。 他们呼叫军方,一架无人机飞了出来,指引他们下车绕过人群,到达交接地点。那里墙头的铁蒺藜网被拆开了一块,几个士兵露出头来招呼他们。 “这段是依据后来解密的无人机画面拍的…”戴叶指着忽然切入的一段模糊影像,“喏,这应该是原始视频。” 同行人员在士兵的协助下顺序越过围墙。医生留到了最后,爬上墙边的一处岩石,把小女孩举起来要求把她先接过去。士兵以她不在名单上为由拒绝,但随着时间拖延,难民发现这边竟然有外国人好像可以越过围墙,纷纷挤了过来,嘴里叫骂抗议着,向医生不满地挥舞拳头。墙上的士兵紧张起来,鸣枪示警吓退试图冲击围墙的民众。女长官当机立断,俯下`身拉住女孩的手。 医生上半身暴露在人群上方,高高托起女孩的双脚。明亮炙烈的阳光洒在这墙边的三人身上,给女兵、孩子和医生镶上了一圈金边,仿佛架设在绝望边缘的生命之桥。 忽然间,人群中一阵枪声响起,医生背上顿时绽出朵朵血花。 刹那。永恒。尖锐的耳鸣声中,医生目眦尽裂,难以置信地望向虚空。 男人的身体像块石头一样栽了下去。孩子的脚失去支持踢蹬着,手滑开来。女长官探身够她,却不慎翻了出去,几个旁边的士兵纷纷冲上来拉住她的腿。黑墙的连接处发出不祥的嘎吱声,慢镜头断裂开来。隔离墙轰然倒塌,重重压进密密麻麻的人群。 人群疯狂了,在惨烈的哭嚎声中,互相推搡践踏着从缺口涌过边境。摇摇欲坠的隔离墙上,士兵的机枪响成一片,下面顿时血流成河。而难民中的持枪者也纷纷还击。隔离墙成片坍毁,上面的士兵一旦落地便难逃被踩踏屠戮致死的厄运。 无人机嗡嗡盘旋着,录下这秩序崩毁惨绝人寰的一幕,无线传输给了附近的终端。很快,一些片段传到了网上,野火般散播到全世界。 随着一声枪响,无人机镜头猛然爆裂。电影戛然而止。 两人盯着黑底白字滚动着的演职员表怔愣了很久。 “…虽然看过了,重温还是觉得很…”傅贤结结巴巴,“而且小时候看好像也没觉得…有这么震撼啊…” “人活得越久越会感觉到…生命的重量吧。”戴叶的声音有些忧郁,“其实这里最悲伤的,不仅是医生的努力没能救下小女孩,士兵的拼杀没能阻止瘟疫蔓延,终于逃过国境的难民也没能逃出无人区…而是这里的一切牺牲和痛苦,从之后来看,都毫无意义。” “事情发生了,就是有意义的。”傅贤起身拉开窗帘,发现外面已经雨过天晴了,“对死人当然没意义,但只要能给活着的人以启发,就是有意义的。” “就跟你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似的。”戴叶嗤之以鼻。 傅贤不满地把戴叶扑倒蹂躏,戴叶大笑着搔他的痒回敬。两人翻滚着摔下床,在地板上搂抱成一团。 “所以,”傅贤趁机叼住戴叶的双唇研磨,“你得带我看那些前因后果嘛。” 戴叶把手指陷入傅贤的黑发,轻轻揉着他的头皮,缓缓地眨了眨眼。 “嗯,好啊。” 注:Black Wall Down,名称改编自Black Hawk Down。 27.戴叶的偏好 雨过天晴的海边很是凉爽。两人穿过小岛找到地图上标的海洋馆。里面巨大的水缸已经干涸已久,仅存的游览项目就是沉在海水中那条真正意义上的海底隧道。 “这里真的能看到鱼么?”戴叶有点怀疑,眯起眼睛凝视外面幽深的海水。为了观赏效果,隧道里很是昏暗,主照明悬在隧道外侧。头顶上有微弱的阳光粼粼闪闪,北方寒冷的海水似乎是一种更加厚重的介质,让光线难以穿过。 “这里会把岛上的生活垃圾处理成鱼食每天排放…”傅贤念着玻璃壁上的介绍,“再加上灯光也会有吸引鱼类的作用,耐心等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看到吧。” 两人沿着长长的走廊悠闲地溜达。四周静谧无声,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玻璃管道里。戴叶一手扶着边上的栏杆,一手与傅贤十指相交。他手心有些冰凉,微微冒着汗。 “怎么?害怕了?”傅贤乐不可支,换了只手拉住戴叶,胳膊圈着他的肩膀,“你不是很喜欢附身抹香鲸潜到海里吃乌贼么?怎么还会有深海恐惧?” “因为我现在只是个人类啊…”戴叶放开扶手,凑到傅贤身边,“你如果真的知道所有风险,也会害怕的!” “我知道风险,但我会乘上危险真正发生的几率啊。”傅贤亲亲自己有些炸毛的同伴,“别怕,有我呢。” 戴叶想吐槽你是会自由潜水还是有急救资格证书,要你有什么用。不过还是及时制止了自己。 “可能是我在游戏里目睹了太多不那么愉快的事情吧…”戴叶缓缓开口,“当然,糟糕事情的发生几率平摊到每个人身上,是微乎其微的。但一旦遇到,那可就是…百分百的不幸了。” “所以你才有这么谨小慎微的风险偏好么?”傅贤感叹,“那你一开始竟然敢和我这个陌生人同居,简直是个奇迹啊。还是你就这么相信系统?” 戴叶停下脚步,靠近旁边的玻璃幕墙,向外张望:“因为我当时实在受不了…”他叹息着,“再一个人待下去,我真的要疯了。这种痛苦已经完全压过了我的风险偏好。” “这么严重啊…” “当然,很多时候还是很有趣的。”戴叶闷声笑笑,“我尤其喜欢附身那些鲸鱼海豚,在大海里自由自在地游泳捕猎呢。但是…” “…跟踪那些关键人物,眼睁睁看着他们经历那些悲伤痛苦的事情…而且我可是他们的神啊,可以简简单单地改变他们的命运,惩恶扬善,但为了研究却什么都不能做。但凡有点良知的都会受不了吧…” “所以我想,能从他们的角度亲身去体验一下那些痛苦,也许心里能稍微好受一点…但每天离开模拟之后,又难过又孤单的,实在是…” 他转过头,向傅贤虚弱地笑了下:“幸好,我这次好像赌对了呢。” “这么艰难,为什么还要坚持呢…”傅贤心中一阵酸痛,把戴叶拉到怀里,“虽然如果不做这个研究,我可能就遇不到你了,但你这么难受…” “没办法啊。”戴叶紧紧箍着傅贤的背,“虽然痛苦,但知道得越多,越让我觉得…我在做一些实事,我的生命是有意义的,我真的…活着。” 傅贤抚摸着戴叶的头发,心疼之余又有些焦灼。这是每个现代人终究要面对的问题——现在大家终于达成共识:人类的生命,和世间万物一样,原本就是没有意义的。存在即偶然,发生皆巧合。所以每个人都可以自由探寻自己生命的意义,不受成见限制,不被陈规束缚。而完善的社会福利和AI系统使得对物质需求的考量也不再必须。 但过多的自由,有时又让惰于思考的人无所适从,尤其是对于这种复杂又深奥的问题。 戴叶已经找到了他的答案。自己呢? 浑浑噩噩懒散度日的自己,要怎么和戴叶心意相通?自己的种种尝试,真的有意义么? 突如其来的不安全感让傅贤猛地拽住戴叶的头发,逼他扬起脸,急躁地低头吻他。戴叶的鼻子又被压住以致无法呼吸,不由自主地推拒起来,身体却被傅贤强健的臂膀牢牢控制住,动弹不得。 傅贤感觉怀中的身体渐渐停止挣扎,放松了下来,而且沉重得似乎要靠他撑着才不会瘫软在地。与柔若无骨的身体相对的,是正顶在他大腿上硬邦邦的东西,正像在南美的蝙蝠洞里,被游戏系统不解风情地打断前那样。 “嗨。”傅贤颇有些沾沾自喜地放开戴叶的嘴唇,让他终于得以喘息片刻,“你硬了呢。” “切~”戴叶扒着傅贤的肩膀,试图找回自己的腿脚,目光慌乱地游移着,“你特么又…啊!”他忽然睁大眼睛望向对面的玻璃。 长廊外的光线中骤然冒出一大群鳀鱼。傅贤也不由扭过头去看鱼群激烈争抢着水中的饵料。鱼群变幻的闪光仿佛有种引人入胜的催眠效果。 鱼群倏忽散开,一条纤长的鲨鱼冲了过来,流畅的身形贴着玻璃一闪而过。死神化作无机质的眼睛和锋利的尖牙,优雅又灵巧地追逐四散逃窜的小鱼。 两人呆呆地看了好一阵,直到隧道边恢复平静。傅贤这才想起两人之前的运动,连忙转回身来。 然而戴叶下面已经恢复了常态。他看着傅贤沮丧的样子,抿住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 傅贤气得七窍生烟,蓦然间忘了自己的决心,直想把这恼人的家伙按在隧道底就地正法。手指甫一用力,唇边却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蹭了上来。 “好啦好啦,回去吧?”戴叶主动凑上去安抚着连亲了好几下,傅贤才勉强点点头。 戴叶极度厌恶风险——这个傅贤之前就意识到了,所以一直克制着自己,希望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然而另一方面,能让戴叶兴奋起来的…恐怕不是那么常规的温存呢…傅贤回忆着在戴叶世界里见识的各种重口味戏码,感觉这家伙的点儿可能还相当高。 不过,有挑战才更有趣嘛。傅贤揽着自己难伺候的伴侣,觉得戴叶的诱人程度,已经远远超越了自己贫乏的想象力。 感谢系统AI! 28.泥沼 我疯了一样地拼命奔跑着,在树林里之字形跳跃,头上的犄角撞开低垂的藤蔓枝叶。身后是粗重的喘息和尖牙撞击的可怖声音,三面包抄,越来越近。 一头年轻的公狼追上我,一口嗑在我的侧腹。我一声惨叫,顾不得疼踢蹬着腿甩开他,猛跳了两下拉开距离。 前面树林逐渐稀疏起来。到了开阔地,我的速度和耐力应该可以更胜一筹——希望如此。 前方是绿油油的一片空地。我撒腿逃奔过去,脚下越来越松软湿润。 身后是不断迫近的可怕低吼。一阵扑通扑通的水声之后,狼群似乎忽然停在了空地边缘。 我心中浮起希望,脚下加快速度。然而每次抬腿都越来越困难,地面紧紧吸附着我的四肢,好像无数只小手把我拉向深渊。 我惊惶地挣扎起来,拼命向外蹦跳,却越陷越深,身下的泥沼正在加速把我吸入地底。我扭动着身体跌倒在地,张嘴嘶叫却吸入了更多的泥浆。我死命划动四肢,试图把头探入空气,然而只能不断呛咳。黏腻的液体涌进我的肺,窒息感越来越重,胸口疼得钻心。 我拼尽全力挣扎着,直到终于在极度痛苦中失去了意识。我眼前一片浓重的漆黑,泥沼在我头顶冒出最后几个气泡,恢复貌似无害的平静。 *** 腹部剧痛。难以忍受的剧痛… 我惊恐地看着自己两腿间涌出大量浓黑的血液,一个丑陋破烂的塑料娃娃扭曲着四肢从我的身体里爬了出来,瘫倒在血泊中,诡异地扭头冲我微笑着… 我惊叫着醒来,眼前一片昏花,半晌才看清——我在自己的卧室里,碎花的被子,枕边的小熊,椅子上搭着的裙子… 我的恋人坐在床边,向我伸出手来。我松了口气,握住她温暖纤长的手指… 我身下的床碎开了,露出地面上一团浓郁的漆黑。我骤然坠了下去。恋人惊恐地大叫一声,探出身抓住我的右手。 我死死攥着她。不能这么用力啊,她会疼的!我试图告诉自己,但指甲不受控制地深深陷进恋人娇嫩的皮肤。她五官痛苦地皱缩,拉着我的手却依旧强劲有力,坚决不放开。 我看着她干练的短发,美丽的面庞,心里暖得仿佛要融化。也许,也许没关系的。也许我可以爬上来。也许… 一只手忽然摸上了我的左胸。那是一只中年男人粗糙有力的大手。揉`捏着,拉扯着。很疼。很恶心。我哭了起来,徒劳地想阻止那只手的侵犯,却惊悚地发现身上挂满了可怕的断手,好像很多只苍白巨大的蜘蛛,饥渴地四处攀爬摸索着。 我试图呼救,但一只手死死按住了我的嘴。耳边熟悉的声音念叨着:“不要撒谎。好孩子是不会用这么肮脏的话污蔑别人的…做伪证诬告别人,是要被拔出舌头下地狱的…” 那些手在把我拖入深渊。我拼命抓紧恋人。她还在坚持着,我们这么相爱,我怎么可以放弃… 然而,那些手开始撕扯我的身体。我的双脚从脚踝处断开坠了下去,接下来是小腿,左手臂…我可以看到关节处露出圆圆的骨头和皮肉干净的切口,就像农场上杀猪宰羊时那样。 恋人惊恐万状地看着我碎成无数肉块消失在深渊中。终于,我的头连同右手臂一起断裂开来,直直向下坠去。我模糊地看到她在一团明亮的光晕中握住我仅存的那只右手,痛哭着尖叫起来。光明越来越远,视野中黑暗弥漫… “…醒醒,醒醒啊宝贝儿!拜托你醒醒…!”有人在拼命摇晃着我,拍我的脸。 *** 我深吸一口气,换成了第三者视角。短发女人看起来成熟了很多,把年轻些的金发女子唤醒后就熟练地迅速后撤,等待对方痉挛般的胡乱挣动慢慢平息,才轻轻唤她的名字,柔声安慰她。金发女子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哭着扑进恋人的怀抱。 “你又在看什么可怕的东西啊!”傅贤突然跳出来,差点把我脸朝下扑倒在地。当他的手臂紧紧环住我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浑身发冷,颤抖得停不下来。 “嗯,这不是之前很甜的那对儿百合么?”傅贤看两人抱着亲着就开始宽衣解带滚在一处,目光有点发直。不过他还是眨眨眼,努力不去看那香艳的一幕,转过头捧起我的脸颊轻轻揉搓:“怎么脸色这么差…” 我别开脸,忽地矮身变成一只猫,贴着傅贤的小腿转八字。他笑出声,把我抱起圈在臂弯里揉来摸去,直到我每一根炸起的毛发都慢慢回复平顺。我喵喵叫着拿头顶蹭他的下巴,他把我的小爪子掀起来,亲了亲粉红色的肉垫。 *** 我呆坐在宾馆房间的床上,浆得笔挺的衬衫领子勒着我的脖子,礼服逼迫我像个小学生一样直起腰板,静静地等待着。 “你怎么不先休息?”年长的情人终于开门进来。他的西装外套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领结散乱着挂在脖子上,日渐稀疏的头顶灰发乱翘。 “你让我等着你…”我轻声回答。其实我也知道那是情人随口一说,但自己太过心烦意乱,一个人完全丧失了行动力。 “唉,我女儿要是也像你这么乖就好了。叛逆期的小混蛋。”情人揉揉我的头发,忽然把我按倒在床上撕咬我的嘴唇。 “她还好么?”我在他喘息的间歇问。 “好好的。没事。” 我想起那双满是震惊,委屈得发狂的泪眼,感觉那孩子才不是没事呢。情人就是个对孩子不闻不问,糟糕透顶的父亲。 “叫爸爸。”情人忽然捏住我的下巴,手指搅弄着我的舌头。 我一下子红了脸。情人苦笑两声,也没强求,开始像拆礼物一样把我从礼服里剥出来。他把我扒得光溜溜翻了个面,从礼服上摘下领花,把我后面润滑一下就插了进去。 虽然不粗,但那束疙里疙瘩的植物茎杆还是让我非常不适。我咬牙忍受,被情人拉着高高撅起屁股。 这就是情人眼中理想的孩子和伴侣吧——我听着身后的快门声——一个安静的,可以随意摆弄的花瓶。 可惜世事往往难得遂愿。 情人终于满意了,把那磨人的东西拿掉,换成自己的家伙,一下下撞击着,挤出我喉咙里压制不住的哼鸣。 “一个个的,都让我失望透顶!”情人一边运动一边咬牙切齿地抱怨,“供货商那边,事先保证得天花乱坠,到头来又得我去给他们擦屁股。回到家里女儿还搞这么一出闹剧!那女人到底怎么管教的!” “幸好,我还有你。”情人拉着我的头发把我拽起来亲吻。我眼角湿漉漉的,疼得皱起眉头。 “怎么?不舒服么?”他难得意识到了,软下口气问我。 我张了张嘴。他扯着我头发的手指放松下来,一下子也没那么疼了。 “……”我努力了好几次,才终于成功发出声音,“爸爸…” “好孩子。”我感到体内的硬物忽然涨大了两圈。情人笑了,让我仰面朝天,重重压下来,愈发凶狠地进犯起来。 我深深陷进柔软的床垫中,肋骨被箍得喘不上气来。太糟糕,太恶心了,我刚才叫了他什么。 “宝贝儿,乖,再叫两声。”情人恳求着,加快速度。 我后面酸胀不已,之前那粗糙的枝杈似乎划伤了深处的什么地方,还抹上些刺激性的汁液,现在被一下下重重捣着,好像有毛虫在挣扎啃咬。 但这完全比不上我心里的扭曲,仿佛那只蠕虫从直肠里一路爬到了食道,咬破管壁钻进心脏,又炸开了全身的毒毛。 我张开嘴想呕吐,但喉咙又堵满了纹丝不动的黏腻。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溺死之人最后的叹息。 “爸爸,爸爸…” 29.泥沼底部 擦啦,擦啦,擦啦。 我拖着脚走在昏暗的走廊里。二楼转角有一滩黄色带着些许块状物的浓稠液体,上次看到还散发着浓烈的酒味,现在干得仅剩边缘模糊的一大片黏意挥之不去。我高高抬起脚迈过去,顿时有点喘。 门里传出混杂着刺啦刺啦噪音的歌声。我抬起手想敲门,拳头却颤抖起来。等到指节终于触到破旧的门板时,连脚趾头都在微微抽搐。 门没开。我脚下挪动着想走,手却不甘心地又用了些力敲击。 正当我萎顿下去,又暗暗松了口气想放弃时,门忽然开了条缝,有人窥视了一下,后退让我钻进去,又迅速关门上锁。 “哥…”我怯怯地和男友打招呼。他拈下嘴角的烟,一把搂过我,舌头灵活地一卷——口腔里顿时弥漫着一股臭哄哄的辛辣。 我现在不用刻意忍住也不会皱眉了。男友把抽了一半的烟卷塞到我嘴里,自己又点了一根。 想起自己的决心,我悄悄把烟拿下来夹在指间,任其缓缓燃烧——我不吸,我就…闻闻味儿… 片刻之后——这片刻短到男友都没注意到我的异样,我还是拿到嘴边重重吮了一口。嗯,明天,明天再戒。等我…了结这一切之后,就戒… 顿时,焦躁不安的四肢百骸都放松了下来,不再疯狂冒冷汗,也不再剧烈打寒战——至少稍微好了一些些。我唾弃着自己禁不起诱惑的身体,想着要怎么才能提出来…头愈发一跳一跳地疼了。 “哎你省着点儿抽。”男友捏捏我的脸颊,“最近弄货有点困难。” “啊…条子又搞事么?”我心烦意乱,随口问着。 “那倒不是。”男友笑笑,摸出振动着的手机点击屏幕回信,“你看新闻没?供货地那边什么病闹得太凶,交通瘫痪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嗓子干得像砂纸,但还是忍不住吞咽了一口。 “别担心,跟着哥不会少了你的!”男友的手指在臀瓣间有些粗暴地磨蹭。我咬着嘴唇夹了夹屁股,逗得男友发出一阵沙哑的嘎嘎声。 “那个…哥…”男友从冰箱里揪出一罐啤酒丢过来。我紧张兮兮地握在手里,冰得掌心生疼。 “嗯?怎么了?” 我又开始颤抖,连忙嗦了一口手里的烟,但这次却毫无改善。幸好嘴上虽然说不出话,肚子却救场般咕噜噜叫了起来。男友哈哈大笑,戳戳我的小腹,打电话叫外卖。 卧室里忽然传出一声呻吟。男友撇撇嘴,转身进屋。我打开易拉罐,望向窗外。对面的房檐上趴着一只黑猫,我着迷地看着它仔仔细细舔自己的爪子。 “大哥…不能再住一晚么?”一个年轻女人嘶哑地哀求着,“随便你做什么都可以…” “不行。穿上衣服快滚。” “咱昨天晚上不是玩儿得挺嗨的么?拜托了…” 一阵拖拽的细细索索,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咕咚一声。我又吸了口烟,全部咽进肺里。黑猫开始慢条斯理地舔自己身侧,从肋骨一点点向肚子进展。 “我不穿,不穿…” “不穿就光着滚。我是无所谓。” 一声干瘪的抽泣。半晌,有啪嗒啪嗒伴着吸溜鼻涕的声音移进了客厅。我继续看着房顶的猫——它已经翘起腿开始舔自己的蛋蛋了。 脚步声停在我背后。突然一只干瘦的手铁钳般攥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得转了半圈,面对那个瘦削苍白,两眼乌青的女人。 她脸上有被冲花的黑色化妆品印迹,一条条看着有些骇人,惨白粗糙的皮肤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大得过分,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惊恐万状地看着她,好像透过时间的镜子,看到了几年后的自己。 “小哥求求你行行好,劝劝大哥!我不会干扰你们谈事情的!就再给我一针,就一针!你们谈完事可以一起玩啊!怎么玩都可以!真的都可以!” 男友——不,大哥——一巴掌把女人抡翻在地,拽着头发直接拖出门去。女人撕心裂肺地嚎叫着,拼命抓挠捶打着紧闭的房门,好一阵才停歇。 我呆滞地看着那扇微微颤抖的房门,脑中一片空白。 “宝贝儿,吓着了?”他刚刚揪下女人大把长发的手忽然摸上我的头皮。我浑身一震。 “没,没事。”我颤抖着,又急匆匆抽了一口。烟烧到手指,我疼得一哆嗦,烟蒂掉在地上,连忙蹲下`身去够。大哥却抢先一步踩着拖鞋踏上去捻灭。 “慌什么,别烫着了。”他挪开脚,我才抖着手把烟蒂捡起来扔进水槽,拧开笼头冲下去。 他捏着我的下巴凑上来亲了亲,沉默地抚摸了半晌我湿润的嘴唇,才又开了口:“…男人的话,我只跟你。” 自己好像应该感激涕零。不过我挤了半天眼睛还是只能扭曲着表情点点头。 外卖送到了,我们坐在桌前吃着泰餐。明明又酸又甜重油重辣,我却尝不出什么味道。简单塞了几口,就用叉子戳弄着玩了起来。窗外那只猫已经清洁完毕,悠闲地打起了瞌睡。 “你怎么就吃这么点儿?”大哥不满地掐了下我的胳膊,“我还是喜欢你更肉乎些。” 我小心翼翼:“嗯,那,我…戒了?” 大哥挑起眉毛,大口咀嚼着看了我一会儿,点点头:“也好——如果能成的话。” 我安静地等待大哥吃完,主动起身收拾东西,清洗几天来水池边堆起的一叠脏碗碟。当我把餐具擦干收回橱柜时,他忽然又出声了。 “你还在上学么?” “呃,上周刚毕业典礼。”一个湿嗒嗒的碗噗通掉回水池,我定定神又伸手去捞,腰间忽然环上一圈温热的束缚,脖子后面被粗糙的胡茬扎得微痛。 我的心脏不规律地搏动着,碗咔嚓咔嚓响着摞在一起。好不容易收拾好,我垂下手继续站在水池前发呆。 “你有什么打算么?”他往我耳朵里吹气,“要不要过来帮我干活啊?” “我…”我口干舌燥,“…我想去…B城…” “嗯?为啥?”腰间的胳膊紧了紧,“上大学么?厉害啊你。” “…打…打工…” “那在哪儿打工不都一样?B城又不是啥大城市,跟这边也差不多啊。” 我咬着嘴唇不吭声。他忽然把我转了个身,一只手插进我的头发。 “先是说要戒了,现在又说要去B城?”他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像蛇腹贴在沙地上滑行,“你这是…想跟我分手么?” 我垂下眼睛看着鼻尖,短促地呼吸着。一种奇怪的哒哒声响起。我过了好一阵才意识到那是自己的上下牙在打架。 后脑忽地一疼,大哥拉着我半长的头发把我推搡进卧室脸朝下摔在床上,裤子扯到膝盖,粗糙的手指猛地捅了进去。我嘴张得几乎下巴脱臼,却完全发不出声音。 我几乎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把手指换成自己那根的。火辣辣的剧痛持续了整个过程,稳定地从尾椎一直向上延伸到腰间。我涕泪横流,口水滴答,把腥臭的床单搞得更加黏湿。但我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干了这么多次,还是这么紧啊。”大哥猛拍着我的屁股,疼痛又从缝隙里向外扩展到整个臀`部,“你让我上哪儿再找这么好用的洞,嗯?” 我的脸整个埋进了枕头,鼻间弥漫着难以名状的气味。我想起那只黑猫,回忆它怎么细致地从头到脚清洁自己——我要也变得那么干净,估计得掉层皮才行呢。 紧紧闭上眼睛,我回忆起毕业典礼上那涟涟的泪眼,那紧紧握住的双手,那声颤抖着的恳求。 这世间,竟然有那么美好的一个人,对我说她需要我——我这么个,连父母和外公外婆都不想要的,多余之人。 为了她,我要和这肮脏的生活做个了断。 我被翻来覆去地猛草。后面终于出了血,变得润滑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大哥才泄了进去,抽身出来。我瘫软在床上,几乎感觉不到腰部以下的肢体了。 我半闭着眼睛等待浑身的刺痛慢慢收缩到体内的某处,忽然脚趾间一疼。 “你…”我惊叫出声,“你说过不给我用注射…的…” “不提醒提醒你跟着我的好,人都要跑了。”他丢开针管拍拍我的脸,“这可是好东西,我本来给自己生日留着的。” 我眼睛瞪得几乎要掉出来,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很快,我的呼吸紊乱起来,一会儿拼命深呼吸,一会儿空气又怎么都进不去肺里,一会儿又觉得不喘气也蛮好。心脏忽快忽慢地跳着,每一下都剧烈得像锤子在猛敲着肋骨。冷汗从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里涌了出来,瞬间浸湿了身上的衣服。我仰面朝天就开始呕吐,大哥连忙把我翻了个身,熟练地从床下拉出个盆让我把之前的晚饭一股脑倒出来——连同喉管、食道和胃袋。 之后的一夜极其混乱。我似乎浸在深海,又仿佛飘在外太空,不过绝大多数时间,似乎还是埋首在一滩腥臭的污泥里无法抬头,下半身被扯开拿到一边,给大哥当个飞机杯解闷。 等我终于回到那张脏兮兮的床上,身体也重归整体,大哥把我扶起来,强迫我喝下一大壶白水。 “怎么样?还想去B城么?”大哥的嘴唇覆了上来。我被动承受着他凶狠的亲吻。 “我问你话呐!”他用力扯着我的嘴角。我眼皮跳了又跳,还是不置可否。 大哥愤怒地把我摔回床上,跳起来在房间里踱步。我看着他就眼花缭乱,差点闭上眼睡过去,他突然回到床上,把我压在身下。 “你要想离开我也行。”他声音冷静下来,带着些许讽刺,“屁股里塞着这玩意儿——”他拎出一个塑料袋,里面有三颗跳蛋大小的塑料胶囊,“从这儿坐飞机去X国。咱们就两清了。” 我茫然地看着他——就这么简单? 他似乎会错了意,鼻子里喷着气,笑得有些自得:“知道厉害了吧?以后别瞎想了,我也少勾搭那些白粉妹好不好?” 我缓缓点头,见他要俯下`身亲我,连忙说明自己的意图:“…我按你说的,去X国。” 他瞪大眼睛,继而咬得牙齿格格。一声脆响回荡在房间里,我一侧脸颊迅速肿了起来,嘴里满是血腥。我不得不努力睁开没被挤得眯起来的那只眼睛看着他,试图传达我的决心。 “傻孩子!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要去!”傅贤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床上的二人都无动于衷。 我果断切换场景。傅贤的饮泣忽然变成了沮丧的狼嚎。 30.泥沼岸边 傅贤刚才追得太猛,跟着鹿一头栽进了沼泽,幸好没有深入,扑腾几下又爬回了岸上。他浑身湿臭,原本漂亮的银灰色的皮毛沾满黑褐,悲戚地叫唤着。我同情地和他对对鼻子,舔舔他唯一没沾上泥的吻部前端。 傅贤摇摇头,示意我躲开,继而啪嗒啪嗒扭动身体,把泥浆甩得漫天飞舞。同伴们纷纷嫌弃地四散跑掉。 我们失望地遥望到嘴的美食被泥沼抢去吞噬殆尽,抱怨连天回到森林里。经验丰富的头狼夫妇终于不耐烦起来,冲我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鬼咬牙切齿了一番,大家才连忙闭嘴垂下头。 两位大佬把鼻子埋在地面仔细嗅闻。我们不明所以有样学样,忍着肚子里轰隆作响。嗯,有头头标记地盘留下的味道,刚才那只鹿经过时留下点点鲜香的血迹,还有这是…小半天前路过的一只兔子? 忽然,地面上落叶间一个影子跳起来试图逃走,被头狼夫妇追上去迅速撕破了喉管。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刚才那倒霉家伙留下的幼崽就已经被开膛破肚,贡献出柔软的内脏给大佬们果腹了。 等他们享用完精华部位,心满意足地走开,我们也凑上去囫囵吞食剩下那小小一团皮包骨,肚子里总算垫了个底。今天晚些时候估计还得干一票。 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趴下来休憩,傅贤凑过来紧挨着我躺下,鼻尖蹭着我的脸呼噜呼噜喘气。 我们半睡半醒间,忽然脖颈上的毛全部直直站起。鼻间的气味直冲脑髓,心脏扑通扑通欢跳起来,把血液瞬间泵向头顶和胯下。我们舌头伸得老长,步履虚浮地向狼群中心的漩涡蹒跚而去。 另外两个年轻的小伙伴正不依不饶地纠缠忽然发情的老板娘,却被夫妻俩凶巴巴地联手撕咬,只得翻身露出肚皮呜呜叫着讨饶。老板娘只对老板侧开尾巴允许他进来,小家伙们只能无比饥渴地在旁边绕圈,控制不住向他们交`合的地方探头探脑,又一次次被富有权威的低吼吓得跳开。 我被失控般疯狂分泌的激素冲得晕头转向,刚想加入这无望的骚扰,后颈忽然被轻轻咬住了。傅贤喷着沉重的鼻息,前肢夹住我的腰趴了上来。 我气鼓鼓地吼了一声,扭身把他甩下来,撒腿就跑。傅贤可怜巴巴地呜呜叫着追上来,把我堵在一棵树边,又舔脸又用鼻子磨蹭下腹讨好。我呲着牙躲开,喉咙里轰隆着自己能发出最低沉的吼叫,他还是不依不饶地绕到我身后,用鼻尖和舌头探索尾巴下面。我嗷嗷叫着扑到他身上,两只狼瞬间扭作一个尘土飞扬的毛团。 我们一路滚到一丛灌木后,傅贤刚把我压倒在地跨住,腰肢已经不由自主地悬空摇摆起来。我又扭捏了一会儿,才终于把尾巴偏开了些,露出让他进入的地方。 傅贤激动万分地颤抖起来,压在我背上把那锥形的凶器缓缓插了进去,开始抽搐般高频率地小幅抽`插。我们的喘息声连成一片,涎水顺着舌头和嘴角一滴滴洇入草丛。我下面那根也伸了出来,随着禁不住抖动的腿,配合傅贤在空气中前后运动。 他又咬住了我后颈上那块皮肉,舌头反复安抚舔舐着。他的前爪扒着我的肋骨,怕我跑了一般紧紧扣住。我禁不住扬起头发出幼崽一般的尖细哼鸣。 过了好一会儿,傅贤忽然重重插进我身体深处,直肠里有什么东西猛然涨大,紧紧卡在肛口。脖颈和肋间的束缚一下子放松,背上他的重量也忽地消失了。我呜咽出声,四肢软得几乎站立不住,却只能孤零零地半蹲在那里筛糠般颤抖,咆哮着咒骂傅贤。 我忍了半晌,还是试图扭身去咬背对着我的他。但一动反而更疼了,而且他被我拽得反方向转动,一直稳稳保持在屁股正后方,我只得偃旗息鼓。大量液体喷射进体内,肠道胀得仿佛要爆掉。我终于卧倒在地上,难受得呜呜哀叫。 傅贤也尝试着回身安抚我,结果拉扯得双方都一阵狂吠。最终我们只是软绵绵趴在地上,慢慢等傅贤那根讨厌的东西恢复原状。 不知为何,我们俩当时都没有想到直接跳出模拟结束这折磨。 终于,傅贤凑过来舔我的毛茸茸的脸颊,叼着耳朵轻轻拉扯。我伸长四肢侧躺在地上,感觉有温暖的液体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濡湿了股间的软毛。他细细舔舐着我的脖颈,肩膀,肚皮,以及两腿之间。他的舌头如此灵巧,如此热烈。我哼哼唧唧,闭上眼睛享受胯间湿软的抚弄包裹。 傅贤耐心地一直舔到我射了出来。我才终于找回些力气,抬起头磨蹭他柔软的腹部。 我心满意足地退出游戏,顿时目瞪口呆。 一个戴着头盔的脑袋正埋在我两腿间,嘴里还含着我刚发泄过的那根,唇边沾着点点滴滴白色的黏液。 我愣了半晌,抽出些纸巾擦擦傅贤的脸,又把湿漉漉的自己也清理了一下,才把他的头盔轻轻摘下来。 傅贤有些胆怯地抬头看着我,眼神闪烁,似乎拿不准我是不是会生气。 我捧起他的脸,弯下腰贴上他的唇,伸出舌头和他纠缠。他口腔里满是我的味道,腥咸湿润,并不是那么美味。他却朦胧着双眼,一脸痴迷地砸吧着,嘴咧得老大。 傅贤站起身来,把我抱到床上剥光衣服,赤`裸着和我相拥而卧。 “总觉得,当动物的话似乎简单轻松得多呢。”傅贤懒懒地抱怨着,“为什么你追踪的那些人…生活得那么扭曲,那么辛苦啊。” “动物的生活也并不都是那么容易的嘛。”我回忆起那只埋骨沼泽的母鹿,为她拼命保护的孩子依旧葬身狼腹一声叹息——虽然之前自己也兴高采烈地分食了一部分。 傅贤的鼻尖贴在我脸颊上,活像刚才那只莽撞年轻的狼。他撅起唇碰碰我的嘴角:“你说啊,人是不是没有办法让别人理解自己的心意呢?” 我思索了一会儿:“每个人…只会理解自己脑子里的东西啊。” “就像,我脑子里有个傅贤,长得和你一样,声音和你一样,会做你做的那些事情,表情也和你一样。”我捏了捏现实中这个傅贤的脸,他和我脑中那个家伙镜像般扯出一个疲惫的笑,“我只能理解我脑子里那个傅贤的想法,因为毕竟他是我自己的一部分。至于他的想法是不是和你完全一样,那可就天知道了。” “哦?”傅贤的手指抚过我的额头,“这里面有一个我?”他也贴了上来,“有点羡慕他呢。” “他在干嘛?”傅贤戳了戳我的头顶。 “戳我的头,问他在干嘛。” “他喜欢你么?” 我缓缓地眨眼:“应该说是非常着迷了。” 傅贤点点头,很是满意的样子:“这还差不多。” “所以…”他自言自语般继续,“对于NY那个年轻人来说,如果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他脑子里年长的情人会非常受伤离开他么?” “我觉得吧…”我回忆着自己在那人身体里时的感受,“他真正怕的不是被抛弃。而是…事情会变得更糟。”我一阵寒战,又加了一句,“虽然不知道怎么个更糟法,但就是会更糟。忍忍就好了,再忍忍就过去了…” “那个吸毒少年呢?” “他还是没办法相信大哥会爱他吧。”我撇撇嘴,“大哥的所作所为也没给他相信的机会啊。” “自作自受啊。”傅贤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幸好我的表现还算足够明显了。” 我摩挲着他的眉角:“你这里的戴叶呢?他喜欢你么?” 傅贤微微蹩起眉,笑容像被一只大手忽然抹去了一般。他怅然若失地看着我,许久都没有说话。 我的表情也凝住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有那么差劲么? 31.心有灵犀 我一直没有回答戴叶的问题。他呆愣了一会儿,纤长的睫毛忽然颤抖起来,柔软的嘴唇微微张开,呼吸短促紊乱,按在我背上的手忽然凉了,还带上些许潮湿。戴叶连忙把手抬离我的脊背,迟疑了一下,干脆缩回来攥了个拳头,不过很快又后悔了,伸长胳臂试图再次环住我… 我有点好笑地抓住他冰凉的手指,捂在掌心轻轻搓`揉,吻了下他微微耸起的眉心:“我不是在怪你啊。” “可是…”戴叶的声音比平时要高了几个调子,“我…我真的,挺喜欢…” 我的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戴叶,你说过的,人只能理解自己脑子里的东西。我只能通过你的一举一动,来揣测你的心意。” 戴叶腮边的肌肉颤了下,点点头,忽然把我推着仰面躺倒,垂下头跨坐在我的小腹上,一只手伸到身后抚弄我的下`体——他的手真凉,冰得我一哆嗦。 ”戴叶,你不用…”我试图劝阻他,双手却不受控制地在他苍白的大腿和腰间逡巡——无论是人形还是猫身,他都让我无法自抑想要触碰。戴叶绷紧了脸,仿佛一放松就会失却勇气一般,急匆匆试图坐到我刚刚勃`起一半的下`体上,但双方都没准备好的结果自然是——他一屁股把我那根压得直接倒了下去,我痛叫一声求饶。 “戴叶!”他还是不肯放弃,扶着我疼得软下来的东西硬往后面塞,我连忙喝止,翻身把他掀在床上,制住他的双手压在头顶,膝盖跪下压住他闹腾的双腿。 “傅贤…”戴叶精致的五官皱缩起来,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我…我真的…想跟你做的…相信我好么?” “我知道,我知道。”我安抚着他,却没什么作用。戴叶急得脸色煞白,身体瑟瑟发抖,徒劳地挣扎弹动着。 “戴叶,这不是你的错。”我坚持把他牢牢压住。脑中那个随时随地幻想着戴叶自`慰的低俗家伙正叫嚣着要与身下急于迎合的身体融为一体。戴叶也毫不配合地扭动着,用任何能碰到我的部位磨蹭个没完,撩拨得我心痒难耐。 “宝贝儿你别强`奸我好么?”我终于在屈服于诱惑前彻底掐断了自己的退路,“我现在不想做。” 戴叶瘪着嘴,委屈得红了眼睛,不过总算是停止了反抗。我松了口气,放开他躺下来,把他绵软的身体拢进怀里。 “我脑子里那个戴叶,非常需要我。他可能不清楚自己这到底是喜欢,还只是应对心理压力产生的依赖。”我轻声细语地解释,“我不希望他之后后悔,所以想慢慢来,等他搞清楚再说…” “你脑子里那个戴叶真特么矫情。”正主吸溜了下鼻子,闷声闷气地抱怨。 “别这么说。”我掐了把他的光屁股,戴叶抬起膝盖轻轻顶了下我两腿间。 他枕在我的肩膀上,呼吸平稳下来,渐渐变得缓慢深沉。我握住他的手——那修长的手指终于恢复了宜人的温暖。 戴叶之前真的是害怕了吧。我的拇指滑过他的手背,心里又涌上些苦涩。 也许戴叶现在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没办法改变我对他心情的揣测了——亲眼目睹他在工作中受到的压力和创伤,让我可以用他对失去同伴的恐惧,解释这一切表白和献身。这种吊桥效应一般的感情,不是我想要的。如果我轻易接受了这些,他完成这个项目的那天,可能就是我们一拍两散的日子了。 但我想和他在一起,度过今天,明天,以及之后无数个日日夜夜。 也许这不是什么吊桥效应,也许他的真实想法并不是这样的,也许他确实对我动心了。但我不可能钻到他脑子里,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况且他自己也未必就更清楚。 所以到头来,我需要说服的,也许根本就是我自己。 *** 雨后初霁,被久旱烧燎得枯黄斑驳的草原仿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了新绿。宁静的绿色港湾里漂浮着一片覆着黄帆的小舟——一群羚羊正埋首在草丛间大口咀嚼着沾满雨水的嫩叶,时不时警觉地抬起头,张望一下危机四伏的原野。 一声狂野的啸叫,两个矮小精瘦的男人挥舞着粗制滥造的棍棒从草丛间跳了起来,嘴里吵嚷着冲向羚羊群。港湾瞬间变成了波涛汹涌的海洋,小舟扯满了帆,随着波涛上下颠簸着迅速逃窜。忽地,另一个方向又出现了两个麦色皮肤的身影。仿佛海上的飓风瞬间转了方向,小舟转向时集群被拆散,一部分羚羊被赶向一侧,直到再次被埋伏着的猎人惊吓。 很快,几只羚羊被陆续跳出的二十几个人类包围起来。严密的圈子瞬间分裂成了几个小圈,人们呼号着,纷纷用磨尖的石块和粗重的木棒把自己包围圈里的羚羊杀死。 大家兴高采烈地拖着猎物打道回府——回到那片他们方便生火,还有些树木遮风挡雨的洼地。他们得加快脚步,否则—— 粗重的喘息和低沉的咆哮声响了起来。大家小跑起来,组成更密集的队形握紧手中粗糙的武器,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草丛。 忽然,一个巨大的身影平地而起,扑向队尾的一个少年。少年大叫一声跌倒在地,肩上扛的小羚羊尸体摔了出去。 其他人此时已经又跑出了一段距离。扑倒少年的是一只孤单的年轻公狮,似乎满足于此次的收获,也没有继续追逐。落单少年尖叫起来,挥起石块攻击狮子的眼睛,就地一滚试图逃离。 受伤被激怒的狮子发出恐怖的吼叫,向少年猛撞过去。然而在它碰到目标前,更多的石块劈头盖脸砸向了猛兽。 是少年的族人。他们没有丝毫犹豫便丢下猎物,大喊大叫着冲了回来,全力投掷出手中的武器。一人迅速向少年奔去,半拖半拽着他逃离狮子的攻击范围。 年轻的狮子困惑地摇着血流如注的脑袋,眯起眼睛痛苦地哀嚎着,扭身跑开了。族人发出一阵叽叽喳喳的感慨,弯腰捡拾还能找到的工具。 “哎?这个好厉害!”戴叶瞪大了眼睛,“这么古老的时代,他们就合作得这么好啊,而且全体都毫不犹豫回来救同伴!真是想不到!” 我胸中仿佛有羚羊在跳舞,转向戴叶微微欠身,浮夸地向那群貌不惊人的裸猿一摆手:“请允许我隆重介绍,人类之光——homo sapiens sensorium*!” *注:此设定和名称改编自sense 8,具体还会有些不同。 32.信息流 “如果人和人之间能真正意义上互相理解就好了。” “互相理解?” “真正意义上?” “人和人之间?” *** 我坐在火边,用一根棍子小心翼翼地把烤得焦熟的羚羊腿拨出灰烬,迫不及待咬了一大口。表皮沾满的焦炭和灰尘有点苦味,里面的肉又不太熟,满是血腥气。不过中间那一层恰到好处的熟肉喷香可口,淹没了一切异味。咕咕叫的肚子里终于垫了薄薄一个底,不再疼痛难忍。我继续咀嚼着嘴里粗糙的肌肉纤维,把羚羊腿递给了身边的阿姨。 阿姨的牙齿陷入羊腿中。我再次感受到炭灰、熟肉和血液的味道。随着那块肉滑下阿姨的食道,我腹中的满足又添了一分。 火堆另一边,戴叶也拎出块烤肉,大口咀嚼起来。他刚从狮口脱险,背上还有那巨爪留下的划痕,敷着有些发霉的碎草泥。我隔着火堆看他,后背好像有几队蚂蚁在细细啃咬一般。他忙着吃东西,终于不太注意到伤口的难受,大家都松了口气。 戴叶把咬了一口的烤肉递给身边的叔叔,却被拒绝了。叔叔表示你吃着东西就不那么疼了,大家都会更舒服些。戴叶脸上有些赧然,低下头继续咀嚼。 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 幸好你反应快逃出来了,否则… 篝火旁的人们和火苗同步颤抖了一下。我想起旱季时那个被鬣狗群叼走的小表妹——当那锋利的牙齿陷进她的皮肉,撕碎她的身体时,追踪而去的我们疼得四肢都在烧灼。 好在虽然能够切身感觉到彼此的痛苦,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会影响行动力。我们忍痛大喊大叫着击退鬣狗,救下那个已经被撕咬得残破不堪的小小身体。我们惊惶地试图救助她,但她还是很快咽气了。一片痛呼声中,有人抽泣着跪了下去。 每一个同伴的死亡瞬间,幸存者都像一部分肢体被生生撕去一般。这是一种生理上的痛楚。 一直到所有人都填饱肚皮,大家才终于放松下来。戴叶趴在最软的一团草垫上,把敷着药的脊背露在空气中。这是伤病员的特殊待遇——他赶紧睡着,忘记痛苦快快康复,就是对所有人做出贡献了。 夜空澄澈,一轮圆月缓缓升起,明亮的银辉洒在草叶、树梢,以及戴叶光裸的后腰上。我凑过去躺在他身边,所有人都享受到了戴叶嘴唇柔软的触感——虽然这只是此时诸多感知中最微弱的一种。 一对男女正在阴影里交`合。我依偎着戴叶,既被紧紧包裹,又被满满充盈。戴叶精瘦的臂膀,女人柔韧的腰肢,男人健壮的大腿。快感一波一波袭来,逐渐累积,缓慢攀升。 篝火边,有人打磨着新的尖石头。敲着敲着,乒乒乓乓声中,似乎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节奏感。一位长辈拍着大腿应和起来,年轻的孩子们跳起身来,拍手跺脚,着迷地看着自己巨大的身影在地面、树干和岩壁上扭动。 小姨正用些黄色的粉末在岩壁上涂涂画画。她的手指擦过粗糙的石面,尝试了几次,终于勾勒出一只蹦跳着的羚羊。月光洒在那粗犷的线条上,朦胧的冷光中,羚羊仿佛在轻轻跃动。一种神奇而陌生的愉悦忽然充盈脑内——这是一只羚羊,这是一只,我的羚羊。 创造。 我创造了,一只石壁上的羚羊。 鼓点暂息,舞步停滞,连交`合中的男女也愣住了。大家沉浸在这新奇的感动中,心里,跳跃着同一只艳黄色的羚羊。 *** “互相理解,我认为本质上是一种信息传递。”我告诉戴叶。我们躺在一片软绵绵的云朵上,面前的天空中出现了若干个圆圆的视野。我把其中三个拉近。 “我们现实中的普通智人,是靠语言、表情、动作来传递信息的。这种方式不仅慢,而且失真严重——我想说的不一定是我真正想的,我说出口的不一定是我想说的,你听到的不一定是我说出口的,你理解的也不一定是你听到的。”我放大其中那个真实世界的模拟,“尤其是我们之前说到的翻译腔问题——不同语言之间的交流简直就是个悲剧,倒是可能还点缀着些尴尬的笑话。” —“今晚的月色真美。” —“嗯。外面好冷啊,上来喝杯咖啡?” —“啊,不了,晚上喝咖啡睡不着。那咱们明天见?” …… —“…她没有接受我的告白…” —“我都暗示他回家上床了,他竟然说明天见?!果然对我没意思吧!” 戴叶咯咯笑了,向天边的圆月伸出手去:“月が綺麗ですね。” 我搂过他要求:“嗯,embrasse-moi!”* 戴叶吐着粉`嫩的小舌头吻了上来。 *** “不过另外一方面,”我恋恋不舍地又舔了遍嘴唇上戴叶甜蜜的味道,调出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图像,“如果所有信息都即时传送,那么人类文明就成了一个完全的整体…” 这是一个宁静而忙碌的世界。人类井井有条地采集食物,建造居所,生存,繁殖。 一个衰老干瘦的男人扛着一筐新收获的土豆,一股脑倒进清洗研磨机里。机器侧壁不停地注入清水,底部飞速旋转的粗糙刷头将土豆皮瞬间削得干干净净,再把干净的成品一个个吐到出口处的传送带上。 刷头忽然卡住了。男人叹了口气,切断电源,晃晃机器,伸手进去把卡住的那个土豆捞出来放在顶上,再打开开关。光洁的土豆继续一颗颗欢快地跳出。 这种小事故重复了好几次。男人打着哈欠,愈发心不在焉起来。他时不时不关开关,直接摇晃罐子,也能让刷头重新运转起来。渐渐的,他悄悄改变了规定的流程。 终于,对罐子拳打脚踢一番后,刷头依然纹丝不动。他弯下腰把手臂伸进土豆堆,摸索那个特别顽固的小家伙。 他用点力气才把卡住刷头的土豆抠出来,刷头瞬间运转起来。他没感到疼,只是本能地迅速往回抽出手… 罐子里的水漂起了诡异的艳红,泡在里面缓缓旋转下陷的土豆仿佛成了什么奇特生物粉色的卵囊。老人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白骨森森的断肢,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叫。 附近几个人迅速按停整条生产线,冲过来扶住老人。一个工友拿出止血带把他剩下的胳膊绑紧,扶着他离开。原本正在休息的两个人立马顶上他们的位置,生产线继续运转起来。 整个过程中,除了老人无意义的哀号,没有任何人,说过任何一句话。 走出工厂大门,一辆急救车已经就位了。工友把老人送上车,一言不发地向休息处走去——他的位置已经有人顶上,现在他只需休息待命。 急救车上的医护检查了一下老人的伤势和身体状况,安排他躺下,给他连续注射了三针不同的液体。老人很快就不再哭吼,全身放松,脸上仅剩寂静的安宁。司机把车停在了医院旁边的——火葬场。 十分钟后,这个世界上,就少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多了一包肥料。 “哎?为什么啊?这又不是致命伤!”戴叶咋舌,“虽然很不幸,但止血处理之后,装上义肢,还是可以正常生活的啊!” “在这里,所有人的意识都融为了一体。”我试图解释,“每个个体的意义就只是…作为一个连入网络参与计算的神经结点,以及可以工作繁殖的肉`体而已。” “所以,当医治一个人的代价大于他存活下来带给总体的收益时…”我向火葬场摆摆手。 戴叶表情有些扭曲:“这种文明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不会因为同质性太严重,文明进展缓慢么?” ”同质性倒还好,”我告诉他,“毕竟每一个大脑都是不同的,当他们连入网络并慢慢成长时,总是会带来些新想法的。” “但这只是极少数人吧?大多数人的想法还是很平庸无奇啊。整个网络不会被千篇一律的重复想法淹没么?” “嗯,确实会有这种问题。”我想起之前凌晨梦中灵光一闪,跳起来进入游戏调试的那一夜,得意地在云朵上打了个滚,“我用了好一阵才想到解决方法!你知道,咱们呼吸、心跳、走路等等行动,其实基本模式都并不需要大脑有意识去控制。我也给神经网络设定了类似的算法。重复太多次的思想就会自动在背景运行,只有新奇的想法才会高亮浮入意识的领域!在那之后不久就科技爆发了!” 戴叶沉默了好一阵,终于勉强地开口了:“这是我见过…最不像人类的东西了…” “哦?那像什么?” “像…”戴叶歪了下头,“像一只有70亿触角的…透明章鱼…” 我俯瞰着那个世界,感觉戴叶形容得还真贴切。这是一只覆满地球的巨型生物。如果能让信息流具现化,就可以看到它的思想在大气层中奔驰,留下五彩缤纷的网状脉络。 “而这只章鱼,即将把触手伸向宇宙,让星际空间也成为它大脑的一部分。”我胸中有些澎湃——创造一个太空文明的艰辛,真是谁玩谁知道。 戴叶坐起身,弯起腿抱住了膝盖。他凝视着这个沉静的世界,忽然打了个寒战。 “傅贤,我觉得这个设定…有点吓人。”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目光却没有聚焦在我的脸上,而是茫茫然望着远处的一点,“这太不像人,却又太像人了。这种集体智慧的飞速发展,这种团结协作的默契,很美好,很像人类。但这种对个体价值和痛苦的漠视,这种绝大多数人只是在自动运行的麻木,很可怕,但也实在是很像人类…” 我倒没有失望——“我估计你也不会喜欢这个,”——甚至还颇为得意,“所以我造出了,homo sapiens sensorium。” *注:夏目漱石梗:I love you日语要翻译成“今晚月色真美”。美剧梗:约会完邀请上楼喝茶/咖啡一般就是要上床。围城梗:苏小姐不好意思表白,就用法语说吻我… 33.同舟 泡好咖啡,摆好饼干,上好厕所,一个垫子压在屁股下,一个塞在腰后——我终于拿起最喜欢的那只钢笔,悬在一张空白的稿纸上。 “热带银白色的沙滩上,一个俊美的男人啜饮着加冰威士忌,悠闲地躺在遮阳伞下。” 我写完这句,愣了一会儿,又全数划掉。 “金色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抛洒下来,在平静的海面上弹跳着,闪闪发亮。他弹弹手指,示意泳池边的调酒师再送上一份飘着橄榄的马丁尼。” 我又试了几次,终于把整张纸撕下来攥成一团丢掉。 对讲机忽然噼噼响了起来。 “T37灯塔,对时,xx:xx。温度,xx。气压,xx。一切正常。请讲。”我重复着每小时的常规通讯信息,拿着钢笔在纸上划拉——每次对讲时我都会忽然想起什么金句,又因为这种干扰而稍纵即逝。 “海岸警卫队,一切正常,无险情。完毕。”一个熟悉的沙哑声音响起。我在对讲中和他交流过无数次,但我们既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声音沙哑的警卫——我想象他是个喜欢抽雪茄,头顶半秃,满脸胡茬,肚子微鼓的中年大叔。 果然,脑中浮现的金句指间漏沙般消失不见。丢下笔,我遥望窗外—— 头顶反复旋转闪烁的光束,愈发深邃的夜空与沉郁的大海融为一体。波涛间浮动着的点点渔火仿佛悬在半空中,飘忽不定。我遥望了一会儿这日复一日的熟悉景色,又开始怀念好久之前瞥到的那一幅热带海滩景象。 忽然间,我呼吸的空气变得潮湿温暖,阳光烫得皮肤有些疼,尤其是刚刚浸在海水中,还没来得及用淡水冲净的小腿。 “嗨,灯塔。”一个柔和温软的陌生声音在我的脑中响起——不过同时,这也是戴叶的声音。 “嗨,海滩。” “你在工作么?” “是啊,夜班。你在度假?” “嗯。你这里很美,像仙境。” 啊哈!我激动起来。时隔好几个月,我终于再次连线到了一个正在热带海边度假的游客! “我先去冲个澡…”他走到泳池边的淋浴,脱掉泳裤,站在水流中轻轻搓去皮肤上的盐粒和浮起的防晒霜。他的皮肤有些苍白,此时泛起了淡淡的粉色——他的下`体软软地缩成一团,是更深一些的粉红色,埋在柔顺的浅棕色小卷毛中。我们一起仔细地清洗了一下那里,才开始揉搓泳裤用力拧干,再擦净全身。他旁边的淋浴下来了个身着比基尼的女人,也麻利地脱光泳衣,从帆布包里找出洗发水清洗起来。 “好不容易涂好防晒霜,一下海又褪得七七八八了。”海滩戴叶抱怨着,买了杯塞着簇薄荷叶的柠檬汽水,在躺椅上铺好浴巾安顿下来。 “那你也得好好擦啊。”我提醒他,“皮肤癌可是很麻烦的。” “哎,知道啦…”他叹息着躲到树影中,“一人的痛楚是全人类的苦难嘛,我当然会小心。” 我拎起毯子坐回靠垫上,在寒意渐浓的灯塔办公室里,捧着一杯暖暖的咖啡小口喝着。与此同时,我也躺在热带度假村的泳池边,微微冒着汗吸`吮冰凉的柠檬汁。 忽然间,我又站在海风习习的船舷边,唇间还叼着个口琴,身边是集装箱摞成的高楼大厦。 “哟,海滩!灯塔!”水手开心地吹了几个和弦,音符被海风揉碎,飘散在清凉的空气中,“我正无聊得要死呢!” 我们和他打招呼,互相赞叹彼此的景色。水手吹起一支小曲,我又拿起钢笔——没有写字的心情,我开始在稿纸边缘画起了繁复的波浪花纹。戴叶拿出一本情`色小说读得津津有味——很快我和水手也凑过去全神贯注看了起来。 “啊,那是开饭铃。”水手解释骤然响起的电铃声,“我又要去硬塞酸白菜和腌肉馅了…你们有啥好吃的么?一起?” “宾馆的饭点还没到。”“我只有饼干…” “我这边只有方便面…”鼻间忽然盈满了喷香油辣的诱人气味,“以及刚钓上来的梭子蟹。” “哇哇哇哇!!!”半夜出海的渔夫掀开鲜红的蟹壳,露出下面满满的金黄。水手开始用他寒酸的午饭果腹,我也大口嚼起了饼干,感官却全部集中在了渔夫的早餐上,结实鲜美的蟹黄在唇齿间融化,只留下满溢的幸福感。渔夫抬起头来,我看到了远处熟悉灯光和海岸线。 “咦,你离我这里蛮近的哎。”我惊叫出声,“这里是灯塔T37。” “噢噢!看到了!”渔夫向我的方向挥挥手,“你怎么就吃点饼干?辛苦啦!下次有空来渔市找我哦!” 我答应着。水手忽然插了句:“现在就差点小酒咯…” 应声而至的,是一阵嘈杂的舞厅音乐。头上的房顶好像特别低矮逼仄,五颜六色闪烁着的灯光中,我隐约看到自己手里的棕色玻璃瓶。 “哟吼!”水手乐得拍桌子,“老兄你来得正是时候!” “哈哈!”对方哂笑,“抱歉你得失望咯。咱这儿是海上钻井平台!全员禁酒!这是无醇哒,就喝个气儿!” “哎~~~”水手很是失望。戴叶丢开书,利落地跳起身:“没事没事,我去弄杯真的啤酒!”大家一片欢呼。 “哎哎,连上你们真是太好了!”钻井平台感叹着,“这边地方小得嘞,跟土拨鼠打的洞似的!简直要憋出抑郁症了!幸好时不时还能和外界通感一下!” 对讲机再次响起,我接起按照流程报时,忽然之间,自己就坐在了海岸警卫队的办公室里,周围乱七八糟堆着各种文件和表格,我正把两条大长腿搭在办公桌上,手里摊着本兔女郎杂志。 “噗哈哈哈哈!”对讲机里喷着笑了出来,“灯塔的大兄弟,你那儿还真热闹啊!” 这低沉的声音竟然不是什么秃顶大叔,而是个古铜色皮肤的健壮小帅哥。他打了圈招呼,就拉着水手一起研究杂志里毛茸茸的兔尾巴——和下面丰腴的肥臀。渔夫则和钻井平台工程师并肩打量船上派对中放`浪形骸跳起脱衣舞的年轻人。 戴叶干了一杯啤酒,一个鱼跃钻进了泳池。他欢乐地游了几圈,我忽然从他的身体中分离出来贴在他背后,手从他的前胸一路滑到胯下揉弄。 戴叶哼了一声,在水里转过身,双腿缠着我的腰热情地吻了上来。我逗出他的舌头轻轻吮`吸,一手捧起他的屁股,另一手的中指借着水流缓缓插了进去。 戴叶的双手轻轻划着水,让脸能够露出水面。不过随着我手指数目的增加,他显得越来越吃力。忽然之间——他的脸连同小半的肩膀都露出了水面,我趁机把自己的坚硬整个埋了进去。戴叶轻轻呜咽出声。 “你们继续。”一个中年男人冲我们眨眨眼。他从戴叶背后托住他的头,让他不至于溺水,“我正在观察灰鲸的夜间活动呢,它们交配也是这样,需要同伴从下面托住承受方,配合插入。” 度假游客笑了起来,回头去吻那个男人。灯塔看守也凑过去和海洋学者交换唾液,身下运动得愈发起劲。 水手和警卫也出现在泳池里,四肢和唇舌的交缠变得复杂起来,每人身上似乎都有若干只手在四处抚摸。 “看杂志绝对比不上真的来一发啊!”他们感叹着。渔夫和工程师亦放弃了脱衣舞加入进来,灵活的手指大胆探索着众人的身体。 “我们还差了一个人呢。”有人提出,“我们还差了一个人,我们还差了你~” 大家搂抱在一起,哼起了这首最近流行起来的调子,水手腾出手操纵口琴伴奏。 “世间繁华千亿,命运随机汇集。此刻的八人只缺你。最后的那位朋友,你在哪里~在哪里~” 我们耳朵里悠悠响起这首歌的广播原唱,配合着手中锤子的敲击打着鼓点。大家欢呼起来。 “你在这里,在这里!~” “哎呦喂我今天真是撞大运了!”我们瞬间吊在离地近百米的高空,耳朵上挂着耳机,正向庞大的游轮船体上一颗颗敲着钉子。周围电焊声响成一片,火花四溅,“来来来,咱继续!”我们回到了泳池里,造船厂的工人也加入进来。 灯塔职员和海岸警卫整点交换着信息——风浪好像大了起来,水手吃完饭开始清扫甲板,渔夫又拉上来一网活蹦乱跳的鲜鱼,工程师和钻井平台上的医生划着拳,海洋生物学者伏案记录观测到的鲸豚,工人继续敲敲打打。只有游客一个人真的漂浮在那游泳池里,悠闲地缓缓摆动着双臂保持平衡。但在大脑中某个疯狂的角落,大家缠得难分彼此,快感此起彼伏。八个人在泳池边组成了一个不断涌动着的人体波浪,随着不断释放掀起一朵朵浪花。 “傅贤…傅贤…!”戴叶呻吟着呼唤我的名字。我紧紧搂住他——以我们自己的形象。他双腿用力夹着我的腰,配合着我的进犯前后摆动。但同时,我们又在那个沸腾的泳池里,度假游客高高扬起头,露出修长的脖子,被另外七个我抚爱着。而我——孤寂的灯塔守卫,身上也满是戴叶的手摸唇触。 我隐约觉得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正在戴叶体内抽`插,但事实上,我们双双陷在八个身体纠缠而成的漩涡中,几乎无法分辨出个体的感受。我们的坚硬都被高热的甬道剧烈挤压着,前列腺既被用力撞击,又被重重抵住摩擦。不应期的同时又在登顶边缘徘徊,重新坚`挺起来的肿胀叠加着剧烈喷发。所有快感都集于我一身,我的所有也分摊给了众人。 终于,我们不约而同停了下来,依偎在一起喘息着——反复高`潮的余韵还在我们体内波动,延绵不绝。 “当!” 工人头上的安全帽瘪了一块,我们脑子里顿时嗡嗡响成一片。 “草!小心点儿啊!”他捡起上面几十米处掉落的那颗螺丝钉,以八个人的愤怒抬头喊,“你TM差点干死我!” “哇!抱歉!”工友吓得白了脸,“实在太对不住了!” “卧槽!”水手大吼一声。他和工人一起仰头,却发现自己船上固定一组集装箱的钢缆崩裂了几根,箱体正缓慢地向一侧倾斜滑出。他丢下拖把大叫大嚷着奔去找负责人。 气压计的读数骤然下降,我和警卫紧张起来:“嗨,xx海域及附近的各位,风向变了,准备进港!” “天哪那云!”海洋生物学家遥望天际,原本晴朗微亮的晨曦中骤然耸起一座漆黑的云山,边缘万马奔腾,“船长!咱们得改航向啦!” “哟,大学者也会看天气了?——我嘞个去!你眼还真尖啊!” “哎,连上了那边几个人…” “怪不得!那边怎么样了?” “不太好…” 渔夫放弃了最后一网渔获,甚至拿出刀开始切断渔网。 “至于么你!”同伴惊叫起来,“刚下点雨啊,没这么严重吧?” ”我这边正连着灯塔和海岸警卫!他们那儿气压表掉得吓死人!” 同伴二话不说开始割断他那边的绳索。渔船顿时轻松了很多,调转方向迅速驶向岸边。 “加油啊!”大家的心在嗓子眼搏动。 “放心吧,我不会死掉的!”渔夫沉下声音,“我对你们做不出这种事情!” “实在不行就弃船,别被扣进去。”警卫攥紧结实的拳头,“我会去捞你的!” 暴雨瞬间倾盆,狂风大作,渔船被巨浪瞬间推向高空,又倏忽压向海底。 “灯塔,是灯塔!”同伴叫了起来,“咱们快到了!” “我看到你了!”我跳起冲到窗边打开朦胧的玻璃窗,“你航向太偏,有触礁风险!尽量向左舷靠!” “灯塔,你看下雷达,哪个是他的船?”警卫冲进监控室。不少渔船已经入港,屏幕上远处只有几个零星的小点。 “这个!”我指出来,警卫立刻开始了更加详尽的航线指挥。 ”主发动机熄火了!”舵手大吼,“切换到备用,准备救生筏!” “别慌,”平台工程师起身离开派对,钻入一个安静的船舱,“拿上手电带我去看看。” 渔夫在工程师的指点下排查故障,熟练地重新接线打火,警卫继续提供航线修正。其他人的呼吸停滞了,摒息凝神一片寂静。 马达轰隆隆响了起来,这简直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 港口的点点灯火像夜空中浮出的繁星。渔船轰鸣着驶入避风港。 “外面还有船么?”游客终于开口了,他之前完全爱莫能助,只得沉默,把注意力分给其他人。 警卫看了眼屏幕上几个闪烁着一个个消失的小点,无奈地点点头:“我们等风暴过去就出发去搜救。” “哎,想想如果不巧连接到那些人…”一阵寒意爬下八条脊柱,“一人的痛楚,是全人类的苦难。” “今晚真是…”倏忽间,我又是一个人了,正呆站在大开的窗前,衣服被雨水淋得湿透,双腿僵直发酸。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厚厚的云层透出冰冷的铅灰色,凄风冷雨中,呼啸的波涛渐渐歇息了怒火。 我关上窗户,剥下衣裤找出毛巾擦干身体,给自己泡了一大杯热茶。 即将交班了,我看到自己面前的稿纸上,未干的墨迹在晨光中微微闪烁着。 “黛色的夜空下,小岛尽头的礁石顶端,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灯塔。” 注:如果难以想象8P…再次安利sense8!!! 34.回归现实 “这要是真的就好了…”戴叶喟然长叹,“…这要是真的就好了…” “是吧是吧!”我得意非凡,“我调出这么个状态真是研究了好久!” 我们回到云间。天空终于放晴,脚下出现了一圈圆弧状的彩虹。戴叶头枕在我的大腿上,抬起手轻轻抓挠我的下巴。我低下头用一夜里长出的胡茬磨蹭他的脸,他嗷嗷叫着抗议。 “你看!你根本不知道这有多疼!”戴叶不满地揉搓着被我扎得微微泛红的脸颊,“普通人类真是一点点都不能体会别人的感受啊!” “你也来蹭我不就知道了?”我指指自己的脸。他还真的起身凑上来摩擦了几下——不过他的柔软稀疏配上我的皮糙肉厚,果然还是完全无法领会。我们腻歪了一会儿就亲吻起来,搂抱着陷在云里打滚,直到戴叶终于放弃报复。 “不过为什么之前那个完全共享意识的世界里,人们还是完全不在意彼此的痛苦呢?”戴叶双手枕在头下,左腿翘起搭在右膝上。我支着脑袋侧躺着看他。 “我觉得主要在于,如果完全共享,那么每个人的功能和感受都在汇集处理中被极度简化了。所以对于整个人类的集群意识来说,单个人的意义非常有限。”我在发现那个世界的问题后仔细思考了很久,“就像我们身体里有几十万亿个细胞,它们每时每刻都有相当数量受损死亡,我们一般也不会因为某一个细胞的破裂有什么特别感受。”我摸摸他已经恢复如常的脸颊,“有时即使一大片细胞受损,也只会疼一小会儿,很快就复原了嘛。” “所以…如果让每个人依然还能是个相对独立的个体,就得一定程度上限制交流速度…” “我让系统自动尝试了不同的信息流量。”我告诉戴叶,“模拟了好几天才算出来,如果按现代人的体验量,平均一个人可以同时和另外七个人全速沟通而不会丧失自我意识。当然鉴于各人天赋,以及其他人体验的复杂程度,更多或更少也都是有可能的。” “啊,所以是八个人…”戴叶若有所思,“原始部落里好像能连更多人呢。” “这个嘛…可能是因为那时候信息量少些,也可能是因为…原始人的脑容量要比现代人的更大。”我点点头,“而且我特别设置了,虽然可以体会到别人的感觉,但不会影响自身的行动。比如游客喝酒并不会影响钻井平台的工程师,虽然他确实会感到相应的愉悦。其他人受伤的痛苦也并不会使连接人同样失去行动力——否则这些人和没有这个能力的人发生冲突就是全灭的节奏了。” “别告诉我你这也是试出来的…”戴叶皱起眉头,我有点心虚地吐吐舌头。我的宇宙一隅真是塞满了这次实验的失败品。 “另外就是,连接中的同伴死亡会让他们受到一次格外强烈的创伤。”我继续补充,“否则他们极大可能会为了避免痛苦而直接杀死那些受伤生病的同伴——毕竟连接者死亡之后,就彻底没有知觉了嘛。” “不过为什么他们会随机连到世界上的所有人…?”戴叶好奇,“这不是有点太混乱了么?而且隐`私几乎就不存在了啊。那里的人好像已经完全不介意暴露身体了。”他大概是想起了海边随意脱光衣服冲澡的游客们。 我耸耸肩:“事实证明,如果这八个人是固定组合的话…一切就会恢复成咱们现实世界的样子,只不过每一个人都变成了八个连体人而已。不同小团体间依然会完全隔离,勾心斗角和暴力冲突一点都不会少。” “另外,你也看到了,这种随机连接导致每个人都可能亲身体验世界上其他所有人的生活。”我笑了起来——这是我颇为得意的一点设计,“这样的话,大家在制定规则时,就会尽量保证所有人的权益。毕竟所有人都可能成为任何人。如果一小撮人压榨绝大多数太厉害,他们整天随机连接到的人过得都很痛苦,自己也不会好受。” “那岂不就很难发展出有阶层架构的社会?”戴叶立刻想到了,“效率不会很低下么?” 我叹了口气:“是的,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这个社会虽然平和稳定,几乎没有暴力冲突,但发展极其缓慢。不过虽然久了些,他们终于还是进入了工业时代。另外,顺畅的交流稍微可以弥补一些组织能力的缺乏。尤其是有用的新想法可以迅速传播并得到充分讨论,这一点越到后期对发展越有助力。” 戴叶趴在云边向下张望这个世界:“你想得还真周到呢。” 我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喜欢么?” 他笑得颇为缱绻。我的头盔忽然被摘掉了。他也抬手摘去自己的,弯下腰抵住我的额头。 “喜欢啊…”他舔了下我的嘴唇,“你做的,我都喜欢。” 这下是真的了吧。 戴叶这次说的“喜欢”,似乎和之前也没有什么不同。但这次我确实花费了无数心血,而且对结果非常满意。自己好像终于有勇气相信他的“喜欢”了。 我站起身,把他推倒在床上,一把拽掉自己的上衣。戴叶脸颊泛红,眼睛紧张地眨巴着,双唇一会儿抿紧一会儿微张,拿不定主意。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挠痒痒般轻轻碰了碰我的前胸,指尖掠过一块块腹肌,最后停留在胯下那已经显出形状的部位。我忍不住哼了一声,低下头吮`吸他的嘴唇。 虽然成年后在各种各样的游戏里,尝试过千奇百怪的性`交,但在生活中真枪实弹亲身上阵,我还是第一次。看戴叶这生涩的模样——可能也差不多吧。我的呼吸不稳起来,考虑了半晌,还是先动手把戴叶的衣服扒了个干净。这个我之前已经练习过好几次了。 接下来——我俯视着身下局促不安的男人。戴叶苍白的皮肤泛起了淡粉,从脸颊一直延伸到脖颈,随着我的目光移动,又四处绽开淡淡的樱红。我着迷地看了他很久,从他小巧的喉结,纤长的锁骨,匀称流畅的肌肉,一直看到他瘦削的脚踝和紧张得蜷起来的脚趾头。他羞涩得不知所措,咬了半天嘴唇,忽然抬手拉扯我的裤腰。 “想要么?”我任他把我的裤子拉到膝盖,伸手覆上他裸露的下`体,忽然又有点不确定了——戴叶下面软绵绵的毫无变化。 他抿着嘴,点点头,努力分开膝盖。我在他身上四处落下亲吻和抚摸,尤其照顾那几处重点位置。但这也没能让他完全硬起来。他热情缠绕上来的四肢和嘴里喷吐着的剧烈喘息,与垂头丧气的小兄弟形成了鲜明对比。我捡起之前脱掉的上衣,戴叶瞪大了眼睛, 不确定地看着我。 “如果你真的不喜欢,就说…”我忽然想到一个很适合他的安全词,“喵喵喵?” 他莫名其妙,半晌忽然把眼睛又瞪大了一圈。 “记住了?叫一声听听看?”我捏着他左侧的乳首按揉,他颤抖起来,喉咙里呜咽着,不肯学猫叫,“嗯?怎么不吭气?” “因为…”他声音软软的,“没有不喜欢…” 我忽然抓住他的双手,用上衣袖子绑在一起,栓到床头。戴叶吓了一跳,挣动两下,见我系得还挺牢,瘪瘪嘴挑眼看着我,脸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 我向他下半身探去,满意地刮了刮那终于完全翘起来的小东西,低头在顶上亲了一口。戴叶鼻子里哼唧着,小腿踢蹬了两下。我捞起他的大腿压向肚子,逼他完全张开双腿弯起膝盖,露出两腿间的风景,供我细细观赏。 戴叶忍了一会儿,终于扭动起来抗议:“傅贤…!”他一动,下面粉`嫩的入口就开始蠕动,微微开合。我凑上去舔了舔周围一圈细小的皱褶,他嘤地叫出声来,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不要这样!”我把他的双腿扛在肩膀上,脸埋在他隐秘的地方,舔弄噬咬那一带的嫩肉。他肌肉绷得颤抖不已,嘴里抗议着,却始终没有说出之前约定的话语。 我牢牢制住他随心所欲,玩弄到他大腿根开始冒出细密的汗珠,才后撤了一些,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润滑剂沾满手指,缓缓插了一根进去。 戴叶的身体弹动了下,屁股紧紧夹住我的手指,让我几乎无法拔出来,更遑论活动。我拍拍手底的臀肉命令他放松,那清脆的声音让戴叶脸红得仿佛熟透,引诱我凑上去轻轻咬了一口,在他脸颊上留下个转瞬即逝的苍白牙印,和些许亮晶晶的唾液。戴叶气得鼓起腮帮子瞪着我,忽然张开嘴又把怒气化成一声哀叫——我趁他注意力转移,又塞进去两根手指搅动起来。 “疼…”他抱怨着。但当我问他要不要轻点时,他又别开脸不理我,我只得顺从他内心的指示,继续晃动手腕向深处探索。戴叶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冷汗,牙关越咬越紧,脸色也开始发白。我到底还是不忍心,轻吻他的额头安慰着,继续抚弄敏感的胸前,揉`捏屁股,直到他终于勉为其难放松了下来,才继续开拓。 终于,我觉得应该差不多了,用牙咬着撕开包避孕`套,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戴叶的肚子上。他被那湿滑的触感吓得一激灵,嘟着嘴一脸怨愤,看得我心里忽然有点虚。 “那个,你还好么?”我下边肿得发疼,被拘束在套子里更加憋得难受,但保险起见,我还是忍住冲动再次确认,“还记得喵喵喵吧?不喜欢一定要说哦!” “喵个大头鬼啊你特么快点儿!”戴叶愤怒地一脚跟磕在我后腰上,被束缚住的双手拉扯得床都晃了两晃。 我一股邪火直冲脑门,默念了半天这是戴叶第一次不要搞砸了,才略略定神,用之前跟这家伙周旋这么久练出的耐心,缓缓进入那肖想已久的身体。 戴叶全身肌肉收缩绷紧,把床头拉得咯吱作响,齿缝间漏出断断续续的呜咽。我刚塞了前头进去就被他夹得进退两难,只得反复揉`捏指间的臀肉,试图说服他放松。 “呜呜…呼…唔…”戴叶试图从紧锁的牙关里挤出些什么话,我凑上去听了半天,心脏轰然一捶。 “吻我,傅贤,吻我…” 我一手掰开他的下巴,贪婪地攫取那美妙的唇舌。下面仿佛被刑具夹紧的地方忽地微松,让我终于得以长驱直入。戴叶的痛呼被搅成了破碎的呻吟,一声声挠在心头,麻痒难耐。 我埋在他身体最深处,稍稍放开了一会儿他的嘴,给他抗议的机会——戴叶湿漉漉的脸上神情恍惚,看着我呆愣了一会儿,主动抬起头衔住我的双唇舔舐。我终于按捺不住把他重重压进床垫,挺腰奋力抽`插起来。 戴叶体内火热紧致,比任何模拟都更加诱人。他终于放松了下来,两腿勉强圈着我,全身瘫软,汗湿得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我把吻从嘴唇开始印满他全脸,脖颈,肩膀,锁骨和胸前。他的身体是如此美味,让我爱不释口,恨不能把他拆吃入腹。而他隐忍的呻吟更是断续得抓心,又哀婉得挠肺。 我沉醉在这单方面的索取中很久,才忽然想起确认一下戴叶的需求,一边继续伏在他身上吮`吸踊动,一边腾出只手摸索他的下`体。 手里那一根半勃着,有点无精打采。我顿生自责,连忙勤奋地揉`捏伺候起来。嘴上手里和腰间同时忙得不亦乐乎,我就有点没了轻重,唇齿在戴叶脖颈上留下点点殷红,手指也失了分寸,时不时听到他倒吸冷气。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停下动作,把戴叶的双手解开。 戴叶的手腕被勒得红红白白,他笨拙地活动着僵直的肩膀,表情有些扭曲。我插在他体内,有些担心地分神给他按摩苍白失血的胳膊。他不满地又踹我两脚,收缩了下肠道示意我继续。 这家伙…我拉起他的胯继续运动。他脸上少了些迷醉,多了分平时的冷清,大剌剌地伸手抚慰自己,只有眼角的红晕和湿润暴露了他的难以自持。我看得血脉喷张,加快速度攀登顶峰。 终于,我压着戴叶的大腿狠狠插进,连根没入,抽搐着倾泻而出,射了许久都没能停下。戴叶皱紧眉头,手里用力挤压,却没能和我一起出来。 我已经完全软了下来,只得匆忙退出把套子收拾好。戴叶被撑得洞开的后`穴缓缓收缩复原,前面却依旧竖着,没能得到释放。他侧躺着蜷缩起来,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继续抚弄着自己已然兴致缺缺的下`体。 我凑上去扳过他的脸亲吻,却看到他眼睛里汪着些亮闪闪的东西,嘴角抿紧,微微颤抖着,表情远不是什么开心或者舒爽,心里一下子很不是滋味。 “对不起,我…我没经验…”我连忙道歉,“疼么?有没有受伤?”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彻底放弃了自`慰。我接过他开始颓萎下去的那根,揉搓了几下,低头含进嘴里。戴叶浑身一震,终于又平躺下来放松身体,没一会儿就忽然推开我,半勃着泄了一点出来。 我给戴叶擦拭干净,他一动不动,疲倦地闭上眼睛。我意识到自己的技术并没能让戴叶享受他的第一次,心里从高`潮的极乐瞬间跌至谷底。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拉过被子,搂着他躺下来。 “总觉得…真实世界果然不那么尽如人意呢。”怀中人忽然幽幽地评价了一句。我胸中一疼,自责得要命。 “对不起…”我只能继续赔罪,“你…你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试试…” “嗯?”戴叶笑了下,“我以为你知道呢,可惜…半途而废了啊。” 我愣了一会儿——戴叶他…是在说我刚才不应该把他放开??? “其实你一直都很清楚我想要什么呢。”他的手贴在我的背上游移,“你造出了那么多世界,就为了证明给我看,人类是有另一种可能性的…” “因为你说过…”我回想起来,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了,戴叶凑到我耳边吹了口气,说出的那句“我很期待哦~” 戴叶轻轻地笑了:“一个神,为了满足另一个神的小小愿望,让尼安德特人活下来与智人纠葛千万年,圈养一小群人让他们无法逃离当地直至反复绝灭,制造了人类共同体让他们随意处置个人,又创造毁灭了无数世界,只为找到最佳的通感人数…”他揪了下我的嘴角,“真是浪漫到可怕。” “这只是个游戏啦!”我辩解,“说得好像我是个邪神一样!” “唔,是啊,只是个游戏…”他又暗搓搓加了一句,“真的么?” “你如果接受有神的存在…就得考虑到,从现世的历史和现状来看,这个神很可能就是个漫不经心或者趣味恶劣的家伙。”戴叶忿忿,“或者两者皆有——比如咱们俩。” “那我还是宁可接受一切都是偶然,只有熵增是必然了。”我笑着揉揉他的头——戴叶总是琢磨这些奇怪的事情呢。 “不过…”我邀功般把他搂得更紧了些,两条腿夹住他的缠绕起来,“最后那个世界,还是很不错的吧?其实只要人与人之间能多些感同身受,这个世界就能美好得多嘛!” “哎…”戴叶柔软的短发蹭着我的脖子,“可惜…” “嗯?”我忽然有点紧张,“有什么不好么?” 戴叶倚在我肩头,垂着眼睛默不作声了一阵。 “可惜这不是真的。”他幽怨地叹了口气,“可惜,我们不是homo sapiens sensorium,恐怕永远也不会有这个能力…” 我心里忽然就哇凉哇凉的。本来以为研究出这个世界就终于够格了呢,结果…我到底还是提前支取了么。 而且过程也没能让他满意。 他见我表情忽然阴沉,掐着我的脸颊向两边拉,扯出一个苦笑:“如果我们是的话…你就会知道…” 他没说完,忽然把脸埋在我胸前,双手环着我的背不做声了。 可惜我们不是。我完全搞不懂戴叶在想什么。他也无法体会到,我现在心里有多么惴惴不安。 35.候机大厅 我在机场安检驻足观察了一阵,又扭头向候机大厅走去。傅贤紧跟着我,好奇地四下张望这过去的世界。免税店里人头攒动,等待登机的旅客们或是百无聊赖地研究香水皮包打发时间,或是趁着回家前最后一刻随手扫荡些酒水烟草做礼品,也有专程前来淘免税化妆品的,兴致勃勃地叽叽喳喳挑选着。 而登机口的座椅上就是另外一幅景象了。一张张麻木的面孔写满疲惫,连靠着手提行李睡得横七竖八的人们脸上也难得轻松。头顶悬着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节目,我找了个正对显示屏的座位坐了下来,傅贤看我一边坐了个小男孩,一边堆了高高一摞行李,选择了席地而坐,靠在我两腿之间。我干脆抬起小腿搭在他肩膀上,一双狼爪瞬间就钻进了我的裤脚。 我张望一下周围,看到了之前的观察对象——那个黑发男生背着个双肩包,佝偻着身形拖着脚,慢悠悠走了过来。他神情有些恍惚,反复看了很久登机口的数字,才走过来,缓缓在我占据的座位坐下。 “这是妈妈的地方!”身边的小男孩抗议。他慌了下神,连忙站起身来,五官顿时紧缩了一下,脑门上凝出一滴闪闪发光的汗珠。他眼珠震颤着转悠了一下,转身挪到了我们对面的座位上。 屁股接触到坚硬的椅面时,他齿缝里嘶嘶作响,但还是咬紧牙关坐下去,难受地扭动了几下才终于安顿下来,轻轻舒了口气。 傅贤扬起头来:“他现在…?” 我调出一个窗口悬在面前。 *** “你想好了?”大哥锁上门转过身,声音冰冷,面无表情。瘦弱的男生惨白着一张俊脸,嘴角还残留着之前被打的红肿,点点头。 大哥一把拽住他的头发拉他进屋。客厅里坐着两个女人,一个二十出头,身材丰腴,另一个三十多岁,面色憔悴。大哥的一个手下正递给她们一人一包塑料胶囊。三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玄关处的骚动。 男生疼得闷哼,却不敢反抗,连滚带爬被拖进了旁边的卧室,门咣的一声撞上,震得整个破公寓都晃了两晃。 “裤子脱了,撅起来。”大哥命令。男生浑身颤抖起来,手指险些抓不稳拉链。大哥倒是不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费力褪下牛仔裤和内裤,弯下腰,露出布满两天前施虐痕迹的苍白皮肤。 “腿分开。”他的脚踝被猛踢了两下,吃痛地踉跄了一步,“手,扒着屁股。” 男生闭紧双眼,脸憋得通红,双手拉着自己的臀肉露出后`穴。大哥往手上唾了一口,就把粗糙的手指插进去肆意搅动。 那个之前展示过的袋子忽然甩在了地上。大哥的声音有些冷酷的笑意:“捡起来——用嘴。” 年轻人的手继续按在屁股上,微微弯曲膝盖,把脸凑到地上,试了几下才终于把袋子咬住。然而没等他抬起头,后`穴的胀痛就逼出了牙缝间的呜咽。 “最后一次了,好好享受吧。”大哥狠狠撞击着,把他的屁股拍得一片潮红。男生的手无力地向后推拒,却被轻易扭住,上半身被拉起按在墙上,蹭得侧脸前胸都是白灰。这单方面的戕伐持续了很久才停歇。男生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出声,只是死死咬住那袋可以换自己自由的东西,默默忍耐。 终于,他又被压得跪倒在地,大哥丢给他一溜廉价避孕`套让他拆出来,从袋子里拿出胶囊一个个装在套子里打好结,直接塞入自己刚刚射进去的地方,用手指一直捅到直肠尽头。当那些鸡蛋大小的硬物一个个埋进身体深处时,男生终于哀叫出声,冷汗浸透了背上的衣服。 “行了,夹紧。”大哥在他屁股上又留了几个鲜红的掌印,“到地方前别特么掉出来。” 男生抖着手穿好裤子,跟在大哥身后畏畏缩缩地回到客厅,刚好看到那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把最后一个装在套子里的胶囊含进嘴里,和着水挤眉弄眼地咽了下去。 “大哥,这边已经完事了。”手下殷勤地递烟点火,“可以准备出发了。” “嗯。”大哥猛吸了几口,喷在男生脸上。对方一时没喘上气来,咳呛了几声。大哥眉间的川字忽地微松,脸上冷漠的面具仿佛裂了条细缝。他犹豫片刻,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别过头挥挥手,让手下带着三个人离开了。 大哥吞云吐雾了一番,把剩下的烟蒂攒在手心里攥灭。皮肉烧焦的瞬间发出微弱的“吱”声,一股糊味袅袅升起。 *** 我心情沉重,一抬眼却看到男生正扭着头,费力地试图看清电视上的新闻。 电视声音没有功放,只能看到一些人举着牌子和鲜花抗议,下面的标题是:“多州爆发游行示威,呼吁政府从疫区撤军。” “你要坐过来么?”原来小男孩的妈妈就是之前那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认出了男生,向他招招手。 “不要紧,您得照顾孩子…”男生有些窘迫,但女人二话不说就把椅子上的行李堆到地上,腾出地方。他只得道了谢,夹紧屁股挪过来,小心翼翼坐好。 “你多大了?”女人搭讪。男生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快…二十了。” “哦,那就是十九。”女人摸摸小男孩的头,“我儿子,五岁半。” “你这是…第一次?”她又问。男生点点头。“我是最后一次。他们说,我只需要来回九次就完事儿了。” “之前都很顺利么?”男生悄声问。 女人四下张望,也压低声音:“他们不太查带孩子的女人,也不怎么为难孕妇——”她向斜侧面的椅子努努嘴。之前那个丰腴的年轻女子正蜷缩在椅子上打瞌睡。 “总之,你放机灵点,别拖累我们。”女人警告。男生抿着嘴唇点头,眼里有点委屈。 他继续抬头看新闻。难民突破了一个个之前划定的边界,疫区范围不断扩大。各国纷纷更新旅游警告,民航也开始停运相关线路。 画面闪现之前网络上流传的片段,黑墙,人潮,医生高高举起小女孩,背上忽然冒出几缕白烟,鲜血洇红了衬衫,三个人连成的窄桥瞬间坍塌,随即黑墙倾覆,人间地狱。 一个年轻的女孩身着毕业服在典礼上发表演讲,直至泣不成声。一片起立鼓掌的人群中,她怀抱医生的遗像,倚着父亲擦拭眼角。男生呆滞的眼睛里忽然闪现出一丝微光,灰白的脸颊泛起一点红晕。 “他们…?”傅贤惊讶了。我找到之前的模拟记录。 *** 男生手拿毕业证书,随着人流从体育场的看台上走下。穿着毕业服的学生们与草地上便装的亲朋好友汇合,喧闹声沸腾起来溢满空气,此起彼伏的尖声大笑仿佛爆破的泡泡。男生独自在人群中穿梭,试图隐入其间却又完全格格不入,仿佛被周围热烈的气氛烫到一般不知所措。 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男生一下子僵住,愣了半晌,才缓缓转过身去。 “你怎么一个人?”女孩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在满脸泪痕中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你外婆呢?” “她临走前忽然不舒服,外公送她去医院检查了…”男生回答。 “咦?我都不知道你外公还在啊。” “他在外地工作…”男孩还没说完,几个路过的记者忽然插进来祝贺女孩刚才精彩的演讲,又把话筒伸到她面前问了几个问题。男生连忙躲开,绕到摄影师背后的角落里。 “啧,这次可是风光了,一个高中毕业典礼来了那么多城里的记者!”“…要不是她那个养父死得那么…凑巧,哪儿轮得上她做毕业发言…”“就是,成绩一般,社团也没怎么参加,整天和些不入流的家伙来往,而且她那家庭…”“就是就是!刚入学时我还以为她妈是医生呢,结果竟然又是个爸!噫~”“别搞错了,我不反对基佬,只是这么高调就太恶心了…”“嘘!记者在那边呢!小声点啦!” “不入流的家伙”听着随风飘来的碎嘴,连忙逃得更远了一些。他本想直接离开,忽然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又犹豫起来,最终还是决定站在车边等父女俩应付完记者过来。 “啊,你还在!”女孩惊喜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男生回头冲她笑了笑,又拘谨地向女孩高大的养父点点头。 “你定下来毕业后去哪里了么?”她声音发紧,哭得通红的眼睛一眨一眨,在男生脸上游移,仿佛随时又会淌出泪来。 男生缓缓开口:“你要上B大吧?我也在B城找了个学徒位置,九月份开始。” 女孩笑得露出两排牙齿,泪水却还是吧嗒吧嗒掉了出来。她扑上去抱住男生,激动得语无伦次。男生轻轻拍着她的背,胆怯地看向面色不虞的养父。男人皱紧了眉头,不情愿地点点头。 “对不起…我…我太高兴了…”女孩终于松开手臂,拼命抹着眼睛,“我…真的很…需要你…你一直都是我高中最好的朋友…” “嗯,我还得了结一些这边的事情。”男生一贯慵懒的声音忽然添了分铿锵,“弄好了我就去找你。” 女孩紧紧攥住他的双手,故作轻松的口气里却难掩恳求:“一定哦!” 男生又郑重地和养父握了下手,转身离开了。 那一刻,他踌躇满志,对未来充满希望,总算看起来像一个普普通通的19岁青年了。 *** “能不能别整天循环放这些录像啊…”拎着免税店口袋的旅客开始在登机口排队了,“医生那么好的人…太可惜了!看着真是难受!” “哎哎,这里有篇文章爆料说,那医生一家在当地其实很不受待见呢!他女儿在学校还因为家长是同性恋被排挤,要不是好多记者提前去问,再加上外界舆论压力,学校都不会让她去做毕业演讲…” “又是噱头吧!都什么年代了,哪有这种事…” “那边社区还是挺保守的好像…据说传统宗教势力很强。前两年爆出童婚丑闻的好像也是那附近,估计这次就是为了改善形象才妥协的。” “啧,那就没办法了。同性恋还非要带着孩子住在那种地方,也真是心大…要是去些更开明的地区,他们会受到英雄家属的待遇的。” 男生攥着双肩包背带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他低下头捂住耳朵。 “走吧,要登机了。”男孩的母亲戳戳男生,又摇醒旁边怀孕的女子。对方哈欠连天,抚抚肚子站起身来,捶了捶腰。我和傅贤跟着这一行四人排队上了飞机。 36.旅途终点 男生还是第一次坐飞机,颇有些紧张。他的位置在母子俩斜后方的过道边,和孕妇隔了一排。一坐好,他就局促地系上了安全带,结果坐在里面座位的一对夫妇过来时,他又忘了安全带慌慌张张站起来让路,肚子被勒了下,顿时冷汗直冒。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他把前面座位背后的杂志、安全须知、耳机,甚至垃圾袋都翻出来研究了一会儿,一脸新奇。 舱门关闭了,之前那个母亲忽然过来趴在男生的耳边轻语:“你待会儿全程别吃东西,可以喝点饮料。”他诧异地微微张开嘴,点点头。对方拍拍他的肩膀,又转身去叮嘱孕妇。空姐走过来提醒她回到座位上,她才赔着笑坐回儿子身边。 男生身边的夫妇翻看着机舱提供的报纸,没一会儿就耷拉着头假寐起来,一直睡到飞机升空平稳后,才悠悠醒转,翻出平板电脑。 “哇,xx建造现在可真是要命了。”丈夫轻叹,“股价跌得厉害啊。” “嗯?怎么了?”妻子漫不经心地搭话,眼睛粘在自己的电子书里。 “xx建造就是承包了疫区临时隔离墙的那个公司嘛,现在发现各种质量问题,可能直接导致了灾情失控呢!”丈夫解释,妻子嗯了两声回应:“那怎么办呀?会破产倒闭么?” “不清楚…这种级别的偷工减料,后果又这么严重,搞不好会有好几个高层坐牢哩。”丈夫哼了一声,“或者把错都推到一个人身上,让他自杀。” “啧啧…”妻子咋舌。 “说起来,出了那么大事,受到影响的跨国企业其实没几家。”丈夫继续念叨,“有些在当地做基建的下调了收益预期…几个当地采矿相关受到些影响…哎,你知道那么一整个大洲,十几亿人,年贸易总额才占全球的1%么,简直了。” “那边就没什么盛产的东西么?” “哈哈,那里是黑三角啊,你猜盛产什么。”丈夫干笑了两声,压低声音,“据说X国的毒品大半是从那边进口的呢…” 男生悄悄瞥了夫妻俩一眼,继续摆弄眼前的小屏幕。他背上又冒出了些汗,衬衫黏在背上被空调吹得冷飕飕。他摸索着触摸屏找到个电影,戴上耳机看了起来。 没一会儿,空姐推着车开始发放饮料和餐食。男生在去找大哥前就乖乖空腹了一天,只靠可乐充饥,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胃里难受得泛酸。他看着满满一车饮品发呆,最终学着旁边的夫妇要了番茄汁。 男生的肠胃无力地绞扭着,他惊讶地发现前面那个母亲正在和儿子一起挑挑拣拣吃着航空餐,扭头又看了眼孕妇——她闭目养神,脸色有些苍白,同样在忍耐着饥饿。男生一下子就意识到了——母亲藏匿的位置和他们不一样。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尽力忽视空气中弥漫的饭菜味道,没一会儿就疲累交加昏睡了过去。 他睡得不大安稳。飞机的轰鸣,孩子的吵闹,肚子里太空又太满的难过…终于,他呆滞地半睁着眼睛,感到飞机开始下降。 身后的呻吟声越来越大。人们骚动起来,纷纷扭头去看。男生反应了一会儿才半转过身,惊讶地看到孕妇面如死灰,正翻着眼睛抽搐。 空姐从机舱前的椅子上下来,跑过来试图照顾她,向四周询问哪位乘客和她同行,是否知道这是什么状况。 男生吞咽了一口,做贼心虚地缩回座位里。前面的母亲丟来一个警告的眼神,也安静地搂着儿子坐好。 “你们不是和她一起的么?”男生身边的夫妇问到,“刚才前面带小孩那个女的不是和你们俩说话来着?” “啊…呃…”男生不知所措。他禁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孕妇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了。 “你们知道些什么吗?赶紧说出来,耽误了救人可怎么办!”大家都注意到了这边,有空乘过来询问男生和母子俩状况。 “我…我其实上飞机前才遇到她的…”男生摇着头试图撇清关系,前排的母亲直接慌张地尖着嗓子大叫:“我不认识她!我没和她说过话!” 这欲盖弥彰的生动示例,导致一着陆,乘客均被要求留在座位上,医护和警察先上了飞机,把这一行四人带走了。 “啊…”傅贤忽然满脸歉意地看着我,“我刚收到一个维修任务,要出去一下。” 我看着他们把孕妇送上救护车,男生和母子俩都坐上了警车,点点头:“嗯,你去吧。” “等我回来哦!”傅贤亲了我一口,匆忙下线了。 我听到大门锁上,就戴着头盔躺到了床上,舒舒服服地陷在软垫的包围中,继续我的观察。 *** 我在警车后排,手腕上是一副冰冷的手铐,被两个高大的警察夹在中间。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们知道了。他们什么都知道了。 汽车直奔医院,我先被带去拍了片子——我的腹腔里,几个圆溜溜的东西紧紧挤在肠道拐弯处,清晰可见。警察看着挂起的X光片嗤笑一声,把一碗盖饭放在桌上,命令我吃掉。 我没有动手,肚子却咕噜噜叫嚣起来。对方不耐烦地一拍桌子,吓得我一哆嗦,没等我阻止自己,双手已经不听使唤地端起碗,呼噜呼噜吃得欢畅——虽然惊惧交加,头也因为疲惫不堪而晕晕乎乎,但饿了近两天的我还是觉得这碗普普通通的盖饭简直是无上的美味。他又给我倒了一大杯可乐,也要求我全喝光。 很快,我的肠胃就被食水刺激得蠕动了起来,一股强烈的便意袭来,腹痛难忍。 “拉在这里面。”警察拿出一个桶,指挥我脱掉裤子坐上去。我窘迫地合拢大腿,用双手挡着胯下,偷偷抬眼瞟他…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神冷漠,满含锋利的鄙夷。我的脸在发烧,身体却冰得发抖。 肚子疼得要命,我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腹中一个个椭球形在艰难却势不可挡地向外运动着,再怎么夹紧屁股也无济于事。什么巨大的东西生生撑开我干涩紧绷的后`穴,带着撕裂的疼痛被剧烈蠕动的肠道用力挤了出来。我忍不住哀嚎一声,眼泪一下子喷涌而出。 一个,两个,三个…他冷静地随着桶里掉落的声音数着,直到片子里显示出的所有胶囊被我全数排出体外。他挥挥手,示意我站起来。 我两腿发软,脸上涕泪横流,脑子里浑浑噩噩。有人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拖出走廊,又塞进了警车。等我缓过神来,已经坐在一间审讯室里了。 一个西服革履的中年男人睡眼惺忪地坐在我身边,用有些口音但很流利的英语告诉我,他是个律师,负责翻译并向我提供法律建议。对面的警官看起来很是严厉,不过他的话——我都听不懂,所以他口气再凶狠,也要通过律师懒洋洋的声音才能转换成我可以理解的语言,一下子就失了气势。 一开始只是在确认我的基本信息,以及我来X国的目的——高中毕业旅行,我按之前大哥手下教导的说。警官冷笑着,起身出去拿证明我在胡诌的证物。 他过了很久都没回来。律师皱眉,起身探头出去问,忽然哈哈大笑着回到座位上。 警官臭着脸进屋,把一个密封塑料袋扔在桌子上,厉声问我这是什么。我伸着脑袋去看——那是一个熟悉的塑料胶囊,旁边丢着一个黏哒哒的避孕`套。胶囊裂开成两半,里面却空空如也。 “你的同伴体内的胶囊都装满了毒品,你这是怎么回事?忘记装了?”律师翻译着警官的问话,忍俊不禁。 我迷茫地摇头。 警官冲律师严厉地吼了句什么,律师举起双手收敛了笑容:“那个孕妇因为避孕`套被胃酸溶解,胶囊破裂,已经死亡了,一尸两命。你自己拉出来的也有些破掉的!所以你最好老实交代是什么人指使你们这么干,以及你们要把毒品交给谁!” 我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之前那个活生生,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女孩,现在已经…死了…? 那本来也可能是我的。但是… “你认识对方吗?你要去哪儿和他们接头?”律师又问。警官猛拍了下桌子,我才忽然回过神来。 “我不知道…”我嗫嗫嚅嚅,“我只是要…跟着那个带孩子的女人…” …但是大哥他…他到底还是没有… 我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被同学堵在厕所里踢打辱骂,缩在肮脏的便池边瑟瑟发抖。那些欺负人的家伙忽作鸟兽散,一个阴影遮住了刺眼的灯光。 一只大手伸到我面前,见我没反应,就直接捏住我的胳膊把我拉了起来。一股烟喷到我脸上,呛得我咳了两声,之前被踢到的肋骨隐隐作痛。对方愣了一会儿,我终于抬起头来,看到大哥有些怔愣的表情… 我被反复审讯了很久,困得头几乎要磕倒在桌子上。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去掉了我的手铐,攥着我的上臂拖着我跌跌撞撞出了门。 …我想起自己的脚踩在仇人脸上碾压的快意,想起把他们施加在我身上的凌辱加倍奉还的爽利。想起…让这一切妄想得以成真的…他… 我坐上了一辆面包车,迷糊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到身边坐着之前的律师。他正和旁边一个阴沉着脸的男人轻声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转过来向我解释。 “你们这一趟真是要命啊,好不容易运过来的货全都被没收了!不过好在你这皮相还不错,能给咱们挽回点损失。否则我这几次的咨询费都要泡汤咯!”他拍拍旁边那个男人,“你们本来应该给这位小爷交货的,我现在就把你交给他啦!好好表现哦!” “呃?什么?”我困惑不已,“我回去的机票是后天的…” “放心放心,这活一晚上就好。”律师捏捏我的脸,“你平时吸什么的?大麻?还是更刺激的?” “哎?”我一听到那个词,呼吸就急促了起来。我想起了她,认真地想她,想着我们在B城的未来,才终于稳定下鼻息,“不,我戒了。” “哦?”律师呵呵一笑,从座位底下摸出个绒布小包,里面是一个针管。 我浑身上下都开始冒汗,颤抖得无法自制。我清晰地想起了几天前那夜无与伦比的难受,而且无比明澈地意识到:我想要,再一次,那么难受。想要得不行。 “看起来…你已经尝试过更带劲的了嘛。”律师把小包交给了身边的男人,“跟着这位爷,乖乖听话,包你爽。” 车停在路边,律师挥挥手下了车。我几乎想起身跟着逃走,但那个小包…好像超强力磁铁一样,让我动弹不得。 我必须下车。我要回家。我要终于了断这一切,和她一起,去B城。她需要我。我答应她了。 “…要是去些更开明的地区,他们会受到英雄家属的待遇的。” 她会需要我,是因为我们蜗居在这无比陈腐守旧的小地方。去了B城——那虽然不大,却名校云集的大学城,她一定会很受欢迎的。 我到底在想什么。她是英雄的女儿,即将成为备受瞩目的明星大学生。而我…我只会是提醒她不愉快过去的一点污迹而已。 我为了一个并不真的需要我的人,抛弃了…他。 我头疼欲裂,眼泪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我需要忘记。我需要,不再去直面这个可怕的世界。 我想像小时候被欺凌时那样跪下来祈祷,祈求天使的抚慰和拯救。虽然事实证明,并没有哪个天使会闲到来管我这个父母都不肯要的野种,顶多恶趣味地送个神父来摸我屁股。但在虔诚地祈祷时,在那全心全意的相信中,我至少能获得片刻虚幻的安宁。 而现在,我知道了更好的办法。我需要那个针管。那个针管,比自我麻醉的祷告还要有效得多。 我朦朦胧胧地跟着男人下车,进了一个满是人的房间。他终于拉起我的胳膊,把针头插了进去。 我陷入柔软的彩色云朵中,暖风拂去了黏在身上汗津津的衣服。我眼前一片绚烂的混乱,影影绰绰的人形闪闪发光,逐渐变大,覆在我冰凉的身体上,进入我,温暖着我。 一只仁慈的大手抹去了她的倩影,抹去了大哥的身形,抹去了饥饿,抹去了痛楚,抹去了无尽的后悔,也抹去了无望的期待,只留下…逐渐累积的快感,一波`波向顶峰攀登。 然而…太快了,太快了,那些曼妙的光芒开始消逝,皮肤上开始难以置信地痒,一直穿过肌肉渗透到骨髓,紧接着变成了疼,越来越难以忍受的疼。我震惊地瞪着压在身上那戴着面具的肥硕男子,感受到下`体火烧火燎的剧痛,忍不住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 我侧过头,看到旁边黑洞洞的摄像机,上面亮得越来越刺目的红灯,仿佛恶魔燃烧着的独眼。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过了半分钟,随着手臂上的一下刺痛,我再次离开肮脏的尘世,升入应允的天堂。 *** 我忽然无比清醒地躺在柔软的床上。傅贤把头盔丢到一边,盯着我的胯下气得呼呼直喘。 我困惑地低头去看——自己两腿之间支起了一个明显的帐篷,裤子上沾了一小片难以忽视的深色湿迹。 Oops。 37.喵喵喵 “那个…哈哈,你回来啦…”戴叶干笑着,试图掩饰裆部的异样,手背上却被啪地抽了下。他惊得一抖,讪讪收回手,偷眼去看抓了自己现行的男友。 傅贤脸颊的肌肉在轻微地收缩扭动,几乎可以看出口腔里咬紧的牙齿缓缓研磨。除此之外,他看起来很平静,但这张比起愤怒更像漠然的脸,戴叶却越看越陌生。他紧张得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只感觉眼眶似乎干裂得有点疼。 “你喜欢这种?”傅贤凉薄的声音听起来也很陌生,“我第一次进你的世界,你就在看这一段啊。反复看了很多次?” “不是这一段…”戴叶辩解着,“他后来又主动去拍了几次…” “有差别么?” 戴叶蜷起腿往床头缩去。傅贤伸手拉住了他的裤腰。 “我之前还在想你是从什么角度观察这件事的。”傅贤爬上床,手指一直没离开戴叶的裤子。他的指尖贴着戴叶的皮肤,感到下面薄薄的肌肉在微微震颤,“现在看起来,很明显嘛。” 戴叶摇着头,两腿踢蹬着往后躲,傅贤手里一收,就把裤子扒到了脚踝。白花花的两条长腿挣动起来,晃得人眼晕。仿佛想掩饰胯下那根高高竖起的罪证一般,戴叶猛地翻了个身,挪动膝盖打算逃得离傅贤远一些。 傅贤一扑就把小自己一号的男人笼在身下。戴叶挣扎起来,手脚并用试图爬下床,双手却被牢牢钳住,一把扭在身后扣在一处,强硬地向后颈处推去。戴叶关节一酸,瞬间脱力倒了下去,头悬在床外,脖子和肩膀卡在垫子边缘,喉咙被硌得咳喘起来。他略一挣扎,就感到自己大头朝下直直向床底栽去,慌忙移动膝盖试图缩回床上,高高撅起的屁股却隔着布料压上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傅贤!”戴叶哀求着,“对不起…”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傅贤的声音冰得戴叶一哆嗦,“你就是个喜欢被强`暴的变态嘛。” “不是!”戴叶拼命摇头,急得眼泪都冒出来了,“不是的!求求你…” “不是?”傅贤一只手按住戴叶,另一只手探到对方胯下,握住那根硬得发烫的东西,“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戴叶不知所措地抽泣起来。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巨大的恐慌让他只能语无伦次地求饶道歉。他生怕自己会跌下床摔断脖子,不敢向前逃离,只得往回蠕动,光裸的屁股碾着傅贤的胯下蹭个不停,反而成了最热情的邀请。 傅贤冷着脸,手指上沾满戴叶前面冒出的液体,沿着臀缝向下摸索,找到那个入口就直接捅了进去。戴叶一声痛呼,哽咽得几近窒息。体内那根手指上仿佛涂了辣酱,碰到哪里都是一阵灼烧。傅贤毫无怜悯地很快加入了第二根,第三根手指,翻转手腕用力搅动着,对戴叶的号哭置若罔闻。 这不是傅贤。傅贤才不会这样。戴叶绝望地感到什么粗大的东西抵在了被草草开拓的穴`口处,强硬地往里挤去。这是真的。自己真的要被这个冷酷的陌生人强`暴了。 不要啊,不要啊! “喵…喵喵喵!” 无比漫长的一秒钟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忽然,一双手臂捞住戴叶的腰把他抱了起来,被扭得失去知觉的胳膊坠到体侧,刺痛和酸麻顿时从肩膀蔓延到指尖。 “嗨,戴叶,宝贝儿,没事了,啊。”傅贤熟悉的温暖声音包裹着自己,那强硬的臂膀柔软下来,轻轻抚摸揉搓着他的身体。戴叶的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扭过头埋在傅贤的脖颈处。傅贤的嘴唇贴了上来,吻去他满脸的冷汗和泪水。 戴叶惊魂未定倚在傅贤怀里,好一会儿才终于停止了抽噎——恐惧慢慢褪去,被安心取而代之,以及慢慢浮出水面的——尴尬。无比的尴尬。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错怪傅贤了。 “对不起啊,吓到你了?”傅贤把手伸到戴叶的上衣里抚着他冷汗涔涔的背,痛悔自己好像一不小心又玩脱了,“我还以为你喜欢这种调调呢…” “……”戴叶耳朵红了起来。他的裤子还缠在脚踝上,手臂紧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屁股在床单上不安地挪动着。 “所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傅贤认真地问他,“你喜欢被绑起来?但不要这么粗暴?还是我弄得太疼了?跟我说说好么?” “…你没生气?”戴叶吭哧了半天,终于怯生生地憋出一句。 “呃?我生什么气…啊。”傅贤一脸哭笑不得,“一开始有点啦,明明说了让你等我的,结果自己就去浪了!不过后来…”他捏捏戴叶的鼻子,“后来就只是单纯想欺负欺负你了。” 戴叶张开嘴,愣了一会儿,才终于组织好语言:“其实…挺好的…就是…你…演得太像了,我还以为…” 两人面面相歔。 “…你还真喜欢这种强制play啊!”傅贤喷着鼻子笑了起来,“你怕的只是弄假成真么!” “是啊是啊我就是这么胆小鬼的变态!”戴叶脖子红得要滴血一般,一把推开傅贤,试图跳下床,脚踝上缠绕的织物却被傅贤伸脚踩住,绊了个跟头。 “别跑呀,咱继续?”傅贤趴在戴叶背上,压住他挣扎的双手,膝盖撑开对方踢蹬的双腿,挺动腰身,在戴叶的臀缝间磨蹭自己的坚`挺。 “继续个头啊你给我放开!”戴叶的双手再次被拧到背后,这次傅贤直接摸出条皮带把他结结实实绑了起来。戴叶的头被一只大手卡着后脖按进被褥,他感到一个滚烫的东西把自己的后`穴顶开撑到极限,一点点塞了进去。 “疼!疼!慢点!”戴叶嘶叫着,“你太粗啦!会坏掉的…” “宝贝儿你嘴真甜~”傅贤听着心里很是受用,在手底的屁股上奖励了清脆的两巴掌,得意洋洋地继续挺进。 “我在夸你么?!”戴叶难耐得扭了下腰,傅贤趁机一鼓作气插到了底,在哀婉的悲鸣声中俯下`身咬噬戴叶的耳廓,掐住他的细腰开始大开大合地进犯。 戴叶口鼻陷在软垫里,呼吸不畅。他双手被束缚在背后,高高撅着屁股摆出屈辱的姿势任人宰割。上面理智的大脑装腔作势地骂骂咧咧,诅咒傅贤的霸道和笨拙,下面那个小脑瓜却爽得要命,甚至期待他能再用力些。肠道里被傅贤磨得火花四溅,好像点着了肚子里什么易燃的东西,烧灼得胯下囊袋里沸腾起来,沿着那些弯弯曲曲的管道气势磅礴地喷涌而出。没一会儿,他全身肌肉就剧烈抽搐起来,后面瞬间绞得死紧。傅贤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刺激得眼前白光闪烁,一个没留神也跟着缴了械。 两个人愣了会儿神,感受着连在一起的部位高`潮中延绵不绝的搏动。傅贤伸手摸了摸戴叶下面的床铺,从一大滩湿润里沾起一点粘稠的液体,细细碾开。他把身下人翻了个肚皮朝天,给他展示指间拉出的丝。 “你怎么这么快啊。”傅贤抱怨。 戴叶恼羞成怒踹了他一脚:“你特么也不慢嘛!” 随着他的挣动,两腿间那有些红肿的地方缓缓流出了些乳白色黏液。傅贤着迷地把手指伸进去,按揉着肠壁把之前留在里面的东西统统勾出来。戴叶无力地划拉了几下,扭过上半身示意傅贤解开他手腕上的束缚。 傅贤慢条斯理地把戴叶前前后后擦拭干净,还挤了些消炎药膏细细抹入,才终于把那皮带松开,拉起戴叶被勒红的手腕反复亲吻。 “怎么样,舒服么?”他期待地眨巴着眼睛。 “不舒服!”戴叶哭唧唧,看到傅贤瞬间垮下的脸又破涕为笑,“但是…挺爽的…” “你要吓死我么!”傅贤扑上去一通蹂躏。两人闹腾了一阵,才重又倒入床上的一片狼藉中。 “哎…”戴叶捡起自己的头盔,拿在手里摆弄,“我观察了这么多性侵受害者,还附上去亲身体验了他们的痛苦和创伤,到头来…自己却又有这么奇怪的性癖,总觉得…很过分啊。” “瞧你说的,因为有人意外高坠、跳楼自杀,难道那些喜欢过山车和蹦极的人就很过分了么?”傅贤搂着自己纠结的小猫抚弄,“你喜欢的又不是真的强`奸,只是安全的游戏嘛…之前你没法确定的时候不就果断叫停了?” 戴叶想起之前的误会,耳朵又烧了起来:“…对不起…我应该更信任你的…” “这种事情,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傅贤想起自己临门一脚突然刹车,憋得差点吐血,几乎要接着硬上的回忆,顿时觉得戴叶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虽然很想,但咱们确实没有心灵感应嘛,有什么说出来就好啦。” 戴叶捧着头盔,陷入了沉思。虽说没有心灵感应,但傅贤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猜到了他在琢磨什么。 “你说,如果那个男生…和大哥两人也能说出各自心里的想法,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客死异乡么?” 戴叶把头盔戴回了头上:“没用的。他人生路上的陷阱,大多是在很久之前就埋下了的。他只是一个…终究没能逆天改命的普通人而已。” 38.雨林边缘 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倾盆而下,我拉着傅贤挤在水果摊的顶棚下,呼吸着潮湿燠热的空气。不远处的墙边坐着一个老乞丐,一头花白稀疏的卷发,面前放着个破草帽,里面丢了些零散的钱币。他微微扬起脸,让随风飘进屋檐下的雨滴稍稍冲洗下脸上的灰尘,露出一张沟壑纵横却轮廓分明的面孔。 游人们就没这么悠闲了,匆匆忙忙四散避雨,原本闹哄哄的公园空地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一头孤零零的半大小象。 小象的身上罩着块塑料布,下面披挂着浮夸的盛装,一摇动起来就叮铃铃响。它在雨中呆站了一会儿,忽然神经质地猛烈甩动鼻子,跺了跺脚。镣铐嵌进皮肉,却已经不再疼了——如果鞭打和刺戳也不再疼就好了。 “啊,是她们!”傅贤忽然发现了之前的百合组。两人正坐在路边小摊的棚子下,分享一盘酱汁浓郁的小吃,辣得吐舌。瘦高个女人正在检查相机里的照片,时不时拿给金发的恋人看,两人笑得眼角都堆起了细纹。 “她们在一起好多年了啊!”傅贤搂着我感慨,“真好!” 我摸摸他的手,扭头去看那只小象。雨很快停了,两个女人收起东西,起身手挽手继续旅途。她们经过老乞丐,金发女人还摸出些零钱丢进那顶破草帽里。傅贤跟上去走了两步,回头却发现我停在了小象面前,伸手抚摸它粗糙的皮肤和稀疏的毛发。 “你想骑大象?”傅贤扑哧一笑,“对哦,现在除非在VR里,已经没有这种项目了。” 我摇摇头。小象的主人又拎出了招牌,吆喝着招揽生意。鞭子刺破空气,小象把沉重的躯体全部压在后腿上,举起前肢挥动,弯着鼻子张开嘴。 “看,大象在笑呢!”游客们纷纷举起相机。 我站在小象身边扬起头,它头顶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布满褶皱的脸上淌下一大颗亮晶晶的水珠。 在主人和同伴蹩脚的各国语言招呼声中,游客们很快排起了队。主人回到小象身边,用钢丝戳弄它敏感的额头和耳朵,指挥它用鼻子卷起孩子和大人,供游客们拍照留念。 异变发生得似乎毫无征兆。 我暂停时间仔细检查着各项指标,甚至附到小象身上体验了一会儿,依旧只能写下——多种因素综合导致事故发生。 小象显然是累了。它举了太多高矮胖瘦、怎么也拍不够的难缠客人,鼻子肌肉酸痛难忍,主人还因为它的怠慢用象钩勾住耳朵,拼命抽打脊背,不喂它吃应得的香蕉——但这明明是多少年来每天的日常了。不知为何,在举起一个并不算重的客人时,脑子里什么东西啪地折断了。 小象把客人猛地甩到地上,高声长啸,胡乱踩踏着。主人慌了神,怒骂着挥起象钩劈头盖脸砍砸。小象轻轻一顶,一向凌驾于自己之上的主人竟然像块香蕉皮一样直接飞了出去,手中的凶器也不知去向。用点力抬腿,那些锁链竟然也应声断裂。 小象欢叫着一脚踩在主人的脊背上,甩着鼻子向雨林的方向奔去。雨又下了起来,脸上背上的伤口流出的鲜血被滂沱的温暖雨水冲净。它似乎听到了久违的族人们那熟悉的召唤。 当它即将消失在雨林中时,几声枪响阻止了它的脚步。小象拖着伤重的躯体又挣扎了几步,终于哀叫着轰然倒下。它眼睁睁看着一个渺小的人类举着猎枪小心翼翼地接近自己,瞄准额头扣动了扳机。 终于。不疼了呢。 *** 第二天清晨,公园空地旁的小店掀起卷帘门,支出遮雨棚,准备开业。前一天的骚动已经清理干净。地上还丢弃着少许镣铐的碎片,地上的泥土有些地方还有些不显眼的深色。今天就会有新的艺人来占领这块宝地吧,反正游客估计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店主也不是很担心。 平时要日上三竿才会悠哉地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老乞丐,今天却早早就窝在了墙角。店主不由得多留意了一下。 老乞丐似乎戴了顶黑色的小帽,垂着头一动不动打着瞌睡。店主从零钱罐里摸出几个硬币,扔到他怀里。 那顶黑色的帽子忽然蠕动起来,四散飞开——那是一群苍蝇。它们覆住的是脏兮兮的白发间一个血腥狰狞的豁口。 店主的惊叫撕破了静谧润泽的空气。 *** “是哪个穷极无聊的混混随意杀人吧!”店主激动地向调查员比划着,“老杰克在这里很多年了,安安静静从不惹是生非!不是听说前一阵有深夜锤击流浪汉的案件么…” “他夜里通常也留宿在这里么?”调查员擦擦下巴褶皱里的汗,看了看周围——这么小块地方不到一天连续死了两个人,是不是中邪了啊。他点点额头画了个十字。 “那倒不会。他一般天黑没人之后就离开了,我也差不多那时候收摊,会给他些没卖掉的水果。”店主点点头,也画了个十字,“哎,最近真是不太平。” “你刚才叫他老杰克?”调查员问,“这是他的名字?” “啊,就是我们随便叫的…”店主拿起扇子驱赶落在水果上的苍蝇——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好像有个小孩说他像杰克船长?也不知道是哪个杰克船长啊…他看起来年轻时倒应该很帅气的。” 调查员耸耸肩,又问了几句有没有可疑人士之类,但这个公园是游客往返于雨林里景点间的必经之路,人来人往,店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没什么头绪,可能是之前连环锤击的又一个受害者吧。”调查员在现场又四处走访了一圈,第二天回去报告上级警官,“不过验尸官说伤口看起来可能是更尖锐些的凶器。” 上级摆摆手:“一个老流浪汉而已,这个先放放。教区的一个Y籍神父失踪两夜了,这事比较重要,你也帮着去找找吧。” “就是这个人?”调查员问,拿过教会提供的寻人启事忽然一愣,“啊…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 “现在是本地媒体提问时间。” “有传闻说这位神父是在体验无家可归者的苦楚,进行悲悯的修行?” “…是的,可以这么理解。教会一贯宣扬献身精神和对世人的大爱。现在社会上对底层人民的疾苦尤其冷漠,甚至出现针对无家可归者的暴力袭击。我们这位格外热心的弟兄认为不能对此坐视不管…” “神父在修行中不幸遇害,此举是否可能被追认为殉教?” “…目前还在讨论中,存在这个可能性。” “那之后封圣也是有可能的?会不会考虑在本地设立可供朝圣的纪念标志?” “…我们需要进一步研究。但鉴于这位弟兄为教会做出的卓著贡献…” “谢谢。接下来是所有媒体自由提问时间。” “据当地店主的说法,神父在出现针对流浪人员的袭击之前很多年就开始在当地乞讨了,教会对此有何评论?” “…这是这位神父的个人行为,教会之前对此并不知情。” “据说这位神父用他乞讨所得在城郊购买了房产?” “教会对此一无所知,无可奉告。” “有消息称这位神父在本地就职前,在Y国曾被投诉性侵未成年人?” “…无可奉告,无可奉告!” *** 短发女人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恋人并不在床上。她听到厕所里流水声音持续不断,连忙起身去察看。 她只是在洗澡而已,可能是太闷热了吧。女人松了口气。半夜听到流水声冲进去,发现浴缸里满是血的那一幕,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每每想起都要一身冷汗。 她隔着半透明的浴帘欣赏了一阵那相伴多年的曼妙身姿。现在恋人的PTSD已经很少发作了。这么多年来两人互相扶持着一路前进,虽然屡经波折,回头望去,坎坷的脚印里却盛满了甜蜜。浴帘后那个人,是她的恋人,她的孩子,她守护的宝贝,她一生的成就。 不过…她心里忽然浮起了一丝不安。恋人洗得有些久了。而且浴室里虽然湿润温暖,但没有蒸汽四溢,反而比外面还凉快了一点。 她终于拉开浴帘,看到恋人穿着白天的衬衣和裙子,赤着脚站在浴缸里。伸手去拉,却发觉喷头里淋下的是冰凉的冷水。 女人惊叫一声,把水关掉,拿浴巾裹紧恋人用力擦拭。她试图把对方拖回床上,几步路歇了好几次才成功。 “怎么了怎么了?”她抱着恋人轻轻搓`揉,温暖手底冰凉的皮肤,“又做噩梦了么?” 恋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不。噩梦醒了。”她碧蓝的眼睛神游天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聚焦到短发女人脸上,越瞪越大,泪水一下子充盈了眼眶,汹涌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尖叫起来,撕扯自己的长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短发女人询问安抚了半天,恋人才颤颤巍巍地指向门口。女人起身打开灯。 房间过道边,躺着一根象钩。前面凿子一般的尖端,沾满着暗红和微白。 39.最后的晚餐 “晚上你想吃什么?”年长的情人问。 我恍惚了一会儿。这句话似乎应该很熟悉,但听起来却如此陌生。情人反应过来也是一愣。 “天啊,咱们在一起…近三十年了,我好像都没问过你…”他揉了揉自己银灰色的头发,眉间皱出一个粗糙的纹路,“天啊…” 我摸摸他的手臂:“要么你带我出去吃,要么咱们自己在家里吃嘛,有什么好问的?” “那,你今天晚上想吃什么?”他拉起我的手——我手背上的血管也随着皮肤的衰老越来越突出了,像几条蜿蜒的蚯蚓,但他依旧很珍惜地轻轻摩挲着,“都听你的。”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啜嗫了一阵:“…就在家里吃吧,我买了小羊排…” “可是今天…”他捏了下我的手,似乎想反对,又改了主意,“嗯,好,你想在家吃就在家吃吧。” 我穿上围裙去了厨房。情人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看电视,而是跟在我后面转悠。 “要不要喝点酒?把柜子里的香槟拿出来喝了?”他问,“我找个冰桶冰起来?” “哦,好啊。不过医生不是让你尽量少喝酒么?”我把蔬菜和肉放到台子上,“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嗯…”情人踌躇了一下,还是敷衍过去,“你先忙着,我去弄点冰。” 我把电视音量调大了一些,继续准备饭菜。小土豆削皮煮熟,仔细地控制着盐量调味——情人血压高,要低钠饮食。 “Y国军队目前已经全部撤出热带疫区,并与其他国家的维和部队一起,协助确立了有史以来最为严格的封锁线。”电视里报道着,“最后一批各国侨民已于昨日抵达封锁线外的隔离观察区,之后边界将无人进出。现在封锁地区内失控的有黄热病,登革热,西尼罗河热等多种热带疫病,受灾人口有数亿之众…” 小羊排已经腌好了,我把塑料袋密封起来,放到慢煮锅里调好温度和时间。 “…对隔离墙垮塌事故的调查正在稳步进行,调查局发言人称,涉事公司目前积极配合,近日将会公布责任人名单…” 我切了少量的菲达奶酪和橄榄,加上大量的生菜和番茄拌成一大盘色拉——这才是这顿饭的主角。 “…xx冲突地区亦爆发疫情,交战双方争议领土被划入隔离区,紧急封锁…” 小羊排低温炖得差不多了,我热好油锅,两面迅速高温煎出焦香,摆盘滴上酱汁,旁边码上煮土豆。 “…旅游胜地Z国南部也有零星病例报道,外交部已发出旅游警报,并要求在当地的游客应尽快安排回程,并主动去医院隔离检查…” 我把晚餐端上桌,点了蜡烛。情人拿出高脚杯,倒出冰镇的香槟。杯子上立刻结了一层薄雾。我们碰杯。情人终于喝到一口久违的酒精,一脸满足。我果断把冰桶收走了。他怅惘地看着剩下的大半瓶琼浆消失在冰箱里。 “你还想看电视么?”他问。我拿过遥控器把声音调小,作为背景音,情人似乎想说什么,又闭上嘴。他拨弄着碗里的生菜,挑出奶酪和橄榄吃。 “色拉要吃光哦。”我叮嘱他,“你血脂高,得多吃点蔬菜。” “嗯,嗯。”他答应着,努力把碗里的“兔子食”往嘴里塞。难得今天他这么听话没有抱怨。 “…教廷回应称,将暂不考虑为‘流浪汉神父’封圣。Z国当地发声抗议,并着手设立朝圣雕塑…犯罪嫌疑人日前回到Y国自首…目前Y国尚未就引渡问题与Z国达成一致…当地教区居民举行声势浩大的请愿行动,要求严惩凶手…” 情人的刀切在盘子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吓了我一跳。 “对不起。”情人仿佛头痛一般,用力搓`揉着眉骨,“对不起,可以把电视关上么?” “哦,哦,当然!”我连忙去拿遥控器。饭厅里突然陷入寂静。 我们沉默着继续咀嚼。通常我们吃饭时就是在看新闻,情人抱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则点头附和。世界上没什么坏消息时,情人会炫耀他刚签下的大单子,或者咒骂无能的上司、愚蠢的客户和奸猾的供货商,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无话可说。我有点不安地偷偷抬头看他。 他正死死盯着我。我手中的刀叉撞在一起叮得一声。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我低头试图把羊排切开。手在发抖,切起来有些费劲。 情人抚了下我的小臂,拿过盘子,利落地剔除骨头,全部切成一口份的小块才推回来。 “宝贝儿,你要照顾好自己。”他告诫,“有点主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听见没?” 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像教小孩子似的,你出差的时候我也没把自己饿死啊…我心想,嘴里还是一如既往:“嗯。知道了。” 我刚要去拿餐具,他忽然捏住我的手,转着我指根的戒指——那枚贵重,却和他的婚戒完全不搭的戒指。 “吃吧。”他指示,松开了我的手。饭厅里又只剩下咀嚼吞咽的声音。 我收起餐盘,拿出无糖的点心。情人吃了两口,还是央求我随便做点什么加真正蔗糖的东西。我提醒半天他的血糖,他也不依。我只得迅速调了些面糊给他烙甜饼。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他心满意足地抹抹嘴,“这些代糖就是没有真正的糖那么香甜!” “仅此一回哦!”我警告他——虽然之前也说过好多次类似的话了。 他定定地看了我半晌,点点头:“只有这次了。” 我的心忽然悬了起来。他今天真的不太对劲。 他不等我收好餐盘就圈住我的腰,双手拉出我的衬衫从下摆伸进去抚摸。我匆忙合上洗碗机的门,洗了洗手,回身应付他。情人的嘴唇贴了上来,似乎格外热切急躁。他甚至来不及去卧室,直接拖我去客厅把我按在沙发上扒去了裤子。 我羞愧难当,扯着衬衣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裸`体。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做了,尤其不会在这么明亮的光线下。我也不记得他上次拿出相机是什么时候——虽然以前一直很讨厌他这么做,但当他真的不再想记录下我的样子,心里还是会难过… “怎么突然…?”询问已经是我能做到最大的抗议了,“我们去卧室好不好?至少把灯关了?” “为什么,你不想看到我的老脸了么?”情人恶意歪曲着我的话。我急得要哭出来:“怎么可能!我是…不想让你看到…” “可是我想看啊。”他说,永远那么任性,“给我看嘛!” 我只得捂着脸任他解开自己的衬衣。我知道他会看到什么,太过单薄的胸前隐隐露出肋骨,肚子上却多了圈丑陋的赘肉,松弛的皮肤褶皱出碍眼的细纹… 我不再年轻了。他还会想和我在一起么? 毕竟,当我不再稚嫩后,那些建立在凌辱上的偏爱也消失了呢。 “别看了…”我忍不住哽咽,“别看了,我给你舔好不好…?” 近几年都是要这样才能让他硬起来。毕竟,单靠视觉已经不行了。 他把我的手从脸上拉开,俯下`身磨蹭我湿漉漉的眼角,一路吻到嘴唇。他吸`吮了两下,轻笑一声:“不行,你的小嘴太厉害,我最近几次都没忍住直接被你舔出来了。” “而且,为什么不看?”他的嘴唇继续向下,“你多好看啊。” “我都这么大岁数了…” “我比你大了二十岁,你对于我来说一直都很鲜嫩啊!”情人脸上绽出一朵花,不过转瞬间,嘴角又颤抖起来,微微下撇。他摇摇头,努力扯出个微笑,拉着我的手按在他胯下,“摸摸,你摸摸看。” 他真的有点硬起来了。我惊奇地轻轻揉弄着,应他要求解开裤链把他放出来。 我胸中涌动着什么温暖到过分的东西,一路灼烧着干涸的心脏,让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他竟然没有嫌弃我。他…真的…对我… 情人缓缓开拓着我许久未用,已经颇为脆弱的后`穴,最终半软着进入我,很快就去了。我还沉浸在难以置信的欣喜中,差点没注意到他一脸沮丧。 “你怎么这么开心?”他困惑,“我都没能让你硬起来啊。” 我摇摇头,想哭又想笑,把他拉倒在身上紧紧抱住。 我不应该这么幸福的。幼时就引人堕落,长大了还插足他人婚姻,一直沉溺于受诅咒的同性`关系,如此罪孽深重的我,是不配得到这种眷顾的。 我正想着,情人慢慢起身,把我也拉着坐起来。我抹抹眼睛,却憋不住嘴角的笑意。他着迷地看着我,忽然流下了泪水。 “哎?怎么了?”我慌了神,刚想伸手去抹又转身去找纸巾,琢磨了一下还是直接动手。情人从来没在我面前哭过。他意气风发,他愤世嫉俗,他任性妄为,但他不会后悔,不会示弱,更不会哭。 “我…我…”他攥得我手疼,“…我是一个很差劲的人…” “你在说什么啊?”我满手都是他的泪水,终于还是决定去拿纸巾盒,他却猛地搂住我,从茶几下摸出一份文件。 “我…没有什么能留给你的,他们可能会冻结我的财产吧,我不知道…公司保证会照顾我家里人,但你…” “…这个账户,追查不到我头上的。你如果需要,就拿去用吧,没有多少钱,但可以算是个保障…” “你到底怎么了啊?”我轻轻摇晃着他,“出什么事了么?!” 他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新闻在滚动报道隔离区的事情。人们正在拆除黑色的临时隔挡,用水泥浇注的隔离墙取而代之。 “那黑色隔离墙的单子,是我签的供货商…”他揉揉眼睛,“当然,我的上级也都通过了,大家统统拿了好处,对供货商糊弄的质检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情…” “那,你要被开除了?”我瞪大眼睛,“没事啊,我也还在工作,虽然没你挣得多,咱们省省的话…” 情人几乎笑出来,揉揉我的头发:“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他们决定让我承担所有的责任,这样公司和高层就都可以脱身了…” “凭什么是你啊!”我气急,“你不要答应啊!” “我必须答应…”他叹了口气,转向电视,“因为…” 屏幕上是杀害神父后自首的嫌疑人照片,一个三十多岁,圆润漂亮的金发女人——只有深深的黑眼圈让她看起来有些憔悴。 “你还认得她么?”情人的话听起来很是遥远,“她就是我那个十九年前逃走的女儿啊…” “可笑吧?一般人一辈子也不会和电视里的事情有什么关系,我现在一下子占了两条大新闻呢…” “公司说,如果我愿意承担所有罪责,他们和两国的官员都有关系,会安排让她不被引渡回Z国,而是在这边受审,至少可以保住性命…等到精神鉴定出来,说不定还能再减刑…”他苦笑了下,“我对她到这一步也是有责任的。现在…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了…” “可是…可是…她可能本来也不会被引渡过去啊!现在那边有疫情,可能再拖拖就封锁了!”我挣扎着想找到别的可能性,“而且你公司真的有这么大能力?!他们要是在骗你怎么办!” “是的,可能,可能…”他闭紧眼睛,“但我没办法什么都不做…万一,万一…我以前已经辜负过她,现在…我至少要拼上这条老命试一下了…” 我无话可说。自己亲手种下的祸根,终有一天要亲自品尝苦果。可是… “可是我也有责任啊!你是为了我才铤而走险,又是跟我来NY才没有顾得上女儿…”我无意识地抓挠着脸颊,指甲陷进皮肤,被他果断制止,“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承担一切…” “我确实是为了你,但你从来没有要求过我这些。”他亲了亲我的指节,“别瞎想了。” “不要,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喉咙梗得几乎要呕吐,脸上涕泪横流,丑态百出。天啊,他回忆中的我,只能是这么丑陋绝望的样子么… 他揩着我脸上的泪水,深深地亲吻我。他竟然笑了。 “我这一辈子辜负了那么多人,妻子厌弃我,女儿憎恨我,外孙…几乎不认识我…到头来,还是有你会为我哭啊…”他眼眶湿润,声音里却有些得意,“我这辈子也值了。” 自私自利。自说自话。自以为是。到最后也从来没为别人考虑过。这就是我的情人。 把我拖入这种扭曲的关系,强加给我那么多我不需要也不想要的东西,对我的感受不闻不问,因为我的懦弱无能,就肆无忌惮地欺压了我大半辈子。 到头来,还把我随意抛弃了。 “你爱我么?”他问。他竟然真好意思问。我恨死他了。 “我爱你。我好爱你…” “嗯,我也爱你。” *** 我拼命熬着不想睡着,生怕他偷偷溜走。但第二天早晨还是在床上惊醒——独自一个人。 我给办公室打了个电话请假,奔去他的公司大楼下。此时正是上午八点,一大群身着调查员制服的人正浩浩荡荡拥入大楼。 我想冲进去却被拦在外面,只能在楼下急得团团转,仰面向上望得头晕目眩,抓伤了头皮,抠破了脖子,指甲里全是血。 我看到他了。他站在遥远的窗前,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他在想他的女儿吧。 他会想起我么?肯定不会。否则他怎么可能迈出那一步? 他在自由落体。 他似乎坠落了很久。很久。久到足够他回忆自己的一生。前一半循规蹈矩压抑自己,后一半放`浪形骸辜负他人。 他似乎又一踏出窗就瞬间摔在了人行道上,四肢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脸朝下趴在地上。 调查员很快奔出几人,划出警戒线,救护车飞驰而来——仿佛事先彩排好了一般,仿佛一切都只是一场盛大的表演。 不,这是一场盛大的祭祀。 活人祭祀。 为了平息暴虐的瘟疫,为了慰藉隔离墙下的冤魂,为了满足…人们心中对解释和控制的渴求。 这是神的怒火,只要献上合适的祭品,一切就会好起来。 这是某个人的过错,只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偿命,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我离开那具失魂落魄在街边游荡的躯壳,退出了游戏。傅贤担忧地看着我,久久说不出话来。 40.重返无人区 傅贤看着自己目光呆滞的恋人,几乎不敢伸手去碰触他。戴叶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仿佛一摸就会碎掉一样。 “…戴叶…”他轻声试探着,“…你还好么?” 戴叶忽然舒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他摇摇头,倚靠着傅贤的肩膀闭上眼睛。 “还好。” “…在我这儿,你用不着逞强啊。” “我真的还好…你觉得他们的经历很悲惨么?”他悠悠道,“你再想想隔离区里…” “别想了。”傅贤打断他,“先别想这个了好么?你太累了。” 一声轻快的叮咚,戴叶的手持终端冒出一条加粗提亮的新闻:“重返无人区?最新研究有望揭示热带疫病失控真相…” 戴叶本能地伸手去抓,忽地停下来偷偷瞥了傅贤一眼。傅贤摇摇头,笑他的谨小慎微,把人搂进怀里:“想看就看吧,好像是好消息呢。” 手持终端在空中投影出一段新闻视频,旁边浮动着名词解释链接和原始论文内容。 “…几十年前在热带地区陆续爆发黄病毒科若干种病毒引起的烈性传染病,由于国际社会应对失当,最终导致近十亿人丧生,热带大部分地区至今无人居住,零星重返无人区的殖民尝试也均以疫病复发而宣告失败。令研究者深感困惑的是,这几次引起大规模疫情的病毒并不是新的变种,而是之前已被证明可用疫苗有效预防的株型。人类的免疫系统仿佛一夜之间对这些熟悉的病原体丧失了抵抗能力。” “唔,你的模拟里确实也是这样啊。”傅贤回忆起来,“所以…?” “近几年兴起的,利用《创世》游戏模拟当年历史进程的研究发现,瘟疫在当时爆发的一个相关性极高的事件,是前一年人们开始感染一种病毒,可能产生类似感冒的轻微症状。” 傅贤和戴叶面面相歔。他们想起模拟中医生和他丈夫在视频时关于感冒的讨论——医生疫病爆发一年前刚去当地就赶上了一次感冒流行,而疫病爆发前夕,医生远在大洋彼岸的丈夫也在鼻塞喷嚏。 “这次感冒流行极其温和,半数感染者并未出现明显症状。” 没有人死亡,也没有人注意。外国援建的交通系统覆盖全国及周边地区。虽然本意是支持当地工农商业发展,当地人也乐于乘车出行四处走访,但种种原因导致农业依旧原始,工业举步维艰,商业更是无从谈起。倒是方便了援助物资的发放,也助长了这种不痛不痒的感冒流行。 一年后,这种温良的病毒已经扩散到整个大陆,并登上飞机轮船,散播到全世界。 此时,第一个遇难者才出现。 “受此结论启发,研究人员通过大规模筛查,分离出一种符合这些观察的反转录病毒…” “竟然是这样!”戴叶惊叹,迫不及待点开旁边的原始论文翻看,“这种病毒的成分之一恰好可以和黄病毒科的病毒颗粒结合,使其无法被人体产生的抗体识别…等到感染一年后产生了足量的这种成分,人类就对这些本不应该是威胁的病毒束手无策了!” “看看,”傅贤一脸得意,“你的工作还真协助解决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呢!” “但是…”戴叶揉了揉眉心,“但是,你知道么,我的模拟显示,隔离区里那些人,直接死于疾病的,可能只有五分之一左右…” 傅贤想劝他休息,但戴叶眼睛里浮现出无比熟悉的欲语还休。傅贤心中一颤,想起了那一直压抑自我,到最后也没能得偿所愿的可怜人。 我才不会和那个老头子犯同样的错误。傅贤打定主意,把头盔递给戴叶:“带我去看看?” 戴叶主动凑近,奉上一个温软的亲吻。 *** 隔离区边缘的军队驻地,夜里依旧灯火通明。即将返乡的士兵和刚刚解除隔离观察的侨民在营地附近的餐厅聚首。高墙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新发现病例了,说明隔离措施终于成功阻止了瘟疫蔓延。欢快的舞曲几乎盖不住推杯换盏的脆响,吃饱喝足的人们孜孜不倦地试图在天亮开拔前再寻得些露水情缘。 一对年轻的情侣躲到营地外面黑暗的角落,幕天席地纠缠在一起。人群的喧闹声飘渺,虫鸣兽啸伴随着充满原始欲`望的喘息。夜空繁星闪耀,营地的灯火终究无法穿透这浓稠的黑暗,唯有遥远恒星的光芒照耀着大地,如同人类初生的日子。 高墙另一头的几颗星星忽然变成了红色,一束束摇摆的激光扫过,枪声哒哒响成一片。 “啊,又有人试图穿越隔离带了。”士兵耸耸肩。他拉起裤链整理衣服,伸手扶起自己的同伴,“之前撤退时可真是凶险!末日僵尸也不过如此吧!” “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无人机只能拍到围墙附近,还经常被打下来…”记者拍拍身上的灰,被拉进怀里热烈拥吻,“唔,其实我本来想…” “你不会想进去看吧?”士兵嗤笑,“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里面什么样子的。这隔离区外,没有任何人真的想知道。” “可民众应该知道他们行为的代价啊。” ”知道了又会怎样?我们也不可能开放边界让疫病继续蔓延,毁灭全世界。现在连救灾物资也运不进去了,投递的飞机被火箭弹袭击,从边境放下去隔离墙又被冲撞…” 记者眼睛里倒映着星光,莹莹发亮:“但是那些人还在里面。” “看不到的,就不存在。” 士兵捂着那双扰人心弦的眼睛,衔住下面柔软得多的双唇。 侥幸也罢,失望也罢,自欺欺人也罢,他们第二天早晨就要回家了。 一墙之隔的隔离带中,一个瘦小的身影还在缓缓爬动着。几个同伴早就倒在了另一侧隔离墙的前几批炮火中,只有少年幸运地挪到了这里。 戴叶锁定那个人影,一路倒回几个月前。 *** 这是一个位于密林与河边的小村落,比起瘟疫的传言,迟迟不肯出现的援助物资才更让这里的居民忧心。 粮食储备见了底,派出去打探的成员也一去不返。部落首领决定带着全村老少去清晨的河边捕鱼,至少确保今天的伙食。男女村民们重拾许久没有整理的渔网,修修补补,小心地迈入湍急的水流。那个少年拿着根古旧的鱼叉,在激流间试图捕捉那些一闪而过的油滑光影。他的众多弟妹快乐地尖叫蹦跳着,在浅滩扑腾戏耍。 一尾尾鲜鱼被抛上岸边,但距离喂饱全村这么多张嘴还有相当的距离。 尖利的呼啸声骤然响起。刀光剑影中,被初升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的村民只来得及看清对方脸上骇人的白色条纹,就被毫不留情地砍翻在地。手无寸铁的男女老幼被赶入湍急的河流,少年挥了两下手中的鱼叉就被缴了械,跌入血色的浪花中。 当少年醒来时,他衣衫褴褛躺在下游的石子滩边,身旁是弟弟幼小浮肿的尸体。 *** 少年沿着河流跋涉,采摘浆果,捕捉小鱼果腹。他漫无目的地游逛了几天,忽然注意到了些晾晒的渔网和砍伐树木的痕迹。 是村子!他忘记了疲累饥饿,激动地奔跑起来,又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放慢了脚步。 泥墙倾颓,茅草顶被焚烧殆尽。他瞪圆了眼睛,脚底虚浮地走了过去,差点绊倒在村口。 那是一具被凌虐得面目全非的女性尸体。不远处,蜷着一个小小的婴儿,头颅和身体只靠一点皮肤勉强连在一起。 他惊叫起来,随即又紧紧捂住嘴——四周如此死寂,连喘息声都像惊雷般刺耳。 少年失魂落魄地在废墟间走动。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陌生。四处散落的尸体上爬满了苍蝇和蠕虫,臭气熏天。所有瓶瓶罐罐都被打碎在屋外,搜刮殆尽。 过了好一阵,他才注意到一些尸体脸上白色的条纹。他定了定神,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房屋的排列位置。 ——这不是自己的村子。 甚至,这很可能就是那个屠戮了自己族人的部落,不知又被什么其他人洗劫一空。 少年仰头想笑,却发出一声哀嚎,泪水沿着脸颊冲刷板结的灰土。自己的村子也已经和这里别无二致了吧。 他跪伏在地上恸哭了许久,才摇摇晃晃起身离开了。没有注意到旁边危墙的阴影中,一双眼白一闪。 *** 少年沿着河边继续向下游行进。他又累又饿,踉踉跄跄了很久终于一头栽倒。好难过。比饿肚子难过,比生病发烧难过,比妈妈把理应分给自己的饼干给了妹妹还难过。 迷迷糊糊中,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戳弄自己的嘴,过了好一阵才睁开眼睛。 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蹲在他面前,试图把一串果子塞到他嘴里。 小男孩脸颊上各画了道白色的条纹。 少年脑子里从未这么混乱过。这是个敌人。这是个小孩。这是敌人的小孩。敌人已经全都死了。小孩在拿果子喂我。 最终,他还是抢过那串果子囫囵吞下了肚。小男孩又摇摇晃晃去河边拿一大片叶子舀了些水端给他。 “为什么?”少年问,“我,不是你们。” “你。不是他们。你。会为我们哭。”小男孩眨巴着眼睛。 少年指指自己的胸口:“我是为我们哭。” “你,我。”小男孩举起手画了个圆圈,“我们。” 注:这里参考了2009年发生在苏丹的Sobat River ambush 41.小镇青年 “去哪里?”少年肚子里垫了个底,心里却空落落得更加明显了。 “去有人的地方。很多很多人。”小男孩眼睛亮闪闪,很有主意的样子,“人多,有饼干。” 听到饼干,少年稍稍打起些精神,不过很快又担忧起来:“…他们?” “他们不好。要找我们。” 少年和孩子一起上路,沿着河滩一路向下。几天的流浪让孩子脸上的条纹褪了个干净,他有些忧心地看着水里的倒影皱眉:“白条条…没有了…”他沾了些灰土试图抹到脸上,“我…不是我们了…” 少年正站在齐腰深的溪流里捉鱼,见状泼了他一头水:“你,我,我们!” 男孩一惊,抬头看看少年,又看看水中的自己——现在两人脸上都干干净净,活像一对野人小兄弟。他笑得露出满口白牙。 “你,我,我们!” *** 两人在密林里穿梭,希望绕到瀑布下游。忽然,头顶一阵哒哒哒哒的巨大响声,透过枝叶可以看到一只奇异的钢铁巨鸟反射着阳光。 “直升机!”两人异口同声,“饼干!” 直升机飞速远去,两人在下面追了一阵,终于面带渴望地停下脚步。少年捡起块石头向飞机的方向扔去,哀怨地叫着:“停!这里!” 石块没飞多远就落在地上,惊起几只小虫。飞机的机尾却瞬间爆出一团火花。直升机打着旋坠落下去,空中膨出两朵降落伞。两人目瞪口呆。 看来,有人和少年的想法一样,而且手里拿着远比石头更加有效的武器。 *** 直升机几分钟就越过的距离,两个孩子兜兜转转了好几天才到达雨林边缘。他们最先看到的,是钢铁巨鸟的尸骸散落在稀疏的树木间,地面有些灼烧过的痕迹。 地上聚了好几群宝石般花哨的小鸟在草丛间啄食。他们怪叫着吓走一些,扑过去捡拾地面的碎渣——即使混了不少泥土和草叶,这些又甜又油的东西还是以极高的密度贮存了他们急需的热量。 不过——少年吃了几口就很快警惕起来,小心地四处张望。这种程度的美食,没道理他们能不被骚扰地独享啊… 果然,他在斑驳的树影间看到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他拍拍男孩,示意那可疑的地方。两人呲着牙发出小兽般警告的嘶吼。 对方看清他们,反而探头走了出来。两人瞪圆了双眼,惊得手脚僵直。那是一棵长着眼睛的幼树——瘦长的身形裹满了斑驳的破布,活像剥落的树皮。他缓缓走近,赶开另一群小鸟,蹲在地上开始捡食残渣。 这是一个好像在沙里刚洗过澡一样的青年,从头到脚都粘着一层保护色般的尘土,两人在密林中练出的敏锐目光很快就发现,那破衣烂衫下露出的一点卷曲的头发也是枯黄的土色,皮肤则和尘埃一样灰白。 见新来者似乎没想驱逐他们,两个孩子纠结片刻还是继续收集碎屑,一眼一眼瞟着旁边那奇怪的家伙。 忽然,幼树青年拔地而起,灵活地几步跃入丛林中。他犹豫了下又探出头来冲他们嘶叫:“快跑!” 两个孩子二话不说蹿了出去。三人隐在灌木丛后,伏低身体屏气凝神。 大约过了半分钟,少年和男孩才听到杂乱的脚步声。一群扛着枪支刀具的男人东张西望地走来,开始翻找残骸里的东西。 “什么都没有!肯定早就被镇上那群混蛋搜光了!” “一群傻X…现在好了,外边大概不会再空投物资过来了!” “可恶!杀光了他们也还是不解气啊!” “行了行了,还是抓紧时间去墙边吧,据说那里还有食物进来。” “…等等,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看到你把什么东西藏起来了!” “不是…” 一声枪响。 “啧,就是个空盒子。” “少一张嘴也好。拿上他的东西,走吧。” “之前镇上有个人说这儿有个‘黄人’,可以卖给巫医做药的,还想带我去来换他狗命,当时直接崩了…现在要不要找找看?”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上哪儿找人买啊!” “那,咱自己吃肉预防下也行啊…听说墙边那些出血病可吓人了!” “就是就是,‘黄人’的骨头戴在身上还能辟邪驱魔呢!” “我听说干‘黄人’能治艾滋嘻嘻嘻~” “没时间找那家伙了,碰上再说。走了走了!” 一群人摇摇晃晃离开了,留下一具剥光的温热尸体。 三人又等了一阵,才悄悄溜出来。青年找到几个塑料袋,分给两个孩子让他们再收集些碎屑带走。 “快点,可能还会有人来找。”他轻声告诫,“你们最好离镇子远点,那里现在全是些怪物。” “你…”小男孩躲在少年身后,探出头来问,“你是…‘黄人’?”少年吓了一跳,一把捂住男孩的嘴。 青年眯起眼睛:“是。怎么?想把我卖了?” “不。不!”少年连忙摇头,“你是,好人!救了我们!” “我不是人。”他扒下嘴上裹的布,露出一张灰白的脸,上面缀着几颗黝黑的斑点,“因为这张皮,镇上人把我赶到林子里,他们又把我当动物猎。” 男孩挣开少年的手:“你不是动物!你是,我们!” 青年面无表情,仿佛戴了个图腾面具,来回看着少年和男孩。 少年坚定地点点头:“你是好人。你是我们。” 面具上裂出一条缝隙,继而碎成无数齑粉。青年露出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脸上的灰土被泪水冲出两道沟壑。他点了点头。 “我们走。”他浅色的脸上阳光绚烂。 不过转向那句尸体时,青年又扭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狠狠唾了一口上去。他们不敢久留,很快消失在雨林里。 *** 他们绕了一大圈,从镇子旁边经过。少年和男孩在树丛间看到成百上千的残垣断壁浓烟滚滚,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多好多房子!”男孩手舞足蹈,“石头房子!…城…城市?” “不是城市,这只是个镇子。”青年悄声纠正他,“咱们现在要去的才是城市。” “城市…有饼干?”少年念念不忘,摸摸怀里揣着的一小包碎屑。 “城市里人多,食物多,野兽不敢去。”青年解释,“一个人在雨林里,会被吃掉的。离人多的地方近些,安全。” “饼干!饼干!”两个小家伙还是只懂得这个,跟在青年后面欢叫着雀跃不已。 *** 三人藏在土路边的丛林里前进。当他们亲眼目睹一群拖家带口的难民被埋伏在路边的武装组织突袭,肝脑涂地时,连忙躲得离大路更远了些,甚至一路绕到山坡上。 当他们转到山丘的另一面时,一片无边无际的凌乱在脚下延展开来。少年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只蚂蚁,正趴在墙上俯瞰村里分发完援助物资,留下满地皱褶堆积的包装袋。袋子有些地方被点着了,好几缕烟柱在空中扭曲。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嗡嗡声,整个城市似乎在蠕动,在呻吟。 他极目远眺,似乎看到天边镶着一条闪亮的细线,旁边密密麻麻铺陈着一大片细小的鱼鳞,仿佛一条被剁掉头的怪鱼。 他此时还不知道,那就是传说中的隔离墙,以及聚集在墙下的难民营。 三个年轻人被面前这壮观又诡异的一幕震撼得呆若木鸡。许久,青年才回过神来,领着两个小兄弟向山下走去。 注:参考了CNN等媒体关于非洲白化病人处境的报道。 42.疯城 “野兽…不敢去?”小男孩记起青年的断言,难以置信地仰头求证。 三人从逐渐稀疏的树林里钻出来,躲在灌木丛后悄悄接近城市边缘,那些比起房屋更像草棚的居所。 大群苍蝇盘旋的嗡嗡声,什么动物的低吼和喘息声。他们轻手轻脚拐过一道土墙,探头看进去。 尘土飞扬的道路上,几只野狗正在撕扯一条人腿。一群秃鹫把头凑到一起,埋进一个小孩的腹腔。 青年把脸又遮了个严实,不过他的面色可能也很难再惨白些了。 忽然,马达规律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们等了好久,烟尘滚滚的视野中才出现一辆卡车。野狗不情愿地让出路来,秃鹫也象征性扑腾几下,嘴里却不肯放松,拖出长长一段肠子滚在地上。 卡车经过土墙,停在不远处的路边,又倒着轮转了半圈横过来。车上下来两个脸上蒙着布的男人,把卡车后面的车斗打开,搭出一块木板。他们爬到车上,开始手脚并用把一截截原木一样的东西滚进路边的坑里。有些货物在翻滚中破碎开来,液体倾泻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一股难以名状的恶臭黏糊糊地爬了过来。 三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意识到他们在看什么。 那是人。死掉的人。满满一卡车死掉的人。 三人大气不敢出,等到卡车上的两人终于卸货完毕,拿出一桶味道刺鼻的液体撒了下去,上车离开。没多久,坑里腾起了低矮的火焰。之前肆无忌惮的野狗刚兴冲冲地下去捡拾新鲜食物就嗷嗷叫着冲了出来,毛被燎得冒烟。它们不满地嗥叫了几声,又回头找刚才吃了一半的那条腿去了。 三人面面相歔,终于站起身挪到坑边往下看。 少年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人,更别提还是死人。那些层层叠叠交织摞列的躯体和四肢,在火焰中逐渐崩溃变黑,尸臭和烤焦的肉味混合在一起钻入鼻腔,少年捂着嘴想呕吐,肚子却又轰隆隆叫了起来。 忽然,小男孩倒吸一口冷气,拉了拉两人的衣襟,抖着手指向下面还没有着火的地方。 一具满身血迹的尸体忽然动了下,紧接着是旁边一条扭曲的胳膊,一个被斩断的头颅咕噜噜滚到了尸山底部。青年撒腿就跑,闪电般躲回土墙后面。小男孩却蹦跳到坑边,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 少年不知所措地站在路旁,心里渴求跟着青年藏起来,又觉得应该下去保护自己的新弟弟——无论他这突然抽风是要干嘛。天人交战中,小男孩已经爬上了尸堆,握住一只挥动的小手,用力往外拉。 他拖出来了…一团长着手脚的破布。少年惊骇地看着那团布扭曲了半天,露出一张浅棕色的圆脸,上面嵌着一双惊魂未定的黑眼睛。 小男孩拖着那团破布飞奔起来,火舌追着他们脚跟舔舐。他们很快来到坑边,少年趴在地上伸手下去拉。 小男孩稍微借力就蹬着坑边的土壁爬了上来,灵活得像只猴子。刚救下来的那个孩子就没这么敏捷了,而且沉得难以置信,少年伸长手臂用力往上拽也无济于事。 忽然,少年的腰被一双骨瘦如柴的胳膊搂住了。青年虽然也没什么力气,但两人一起,再加上小男孩抱着青年的腿稳住,总算把那团破布拽了上来。他们手舞足蹈地扑打了一阵,才把身上所有冒烟的地方都消除隐患——手底拍上去又软又弹,三个瘦骨嶙峋的年轻人有些诧异地意识到那布包着的竟然是一团货真价实的肥肉。 “谢谢你们救了我!A神保佑!”小胖墩的声音哑得要命,混着些破音的尖叫。男孩把怀里揣着的浆果给了他几个,对方急匆匆吞下去,酸涩得差点吐出来。 “你们也是A神的子民么?一定是吧!A神至大!”小胖墩忽然跪下五体投地,三人同时后撤了一步,诧异地看着他拜到半截又抬脸看着太阳辨别了下方向,撅着屁股转了小半圈,继续念念有词地叩头。 青年拍拍脑门,摇着头转身离开了。少年这次没有犹豫,匆忙追了过去。连小男孩也一脸惊悚,撇嘴瞪眼了一会儿,迈开小腿跑步跟上。 “哎,哎!等等我!”小胖墩挣扎着想念完祷告,但三人溜得太快,他只得半途而废,晃晃悠悠地跑起来。 “你们…是想进城么?”他没两步就气喘如牛,“那边最,最好不要走,有,有杀人的…杀小孩…” 三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小胖墩浑身赘肉都在颤抖,膝盖被压得內弯,左摇右摆地跟上来:“其实啊,最好…别进城。死人,烧…烧房子,还有,出血病…” 三张脸上显出一模一样的绝望。青年举起双手,颓然坐倒在墙边的阴影里。 “怎么…回事?”少年鼓起勇气问。 “咱们先…进去喝点水…”小胖墩熟练地在垮了半边的一幢土房里找到水龙头拧开,一股浑浊的液体哗啦啦洒了下去,他等了一会儿,见水清洁起来,才洗洗手,接着水喝。 少年和小男孩还从来没见过插在地里的管子会喷水,惊得目瞪口呆,看向小胖墩的目光多了些敬意。 几个人喝足了水围坐在地上,小胖墩还在瓦砾中准确定位到橱柜,翻出几块石头般坚硬的馕,教大家用水泡软,撒些盐吃下去。 “所以,你们到底是信什么的?”另外几人终于不急着甩下他离开,他又提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见三人一脸茫然,他比划起匍匐跪地,胸前画十字,双手合十,又开始拿小树杈在地上画猴子和狮子。 青年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了,摇摇头:“镇上有…”他画了个十字,“他们会送食物和药来,所以…” 小男孩指着猴子,摇头晃脑地挥挥手。少年用手指在土里画了棵树,跪下举起双手望天。 “哈?”小胖墩一脸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你是C教,”他指着青年,“而你们俩是D教的不同分支…” “不!我们,是我们!”小男孩激动地揉揉脸,又划起了圆圈,“他们,没有白条条,但,是我们!” “我们对这个无所谓。”青年给小胖墩翻译,“我们是一起的。” “怎么会无所谓!”小胖墩瞪得眼白成了圆圆的一圈,“C教是坏人!一直压…压我们…?”他记不清广播里的说辞,只能丢三落四地学舌,“他们是…殖民…什么的…木偶…?压…压我们!是…蟑螂!毒蛇!异教徒,下火狱,要…杀…杀光…” “你要杀我?”青年几乎要笑出来。 “不是你…你救了我…你们是好人…”小胖墩拼命摇头,又嗫嗫嚅嚅,“可是,我叔叔和表哥,听了广播就拿刀去杀了C教的邻居,把他们房子烧了…连我的同学都…杀了…明明之前还一起玩的…” 他一只眼睛流出了泪水:“他们也是好人的…” “然后…D教当时在杀他们区里的B教徒,说他们寺庙被拆之后就在D教圣地捣乱,传播出血病…后来A教和D教又开始互相杀…” “那…你是被D教扔到尸体堆里的?”青年脑子转了半天才弄明白这复杂的关系,少年和小男孩早就神游天外了。 “嗝,不是…”小胖墩两只眼睛都开始流水哗哗,鼓鼓囊囊的小短手拼命抹着脸,“其他…A教的,说我家没有努力杀C教和D教,是温…温和派?所以也该死…呜呜呜呜…” “我爷爷…倒在我身上…还有哥哥…到处都是血…他们以为我死了,就把我们一起拖出去丢到卡车上…” 小胖墩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少年和小男孩想起自己被屠戮殆尽的族人,也忍不住悲鸣不已。 青年躺倒在地,没有出声。他很小就因为白化的皮肤被家人赶到街上,后来又被镇上驱逐进了雨林,只能偶尔去垃圾堆里翻捡些吃食,偷偷蹲在墙角听人们说话,一次次从狩猎者和野兽的追捕中学会逃脱的技能。那些人被杀光…说实在的,并没能在青年心中掀起什么波澜。 但这几个孩子撕心裂肺的悲痛,竟然让他也莫名地难过起来。这种连结在一起的感觉,很痛苦,但也很奇妙。 他终于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青年坐起身,把少年和两个孩子拢在身边。四人依偎在一起,默默饮泣,互相汲取着能量。 *** 几人休息了片刻,借着暮色开始沿着城市边缘悄悄前行。 一行四人像几只羞怯的蜥蜴,在建筑废墟的阴影里左躲右闪,昼伏夜出,小心翼翼地避开盘桓在街头巷尾的那些人形疯兽。 他们疯了。都疯了。他们曾经是父母,儿女,朋友,邻居,老师,学生,工人,农民。但现在,他们只是拎着长刀,见到陌生人就冲上去砍杀、凌虐,直至自己也终于魂断刀下的活死人。 他们一开始说是反抗压迫,之后是为了阻止疫病蔓延,再之后喊着异教徒该死,到头来只是默默地挥舞屠刀,为了苟延残喘地多活一天,拼上性命互相虐杀。 卡车的搬运清理远远赶不上疯狂屠戮的速度。城市成了野狗和秃鹫的餐桌,食腐者们成群结队地享用着满地血腥和断肢,苍蝇乌云般盘旋在这死亡的盛宴之上。 这场疯狂还将持续百天,直至城市里人口减少到躲藏比搜寻要更加容易。到那时,饥饿和瘟疫将会尽职尽责地完成剩下的收割任务。 无人区,终将成为无人区。 唯一的希望,在远方,那道隔离墙对面。 四人互相扶持着,一步步向生之彼岸跋涉前进。 注:这里参考了卢旺达大屠杀和沃伦惨案的相关报道。看了各种资料感觉,末世真的不需要自己编,历史上真实的惨状完全超乎人最糟糕的想象。 43.死生之隔 高高的隔离墙顶端,一个巨大的包裹直直坠落下来,擦着一个卧在阴影里休憩的难民耳朵重重砸在地上,瞬间碎裂成很多小小的塑料包。食物袋子和罐头被牢牢包入充气的减震袋,在地上翻滚跳跃。 0.7秒。难民从濒死的恐惧中恢复过来,惊喜万分地跳起身,张开双臂捧了满满一怀包裹,一边掉落一边试图再捡几个,沉浸在无与伦比的巨大幸福之中。 6.5秒。有人从后面猛撞了他一下。无数只手抢夺着他怀里的包裹,他愤怒地吼叫挣扎起来,搂紧还在不断下坠的粮食。 43秒。落到身上的变成了拳头,继而又成了脚——他被推倒在地,连同身下的包裹一起被蜂拥而至的众人践踏得深深陷入泥土,很快停止了呼吸。 21分钟。前几波抢到物资的人又被源源不断的后来者推到墙脚。挤压变形的人体倚着墙堆积起来,形成了一个小坡。 人们疯狂抢夺着粮食,包装袋在撕扯挤压中纷纷爆开,几乎掩盖了真正的枪响。阳光在刀锋上闪烁,散落的食物沾满飞溅的血浆,尖叫和惨呼遮住了愤怒的咒骂。 没有抢到东西的难民把视线转向隔离墙顶。那里正有士兵拿着更多的补给,却被下面的人间地狱惊得不知所措——这是救命的食物啊,为什么反而夺走了更多的人命?难民呼号起来,迫不及待地踩踏着同胞向上攀爬。 墙上又丢下几小包食物,下面沸腾得愈发厉害。爬到半途的人们也仿佛受到了鼓舞,更加卖力地抠着墙上的缝隙。身边人脱力坠下,也不能熄灭他们求生的执念。几个身手矫健的已经逐渐逼近墙头。 士兵终于把手中的食物换成武器。投喂的手端起屠戮的枪,把挂在墙上蠕动的虫豸一个个击落坑底。但人们已经红了眼,前仆后继一拥而上,逐渐堆积的垫脚石也让攀爬更加容易。墙头的守卫逐渐招架不住,踊动的人堆越耸越高,仿佛一只长了太多手脚的巨型生物吸附在隔离墙上。 枪声暂歇,墙头的人影消失了片刻。忽然,几条火龙呼啸着奔腾而下。熊熊燃烧着的液体倾泻在攀着墙体的怪物身上。一声极其惨烈的嘶吼,怪物瞬间崩塌成一个个痛苦万状的人体纷纷坠落,连同下面的尸堆一起,扭曲着化为灰烬。 恐惧终于战胜了疯狂。人群迅速后撤,被蔓延开来的火焰驱离隔离墙,留下满地尸体和破碎的包装材料,被大火吞噬殆尽。 墙上伸出的摄像头早已被破坏,先前派出的无人机碎片还散落在墙边。这骇人听闻的一幕,从未被真正记录下来。 不去看就好了。不看就不知道,不知道就不存在,不存在,就什么都不用做,也不会因为做什么都没用而难过。 *** 不过对于这一行四人来说,他们亲眼目睹了远处的火光和浓烟,亲耳听到了随风飘来的惨呼和悲鸣。他们调转方向,在暮色中缓缓接近离树林更近的隔离墙。 “你们真的要翻过去?”小胖墩很是怀疑,“不在墙边再等等么?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在另外三人近乎怜悯的目光中,他的声音颤颤悠悠弱了下去。 “这里没吃的。”青年直截了当表示,向树林挥挥手,“这么多人,果子都摘没了。” “没有河,没有鱼。”少年补充。他手里正麻利地用刚才捡的藤条编成一根结实的绳索,小男孩正在搜寻更多的材料交给青年加工。 “那,咱们去找有食物,有河的地方?” “人少,有野兽,会吃人。” 小胖墩无语地看着忙碌的三人,摇摇头,开始仰起脸仔细观察墙壁。 他走了一阵,忽然绊了个跟头,一抬头正好和一双浑浊的眼睛撞个正着,顿时吓得大叫一声,连滚带爬挪到一边,裤裆里都有些温热起来。 “怎么了?”小伙伴们丢下手里的活计跑来查看。四双眼睛瞪着地上破碎扭曲的两具尸体。 “啊,从这里。”青年仰头看着墙壁上的一系列缝隙和突起,更高处好像还有捶入的楔子。他抬手攀住那些凹处,向上爬了两米左右,灵巧地跳了下来,“可以,我们也从这里上。” 三人兴致勃勃地继续编绳子。他们把自己的细腰牢牢绑好,连成一串。小男孩把多出来的一截递给小胖墩。 “你们去吧,我不行的。”小胖墩一脸难堪,摇头摆手。 “我们,一起!”男孩坚持,试图用绳子绕过他。对方向后退开,他追上去,却被腰间的纽带拽住了。他回过头,发现青年和少年没有动,眼看着小胖墩越退越远。 “我们一起!”小男孩尖声重复,看两人无动于衷的样子,眼睛里有闪亮的东西在打转。他又扭头看看那个圆呼呼的身影,那短促却无力的四肢,气愤地跺脚,大颗大颗的泪珠一下子顺着脸颊滚了下来。 少年走过来,摸摸男孩的头发。他冲小胖墩点点头:“谢谢。” “A神保佑你们!”那个身影冲他们挥挥手,抹着脸一步一颤地跑开了。 *** 三人默默无语,又检查了一遍腰间的绳索,青年伸长手臂率先开始攀爬。 他们纤细轻盈,不长的生命也几乎都耗费在雨林里摸爬滚打,所以攀登起来意外地轻松。在前一天的骚动后,守卫警戒都集中到了难民营附近的墙壁,这边就比较疏忽。除了小男孩有一两次因为太过矮小,够不到借力点需要两人停下来拉一把之外,登顶过程还算顺利。 打头阵的青年翻上墙头,把两个小伙伴拉上来。血色的残阳照耀着原野和雨林,难民营和城市都远到看不清里面争斗不休的渺小人类,废墟般安宁。 他们透过铁丝网向另一边看去。墙外是逾百米宽的隔离带,沉浸在浓郁的阴影中。隔离带另一边是又一堵高墙。那外面,就是正常的世界了吧。 青年抓住铁丝网试图翻过去。一阵火花闪烁,他被高压电流猛地弹开,站立不稳,直接向后跌了出去。 少年也被拖得滑下平台,惊叫着扒住墙体,将将悬在边缘。小男孩收紧腰间的绳索,用力拉住少年。 青年试图抓住墙上的缝隙,但他的双手都被严重灼伤了,怎么划拉也完全用不上力。少年挣扎着试图爬回墙头,但实在拖不动青年的体重,手指抠进石缝,颤抖得无法控制。 男孩双脚蹬着地面,身体后倾。他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青年抖着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开始切割身上的绳索。 “不,不要!”男孩哭喊出声,“哥哥!” 青年仰头看了他一眼,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他挥手切断了绳索,直直坠落下去,消失在墙下渐浓的阴影中。 少年挣扎着爬回墙上。他趴在边缘,向下眺望青年消失的方向,泪流满面。 两人这一瞬间可能都明白了——他们的一切努力,终究只是在拖延无法避免的死亡来临而已。 但他们依旧擦擦眼泪,从电网下面的缝隙钻过去,开始向下攀爬。 光线已经很昏暗了。两人连滚带爬下到地面,少年一下子瘫倒在墙边,累得虚脱。 男孩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到了。他解开腰间的绳索,起身向隔离带里慢悠悠地跑了几步。 时间停滞了。少年看着男孩一脚踩下去,地面突然爆开,那小小的身影在四射的火花间微微腾起了一瞬,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他恍恍惚惚地站起身,刚想迈步,又及时制止了自己。他趴低身体,小心地摸索着土壤缓缓向前爬。 他花了好久才爬到男孩身边。男孩纯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小脸上还挂着一丝惊讶。他伸出手,帮男孩合上了眼睛。 虽然疲惫不堪,心力交瘁,但少年还是孤身一人继续向另一堵墙爬去。他不敢停下来。一旦停下来,他就又要想起自己是多么孤单,这痛苦是多么难以忍受。 他不能理解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为什么忽然没了食物,为什么人们忽然发疯互相残杀,为什么,亲人都死了,同伴都不在了,自己却还活在这场噩梦里。 他匍匐着穿过了地雷遍布的隔离带,最后一道屏障就在面前。 墙后面,会是“我们”么?少年心里忽然燃起了一星希望。他残破断续的喘息在死寂的空气中回响。 然而,人类的体温使他在夜视仪里无所遁形,低伏的姿势也逃不过图像识别AI的慧眼。一个激光点自动锁定热源,几枚子弹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 夜晚恢复了一派祥和。 隔离墙对面,士兵和记者依依不舍地分别回到自己的宿舍,双双坠入梦乡。疫情得到了卓有成效的控制,大家都可以松口气,打道回府了。 *** “这一切,都只是模拟。也许在现实中的历史上,这些都从未发生过。”戴叶把数据摘要打包上传,表情木然。 “如果你真这么想,就不会是这副表情了。”傅贤心疼万分地揉搓着戴叶憔悴的脸。他仅仅是在一旁听着各人描述自己的遭遇,就已经难受得喘不过来气。时不时还会消失附身到那些人身上的戴叶都经历了什么,他连想象都无法。 戴叶拿出任务清单又看了一遍,紧紧闭上眼睛。 蠕动的蛆虫。乌云般的苍蝇。野狗撕扯着断肢。秃鹫嘴里拖着肠子。眼睁睁看着亲友的精神和肉`体先后被疯狂吞噬。在弟妹的血水中漂流,在父母的尸体旁寻找食物,和家人的断肢一起被丢进万人坑里焚烧。 他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 除非… “傅贤,干我。”戴叶的手臂环了上来。傅贤拥住他,手底微微突出的肋骨硌得他心疼。 “求求你。狠狠干我。我需要你。” 44.发泄 傅贤卡着戴叶的脖子把他按倒在床上,舌头气势汹汹地侵入对方的口腔里搅动。 “说出这种话实在是太犯规了啊。”他紧了紧手指,掐得戴叶咳喘起来,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羞答答顶上了傅贤的大腿,他顿时有点得意起来,“得惩罚下才行。” 戴叶瞪大了眼睛,双眸满满倒映着傅贤的身影。他现在不敢想任何傅贤以外的事情。之前的所见所感好像什么腐败的东西,在他胸腔里溃烂开来,无法治疗,无法清除,甚至无法触碰。他不敢回忆,仿佛一闭眼就又回到了那条终点只有死亡的黄土路上。 他以为自己渴望知道,渴望理解,但真的看到后,他却连直面真相都无法做到。 傅贤一手制住他,一手从床头柜里摸出一堆叮当乱响的东西。他只瞥到一眼皮革的颜色和金属的闪光,傅贤就已经麻利地扒掉他的上衣,把手里的东西扣在脖颈上,咔嚓一声锁好。 戴叶被迫扬起头来,只能抬手摸索脖子上的硬物——那是一个足有四指宽的皮质项圈,里面垫着厚厚的丝绒,贴在皮肤上并不难受。但傅贤把卡锁收得很紧,让他稍微有些呼吸不畅,颈动脉的搏动扑通扑通无比清晰。 随着两声脆响,戴叶的双手也动弹不得了——傅贤趁他检查脖子,捉住他的手腕也扣入项圈连接着的束缚带中。 “傅贤…?”戴叶扭动了几下,锁链碰撞叮当作响。傅贤从视野中消失了。他无法低头,只能仰脸看着平整的天花板,忽然觉得下`身一凉。 傅贤又出现在面前,手里拎着戴叶的平角内裤,缓缓攥成一团。他捏住戴叶的双颊制止他拼命摇动的头,逼他松开紧咬的牙关,把那团布硬塞了进去。 戴叶呜呜叫着抗议。傅贤有点好笑地看着身下人伸直被缚在脖子前的双手,摸了摸嘴里塞着的布料,似乎确认了需要时还是可以拿出来的,脸上的惶恐才变成了佯怒。 戴叶咬着嘴里自己的内裤——幸好洗完澡刚换上不久,没什么奇怪的味道,但还是觉得羞耻非常——羞耻到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胯下,恨不得从那涨到极限的小兄弟里继续飙出来。他把双手攥成拳头,踢蹬起两条长腿,却被傅贤轻易压住分开。 “唔…!”什么温热又灵活的东西在戴叶最敏感的地方碾压着逡巡,留下一片湿润。戴叶只觉得两腿间又痒又麻,被傅贤炙热的鼻息喷得仿佛要着火,脑中激动得一片空白。 就是这样。带我逃走,让我没办法再去想… 傅贤的唇齿和舌头肆意品尝着那脆弱的肌肤,留下一片青紫。他又在戴叶的大腿根留下两个对称的牙印,才舔湿自己的手指,在探入戴叶身体的同时,把他含进嘴里。 戴叶颤抖得像一块美味的布丁,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可爱得让人恨不能把他拆吃入腹。 在嘴唇残酷的吮`吸和手指毫不留情的揉弄中,戴叶哭泣着泄了出来。傅贤吐出他的精`液,涂抹在他额头、脖颈、胸前、肚脐和两腿间,再一点点舔去。他不紧不慢地啃遍戴叶的全身,甚至拉起他干净粉`嫩的双脚,一根根咬他圆滚滚的脚趾头。 戴叶被傅贤的恶趣味折磨得泪流满面,又被高`潮夺去了所有气力,只能任人宰割。正当他稍微适应了这种挠心的噬啮,一股奇痒忽然从脚底直窜头顶。 傅贤一开始倒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在玩弄戴叶的双脚时,不小心用下巴蹭到了他的脚心。 然而戴叶登时扬起头发出一声被堵住的尖叫,虚弱挣动着的双腿间,那根小东西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精神,下面那张小嘴也邀请般一张一合。 傅贤把戴叶的一条腿曲起压向胸口,抬起他的屁股长驱直入。戴叶热情地包裹住他的坚硬,而当他握住那纤细的脚踝,再次用胡茬刮擦掌心时,戴叶后面瞬间绞紧,几乎把他直接拧出来。 傅贤舒爽地叹息着,开始大举进攻,同时也毫不懈怠地摩挲戴叶的脚底。戴叶哭得几近窒息,理智被巨大的无助感席卷而去,沉溺在无边的快感之中。他感觉不到痛,也感觉不到痒,身体仿佛在高热中熔化成了一滩亮闪闪的液体,慢慢逸散到空气之中,和傅贤,和宇宙,融为一体。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透过什么朦朦胧胧的东西,看着后面明亮的光芒。他伸手去抠抓撕扯那层屏障,但那好像是什么坚韧异常的物质,怎么也不肯让步。 突然,一把尖刀从屏障对面插了过来。戴叶猛地后退,只见那柔韧的屏障被几下划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耀眼的光,从破出的洞里探身过来。他迎了上去,胸中有鲸鱼在跳舞。 傅贤猛地捣上戴叶的前列腺,用力抵住研磨,继续抠挠他的脚掌,终于在剧烈痉挛的肠道里倾泻一空。戴叶再次射出了一点白浊,继而抽搐着喷出大量透明的液体,头一歪,浑身瘫软地闭上了眼睛。 傅贤喘息着倒在戴叶身上,差点也晕了过去。缓了半晌,才把戴叶嘴里濡湿的布团抽出来,凑上去在那半开的双唇上吻了又吻。他解开项圈和腕带丢到一边,挣扎着起身,把失去知觉的戴叶拖进浴室。 *** 戴叶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背靠着傅贤胸前半躺在漂满泡沫的浴缸里。他动了动,忽然感到什么东西在体内搅动的异样。 “喂!”他不满地抓住傅贤捣乱的爪子拔出来,那手指却转而灵活地游走在其它敏感点处。两人小幅度缠斗了一会儿,傅贤借机揩了足足一斤油,偷了十几个吻才罢休。 “呼…好点了么?”傅贤终于安抚好炸毛的恋人,把他抱回怀里。戴叶把头倚在傅贤肩膀上,扭过脸主动亲了他一下:“嗯。” “你呢?”戴叶忽然问,“其实…你不需要知道这些的…” “我说过要陪你一起面对的。”傅贤重复,“而且我逐渐也意识到了——这是我们所有这些幸存者后代都应该面对的,为了不再重蹈覆辙。” “但人类一直在重蹈覆辙。”戴叶摇摇头,“类似的事情历史上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瘟疫、饥荒、战争、大屠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世界各地重演。只不过在20世纪两次世界大战之后,世界上总算有了那么一批幸运的人,可以用几代人的时间忘记这些事情的存在——即使在他们不在意的角落,惨剧照常如期上演。” “这之所以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灾难,也只是因为人类终于有能力,在最后崩坏前养活那么多牺牲品了。至于无人区里发生的,bellum omnium contra omnes*,每个人对每个人的战争。事实证明,每当秩序被摧毁时,人都会一次次恢复这种‘自然状态’。” 戴叶觉得浑身被碾压捣碎过般软糯,酸痛的缓解过程反而有种格外畅快的舒泰。经过那场酣畅淋漓的发泄,他终于有勇气抽离,甚至回头检视自己的见闻。 “一个地方爆发了烈性瘟疫,无法治疗预防,可能扩散到全球,不把那里隔离么?隔离了看里面人可怜,不给他们送些食物么?忍饥挨饿太久,少吃那一口食物就会死,不想办法争抢么?好心送食物,自己的人身安全却受到威胁,不拿起武器自卫么?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不移开视线不再去看么?” “你看看,这过程中,所有人都只是做了他们认为明显又容易的事情啊。设身处地想想,你真的能怪他们么?你又会做什么不一样的事情么?” 傅贤无奈地挠挠头:“我只能庆幸…自己没有生活在那时的那里吧。” 戴叶抹了把脸,深深叹息。 “如果当初,那些更加幸运的人们,能把不那么幸运的同胞当作人,而不是高兴时就投喂两把,出了问题就任其自生自灭的流浪猫狗…”他又摇了摇头,“也许错误要追溯到更早。如果工业国家攫取资源时,能允许当地人借机发展,而不是扶植代理人指挥他们互相牵制倾轧…”他再次否定自己,“又或许,再以前的那些殖民者不曾那么贪得无厌,或者古时那些灿烂的非洲文明得以传承壮大…” “没有办法的。”傅贤把戴叶拉起来,给他擦干身体,“这里太多的必然,又太多的偶然了。世界上那么多相对独立发展的文明,终究会有一个首先突破屏障,四处碾压。想想智人和尼安德特人。” “所以真相就是,人类的悲剧都是难以避免的,而且越惨痛的悲剧越无法避免么?”戴叶精疲力竭地倒入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傅贤拉起被子把两人裹好,关上灯:“不,我觉得至少有一点,人还是可以更加努力一些的。”他亲了亲怀里昏昏欲睡的恋人,“身体的疾病有时确实无能为力,精神的瘟疫——虽然非常艰难,但或许并不是无解的。” *注:出自霍布斯的《利维坦》。 45.婚礼·血色 一只细瘦的毛虫趴在绿叶上,努力地啃食着鲜嫩的叶片。它绿得剔透,碧玉一般,身上稀疏的细毛四处翘起,黑亮的小脑袋一伸一缩,吃得全神贯注,毫不懈怠。 “我艹!”傅贤又大惊小怪地叫唤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 “比起尸体,你还是更怕虫子么!”我笑得前仰后合。被放大得猫一般的毛虫停下咀嚼微微抬起头歪了下,好像瞧了我们一眼,又转了个方向继续安静地咀嚼起来。 “这么看不是有点可爱?”我伸手摸了摸那小家伙——当然现实中我才不会这么干,那些毒毛可不仅仅是装饰作用。 “可爱个大头鬼!”傅贤坐到我身后,把头埋在我的肩胛骨间,“有什么好玩的再叫我。” 我把毛虫又放大了些,体壁设成透明,观察里面棉絮状的淋巴结——以及覆在上面缓缓蠕动的那些貌似无害的白色凝胶。 当初和这些乳白色的小东西一起注入毛虫体内的病毒颗粒,现在已经顺着体液遍布毛虫全身,精巧地调节着宿主的免疫和内分泌系统,使得毛虫滋养着病毒的主顾,一起愉快地成长。 毛虫勤奋摄食,逐渐长大,渐渐超过了自己的兄弟姐妹,变得肥硕粗长,身上斑斑点点蔚为壮观。当自己的同胞们开始停止活动结茧化蛹时,它还在继续胡吃海塞,饱满得独树一帜。 “哎哎哎开始了!”我拍拍环在我腰间的那两条长腿。傅贤从我肩膀上偷看了一眼,就嘤地一声缩了回去。 长大的毛虫好像一长条鼓胀的软糖,渐渐静止不动了。透过阳光可以隐约看到肥厚的表皮下数量众多的什么小生物在奋力扭动着。 倏忽间,毛虫仿佛一朵悄然绽放的奇葩,身体两侧伸展出十几片圆滚滚的浅色花瓣——那是寄生蜂一窝成熟的幼虫,终于破壁而出。 傅贤捂着嘴发出一阵干呕的声音,我转身抚了抚他的背:“好了好了,差不多就这样。咱们去看人吧?” “好恶心…也好可怜啊!”傅贤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勉强地感慨。我们看着那条毛虫从麻醉中缓缓醒转,开始给身下寄生蜂幼虫织出的茧外面再包厚厚一层丝,然后在上面爬来爬去,不吃不喝守护着自己的天敌,至死方休。 “人类做的事情,总能在自然界中找到影子呢。”我向这幕诡异的戏剧挥挥手——一只只寄生蜂破茧而出,去寻找新的宿主产卵了,“巧夺天工还是骇人听闻,完全取决于你代入哪一方。完全不偏不倚来看,我觉得还是蛮厉害的。” “可惜如果是人,很难做到不偏不倚啊。”傅贤似乎立刻理解了我在说什么。不愧是傅贤。我的傅贤。 我扬起头舔了下他的嘴唇,身边树木般高大的草丛忽然变成了鲜花装点的拱门。钟声悠扬,召唤人们进入教堂,迎接即将结合的那对新人。 *** “我才知道新郎是那孩子啊…”一个穿着玫红色套装的胖女人激动地半站起身来,眯起眼睛看着站在最前排那面色苍白的青年。他笔挺的礼服紧贴着修长的身体,浅茶色的细发梳得一丝不苟,俊美的脸庞上一双眼睛不知所措地游移着,显得有些惶恐。他屈从于不安整理了下胸前的领花,又连忙老老实实把双手交握在身前。 “我知道时也吓了一跳呢!这家女儿真是好运气!”一个全身嫩黄的大妈用手帕捂着嘴,气声传得老远,“我还记得他小时候在唱诗班里领唱,那声音美得呀~而且特别乖!懂事!不沾花惹草的!现在又去NY工作了,有出息!” “所以?孩子肯定是他的了吧!否则这么好的年轻人怎么可能娶那个小疯丫头…” “肯定是那小妮子不要脸勾`引的!啧啧啧…” “不过幸好是在咱们这儿,否则在那些道德败坏的地方,这种放`荡的女孩子直接把孩子打掉了事,继续无法无天…简直残忍!亵渎!”几只手同时划起了十字。 “好了好了,那男孩愿意接手也算是皆大欢喜。虽然之前闹得丢人现眼,但孩子总算好好生下来,现在又有了爸,以后也不会受欺负了,上帝保佑——”又是一阵虔诚的比比画画,“…否则真是造孽…” 新郎官听着身后的窃窃私语,咬了下嘴唇。他扭头看了眼准丈母娘怀里抱着的婴儿——那头乌黑的软发,谁知道是从哪里继承来的。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又为什么会回到这里。 对年长的情人唯命是从到这种地步,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他抬起头环视这无比熟悉的教堂。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在地上洒下斑斓的幻影,石柱后的阴霾里又隐藏了多少黑暗。他曾经站在那边的台上领唱赞美诗,也曾在后面的忏悔室里… 现在,这个教堂又将见证自己新的羞辱和罪孽了。 幸好,圣坛上站着的终于不再是那个威严的老神父。噩梦发酵腐烂了这么多年,如果不幸再次被那双皱缩的手碰触,自己可能会当场崩溃吧。 悠扬的乐声响起,众人起立,过分年轻的新娘挽着父亲,跟在小花童身后缓缓走进教堂。高高盘起的金发下,圆圆的小脸仅靠腮红才显出一丝血色,饱满的双唇涂得通红,却木讷得没有一丝笑意。 新娘的父亲昂首挺胸,领着女儿走到台前。他低头看着新郎,嘴角浮起一个玩味的笑。新郎煞白了脸,低垂的睫毛微微震颤着,眼底有些亮晶晶的东西。父亲把女儿冰凉的小手交到新郎掌中,拇指若有若无地抚过新郎的手背。 新郎颤抖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向岳父。对方却满不在乎地拍拍他的后背,推着两人上前一步,在圣坛前站好。 神父准备妥当,拿着经书转身面向他们。新娘忽然浑身一震。 “你们作丈夫的,要爱你們的妻子…”* 青年这才微微偏头看向自己的新娘。她呆滞的双眼如梦初醒般聚焦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神父,脸上惊怒交加,稚嫩的五官扭曲成一个与她极不相称的可怕表情。他不由担心起来,悄悄瞥了眼自己的情人。 “你们作妻子的,当順服自己的丈夫,如同順服主。因为丈夫是妻子的头…教会怎样順服基督,妻子也要怎样凡事順服丈夫。”* 那家伙却只是微笑着上下打量自己,仿佛想用目光把他当场剥光,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异样。见他看过来,还沾沾自喜地冲他挤了下眼睛。 “…你愿意娶她为妻,爱她、忠诚于她…” 沉默。 青年半晌才忽然反应过来:“我愿意。” “…你愿意嫁他为夫,爱他、忠诚于他…” 沉默。 青年终于顺着新娘愤怒的目光看向他一直不敢直视的神职人员——那四十多岁,头发黑亮,颇有些英俊的教区现任牧师。 良久的沉默。 女孩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猛然甩开青年,把手里的花束摔在地上。 ”我不愿意,我TM的不愿意!!”她尖叫起来,一把扯下头纱,拉脱几缕金发也毫不在意。她拎起裙子转身就跑,半路踢掉劳什子的高跟鞋,赤着双脚大步飞奔冲出了教堂。一阵引擎轰鸣轮胎嘶叫,噪音很快远去。 一片耳鸣般嗡嗡直响的死寂。继而全场哗然。婴儿刺耳的号哭声中,人们议论纷纷站起身张望。 新娘的父亲愣了半晌,冷静地站起来宣告仪式暂时取消,请大家有序退场。他嘱咐妻子带上外孙回家,和神父低声交谈了几句,就拉着震惊得木头般僵硬的新郎去了宾馆,把他按在床边亲了下额头,告诉他乖乖等着不要动,才终于出去追寻女儿了。 *** 太阳缓缓沉入大海,燠热潮湿的空气若有若无地流动起来,却并不能带去一丝清凉,只是让各种混杂的气味逸散开来。 平日疏于锻炼的恋人在桑拿天中暴走一日,洗完澡后就累得熟睡了过去。金发女子在浴室门口站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脱衣进去,摇摇晃晃离开了宾馆。 她游荡在陌生的大街小巷,脑子里一片麻木。也许自己找不回那个地方。也许他已经离开了。也许自己认错了。 但是…如果能面对他,战胜那段创伤…也许就终于能放下过去,全心全意和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了。不再半夜里惊醒,不再癫狂,不再…反复伤害自己,伤害她… 也许…就终于能从噩梦中醒来了。 她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公园。之前那头供人取乐的小象已经不在了,空气中弥漫着腐烂水果的甜腻和淡淡的铁锈气味。 他不在了吧。女人扫视着路边已经关门收摊的店铺,几不可闻地呼出一口气。 忽然,昏黄的路灯下,墙边一坨黑色的阴影动了下。女人一惊,眯起眼睛凝神细看,那污糟的角落里忽然冒出一连串粗野的脏话,什么金属光泽的东西一闪而过。 “…看什么看!”她终于分辨出污言秽语中还算有点含义的一句。对方挥舞着一根胳臂长的木棍,头上是个迷你鹤嘴锄一样的金属块。女人认出这好像是白天训兽员管教小象用的东西。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那张被泥灰、时间和欲念胡乱涂抹过的脸。曾经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坠满松弛的肥肉,挺直的鼻子变得红肿扁圆,粗大的毛孔密密麻麻。但她依然一眼就认出了那张无论英俊还是衰颓,都暗藏丑恶的面孔。 看到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终于从曾经的道貌岸然,跌落在泥泞之中丑态百出——女人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没有多少复仇的快感。看到仇人依旧养尊处优招摇过市固然忿忿不平,但一想起自己曾经被如此落魄之人侵犯——简直愈发令人作呕。 “神父。”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老乞丐一愣,浑浊的眼神忽然犀利起来。他抹了把脸上的灰,盯着女人看了半晌。 “你TM是哪根葱…”他没有认出来。连女人报上自己的名字,对方都回忆了很久,才恍然。 “呵呵,那个疯婊`子。”他声音沙哑,“你小时候还算鲜嫩,现在可真是…” 女人脑中回荡着模糊的喃喃细语,眼角隐约闪现出苍白的手和破碎的娃娃。她半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抑制那些幻觉。 这不是你的错。恋人的声音在耳朵里响起。醒过来,宝贝儿,醒过来,这只是一场噩梦。 “神总算还是公平的。”女人颤抖着说出她在脑中排练了很久的话,“瞧瞧你现在这德性…” “什么德性?哈哈。”对方讽刺地回应,“我只要换下这身脏皮,依然是这个新教区深受尊敬的神父。啊,刚被感化的教众总是格外虔诚,这边教会势力扩张得飞快…” 女人的脸隐在阴影中,看不出表情。 “…而且我在这里打一天瞌睡挣的钱…”他粘滞的视线上下舔舐了一遍女人的身体,“比你这个高中辍学的荡妇一个月挣得都多吧。” 女人攥紧拳头,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懦弱乖巧的少女,在自己的房间里紧紧捣住嘴忍受撕裂般的剧痛,不敢让在楼下忙碌的妈妈听到异响。 “哼,要不是那些记者到处乱钻…教会那帮庸才也是顶不住压力…最后还是把我发配到这么个热死人的鬼地方躲风头…”逃脱制裁的回忆和女人的缄默让他愈发肆无忌惮,他乜斜着对方的脸,“说起来,你那野种儿子倒真是像你以前,那小屁股紧的,啧…” 破烂娃娃幻化成了那个黑色卷发的婴儿。她的孩子,她的骨肉,她耻辱和痛苦的结晶。她痛恨那个孩子,又无时无刻不为抛弃他懊悔得肝肠寸断。 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她混沌的脑子里只剩下癫狂的碎片。宝贝,我的小宝贝。 “他是你儿子。垃圾。” 当女人回过神来时,自己正衣着整齐站在宾馆的浴缸里,凉水兜头浇下,头发和衬衣、裙子全都紧紧粘在身上,脚底的水一片淡淡的血红。 一声闷响——象钩的尖端劈开灰尘板结的白发,陷入坚硬的头骨。 她捂住了脸。 酸牙的碎裂声后,象钩再次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她开始撕扯自己湿透的头发。 血液和脑浆迸溅而出,沾在衣襟、脸颊。女人浑然不觉,继续重复着挥起、猛击,直至精疲力竭。 恋人惊叫着把她拉出来擦净,她终于尖声哀号起来,痛哭失声。 她都做了些什么。她对她们都做了些什么。 毛虫死去了,病毒在寄生蜂的输卵管里大量复制,等待着下一个宿主。 *注:两段经文(弗5:22-26)。 46. Α & Ω 我站在自己那个自动运行了一段时间的宇宙里。喷火龙已死,意大利面怪兽耗尽了它尸体的养分,终于也在气候变化中销声匿迹。不会成瘾的人类也无法逃离贪婪与欺骗,以及艰苦卓绝、对付无聊和空虚的斗争。尼安德特人和智人依旧相爱相杀。心灵互通的新人种,无论是否在意个体的痛苦,都终于开始探索宇宙,向深空进发。 幸好,宇宙依然足够广阔。我暂时还不需要毁灭自己之前的造物来开拓实验园。 我找到一处尚无生命迹象的角落,观赏恒星剧烈而持久的喷发,气态行星上永无止境的风暴,陨石撞击在缺乏大气层保护的星球上,激起漫天尘埃。我在操作台上输入指令,再次设置了自动运行。 面前显示的各项数据波动不已起起伏伏,只有一条曲线持续上扬。 “一切的初始——是熵增。”戴叶抱着双臂浮在我身边,“‘阿尔法和欧米伽,最先和最后,元始和终末。’*” “原因和目的。”我补充。他歪了下头,身体开始在虚空中缓缓旋转。我也让自己反方向旋转起来,我们隔一会儿会在空中交错一下。 “直到——一种更加有效的制造熵增方法出现。”气态行星的一颗卫星上,液态水凝结成了海洋。那温暖的原汤中,出现了极其微小的一点。那一点吸收着环境中的自由能维持自己内部的秩序,从而更加有效地在周围制造混乱。 那小小的一点转瞬即逝。我们耐心地等待着,旋转着,时间飞速流逝。终于,机缘巧合中,某个这种小点学会了复制自身。 没有意志,没有目标。那些无知无觉的小点并不在意自身的死活。它们仿佛数学公式中最单纯的因子,复制则增多,消逝则减少。 事实上,它们确实曾经不止一次完全消失过——那些低熵的结构是如此脆弱,以至于行星打个喷嚏,陨石一次亲吻,就能把它们毁于一旦,又要等待无比漫长的岁月才再次碰巧出现。 我把视线从那颗星球上移开,在下次与戴叶交错时,伸手抱住了他。他的双臂顺势缠上我的脖颈。我们依偎在一起漂浮在虚空中,周围繁星点点,最浓郁的黑暗中点缀着最璀璨的光明。 “内部的有序程度逐渐上升,加快消耗环境中的有序度。”戴叶喃喃自语,“虽然概率极小,但样本足够大则必然发生。” “…发生,存在,扩散…”星球表面开始微妙地变化起来。我拉着戴叶冲入成分悄然改变的大气层,钻进温暖的大海,一路缩小,直至那悬浮着的单细胞也庞大如房屋。我们穿过流动的细胞质,找到了在背后操纵一切的那条纤长的分子链条,“——基因。” 一切都模模糊糊,云遮雾绕——在这种尺度上,所谓确定,也只是统计结果而已了。我们 手牵手,沿着那忽隐忽现,仿佛在颤抖般的双螺旋游荡,漂浮于电子云上。脚踩着碱基对组成的阶梯,手扶着鼓起的核苷酸骨架。忽然,脚下一空,我们从骤然断裂的台阶上跌了下去。碱基不知所措地寻找着自己的伴侣,慌乱中连上了相似但错误的对象。 “突变。”我捞起戴叶向上飞去。空中漂浮着晶莹剔透的宫殿,缩成了二层小楼——玩偶屋——足球——乒乓球——一滴细雨,粘在戴叶卷曲的睫毛上。 “…演化就此开始。”我亲吻他垂下的眼睑,“然后有了我们,世界有了感知。” “原本无知无觉的世界开始感觉到了…”戴叶的叹息吹在我的嘴角,“饥饿,疼痛,附骨之疽般的无聊。” *** 傅贤听了我的话,眼角下垂,眉头凝着失落。我又有些不忍,拂去他头发上的水汽,拉着他穿过隧道进入我的世界。 一辆无人驾驶的小轿车停在路边,里面的乘客合上平板放回包里,刷卡下车。我们跟了上去。那个身影瘦削颀长,一头干练的短发在阳光下银光闪闪。 人行道旁边是单调的水泥墙,顶端拉着布满蒺藜的铁丝网,上面四处悬挂着“高压危险”的标志。她没走多远就到了人行道的尽头——两扇灰黑色的巨大铁门。 她站在门外等待了片刻,一扇小门悄然打开。那每周都会相见的人终于真的走到了她面前,没有栅栏和防弹玻璃隔开,声音也不需要透过听筒传达。 对方却停下了脚步,捏紧手里小小的背包,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她曾经圆润的面颊陷了下去,眼底的阴影仿佛纹在了皮肤上,连同眼角细密的皱纹。天蓝色的双眸干枯呆滞,满是浑浊的担忧。 短发女人捂着嘴哭出了声。她迈开腿跑起来,把对方紧紧拥在怀里,拼命把那头不再闪亮的金发揉搓得乱糟糟,抚摸掌底脊柱突出的后背。 对方僵直地站了很久,手中的背包从指尖滑落,跌在地上的尘土中。她缓缓抬起胳膊,试探着圈住对方,过了很久才敢用力,继而越搂越紧。 两人久久拥抱在一起,任泪水浸湿了衣襟,滴洒在地面上。 又过了许久,呜咽声渐低。两人放松了对方,转而互相抚摸着那久未碰触的脸颊。不知谁先笑了一声,两人忽然抵住额头咯咯轻笑起来,继而深深地亲吻在一起。 终于,短发女人摸出手机,叫了辆车。她们本以为要在这荒凉的地方等很久,车却很快就到了。更为意外的是,车上已经坐了一位年纪不轻的男士。 “您好。”女人抹抹眼泪打了个招呼,“顺路?” 对方腼腆地微微笑了下,冲她点点头。两个女人进了后排坐好。 “咱们…直接去市政厅?”金发女人问,忽然窘迫地拉扯着头发,“哎,我出来前还好好收拾了下,现在一都塌糊涂了!” 她焦躁起来,慌慌张张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塑料盒,把里面各色的药丸通通倒进嘴里。她的伴侣连忙摸出瓶水递给她。 “那个,有件事…”短发女人开口,忽然想起前排还坐了个陌生人,又噤了声。她的恋人闭上眼睛缓和下来,渴求多听到些她的声音,执意让她说。 “…咳,就是,我发现…”女人压低了声音,但还是有只言片语飘到了前排,“之前跟你说过的,本来想你出来了,咱们今天就去登记领证。但是…你之前的…婚姻关系…还没有解除…” “哈?”金发女人惊叫出声,又慌忙捂住嘴,看了眼前面,“呃,我…婚礼之后就没再见过…我都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我查到那个人了,但他前几年从公司退休之后就不知所踪…你知道,这些年搞的什么国家融合啊取消边境什么的,有点混乱…” “啊?那怎么办啊!”金发女人急得眼泪汪汪,鼓着腮帮子,看起来一下子年轻了不少。 “咳,抱歉。”前排的男人缓缓转过身,递了一个巨大的信封过来,“这个,也许我应该早些给你的…” 两人诧异地看着他。男人叫停了车,在荒芜的公路边下来,对着她们深深鞠了一躬:“之前的事情,实在非常对不起。祝你们幸福。”两人只能看到他稀疏的浅茶色头顶。 车检测到乘客已下车,便自动继续前行,那个佝偻着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车上的人颤抖着手打开信封,里面是一份签好名的离婚协议书。 “停车,停车!”金发女人叫了起来。 *** “这一切的开端,也许是…”我让画面流动起来,三代人的经历飞速闪过眼前,“‘…男和男行可羞耻的事,就在自己身上受这妄为当得的报应’*?还是拉特朗大公会议上的司铎独身法令*?” “或者可以追溯到教会试图保住自己的财产?”傅贤拨动时间轴,一路倒退回一千多年前勾心斗角的宗教会议,又继续向前,定位到公元前沙漠里踽踽独行的游牧民族,“或者‘要生养众多,遍满地面’*?” “基因为了更好地复制,产生了意识和认知,继而产生了…” “模因*…” “基因幻化出了寄生蜂。模因则生发了…” “宗教。” “人们需要有神来惩歼除恶,主持正义,哪怕现世报难以兑现,至少能保证死后世界的公平。但事物是否存在、事实真相若何, 并不受人的主观需求影响。” “归根结底,这只是一个个模因,试图存活下去,复制自身,开枝散叶的努力啊。”傅贤把目光转向那些挣扎求生的人们,“思考太辛苦,相信更容易——尤其是,生活如此艰难,世界如此残酷的时代。” 我说不出话来。当蒙昧的人类试图解释自然的瑰伟莫测,安抚疲惫惊惧的心灵,寻求共识与秩序的种种努力,最终演变为僵化的盲信,纷争的源泉,隔阂的高墙…人又太容易屈从这些诱惑,陷入权利架构中,成为一个吞噬众生倾轧异己的庞然怪物身上,一颗渺小而丑陋的螺丝钉。曾经输送营养,滋润胎儿成长的胎盘,如果在分娩后还一直死死黏在身上不放,终将成为溃烂腐败的病灶。 “但是,总去走容易的路,终究会无路可走。”我跃回封锁一年后的无人区。一群秃鹫正在啄食那还在微微颤抖着的幼童。一架无人机掠过树梢,一段时间的延迟后,视频流入网络,几个小时内,病毒爆发般疯狂传播起来,举世震惊——一如当年,黑墙倒塌。 然而,已经太晚了。 庞大的数字令人麻木,陌生的地名太过遥远。直到这个幼儿惨烈的影像,终于让那些置身事外的人们意识到,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但是,如果往事重来,他们还是会做出别无二致的选择——有些东西的根源,实在埋得太深,太久远了。 *** 终于直起身来的男人呆站在路边。他半晌才摸出手机,打算再叫辆车,却发现没有信号。 他叹了口气,开始沿着公路缓缓前行。太阳炽热地烘烤着他的头顶,让他没一会儿就头晕目眩起来。也好,折磨自己的肉`体时,他总会有种赎罪般的畅快感。 以前有情人折腾自己,欺负自己。现在他不在了,自己的生活简直安逸得让人良心不安。 他不想孤独一人寂寞地苟活,又生怕死去。自己如此罪孽深重,一定会下地狱的。 不过也许在地狱的烈火中,就又能见到他了呢。 “嗨,上来一起走吧?”一个飘忽的声音传来。男人已经被晒得几近晕厥,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两双手臂架住了他,把他拖到车里放躺在后座上。有人在给他喂水,拿湿巾擦他的脸。 “搞什么啊!你这样会中暑死掉的!”见他慢慢缓了过来,短发女人很是严厉地教训他,手下却很温柔地擦拭着他的额头,“好些了么?” 为什么…他翕动干裂的嘴唇,却只被喂下了更多的清水。 “要不要先送他去医院啊?”金发女人问,“你住在哪儿?有家人可以通知么?” “不用,谢谢,我好多了。”男人终于挣扎着坐起身来。他的体温降了不少,神志也恢复了清明。 “把你送到哪里?”她们问。 他默不作声。 两个女人面面相歔。 “你今天是专门去接她出来的么?”短发女人表情很是复杂,“带着离婚协议书?” “不…”男人慌张地否认着,声音沙哑,“不…如果你…你没有来的话,我…只是想接她…回去…” “为什么?”金发女子轻声问,药物让她脑子里木木的,回忆起往事也不那么焦躁扭曲了,“我们所谓的婚姻…只是场闹剧而已。” 男人看着她,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话来:“因为…你父亲…会希望你能好好的。” “他不是个好父亲…他根本就是个糟糕的家伙。但他到头来…还是在想着你的…”男人一下子被悲伤压垮了一般,紧紧捂住脸抽泣起来,“你能…稍微原谅他一点么?” 两个女人莫名其妙地看着那蜷缩成一团的瘦小身影,无法理解他和那个不称职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但无论如何,他看起来似乎很难过,而且胆怯又情真意切地关心着她们。 没有心灵感应的三个人,一瞬间,忽然心脏以相同的频率震颤了起来。他们感受到了一模一样的渴望、疼痛、和寂寞。 “那个…”金发女人犹犹豫豫地开口,“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 “…陪我们去领证?” *** 提交了离婚协议,两个女人站在市政厅里,在摄像头和自助事务办理机器前交换戒指和誓言。男人为她们签名见证。 没有花哨的仪式,没有簇拥的亲友,没有鲜花礼服,三个年过半百的人甚至都有些灰头土脸的憔悴,但他们泛着泪花的微笑,在明媚的阳光中闪闪发光。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戴叶把资料整理好提交终端,任务清单闪烁了一下,彻底清空,“从明天开始…我要开始找些新的课题来做了。” 傅贤忽然拉住了戴叶的双手。他们面对面站在那几十年前的市政厅里,旁边是一对对排队等候着的新人。 “戴叶,”傅贤一脸认真地看着对方,“这次,我们一起,好么?” 戴叶摘下了头盔。他们正坐在客厅里,外面是璀璨的都市夜景,穿梭不息的太空电梯划破浓黑的夜色,探向深空。傅贤把他的双手拢在掌心里,腾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耳侧,按揉那些疲惫僵硬的肌肉。 我们是软弱的人类。愚蠢,懒惰,闭上眼睛不肯直视这个世界的真相。卑劣,残忍,对非我族类的苦难视而不见。盲从,迷信,宁可相信虚无缥缈的怪力乱神也不愿面对不确定和无能为力。 但我们依然因着机缘巧合,兜兜转转,从蒙昧时期走到了现在,并将继续走下去。从非洲的密林中,一步一个脚印,遍布全球,飞上天空,进入宇宙,探索闪耀的群星,甚至在0与1间创造无数新的世界。 因为,虽然无比艰难,我们终究还是可以互相沟通,互相信任,互相爱慕的。 与其相信古朽抑或新兴的神明,还不如去相信理性的荣光,相信人类的希望,相信我们之间的爱意。 “当然。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么?” (完) 注:启示录22:13;罗马书1:24-27;创世纪1:28。 拉特朗第一次大公会议(1123年),法令3,21;拉特朗第二次大公会议(1139年),法令6,7,16,21。 模因(meme)的概念来自道金斯《自私的基因》。 关于基因与量子态的关系,以及熵增相关,参考了薛定谔《生命是什么》。 宗教是人类的胎盘——来自刘大可的微博问答。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